帐篷里只剩下黎阳的沉默,还有我粗重的呼吸。
良久,黎阳才又重新开口说到:“你不用把自己表现得这么不堪,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爱上你,我……”
“行行行!”我打断她,忍不住伸手在帐篷的撑杆上打了一下,努力吸了几口气缓冲了一下情绪,这才说到:“所以后来有许多次,你又不顾一切地救了我?”
借着微光,我看到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样救我,难道就不会影响你的任务吗?”我还是忍不了揶揄她。
黎阳:“进程上会影响,但结果上不会。因为从第一次在曦和药业门口被尸群围攻活下来之后开始,你身体里的‘蟠桃’基因信息已经被激活,只要在大方向上按照我们的计划走,你最终还是会成为完全体的。”
我:“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难道不能直接将我带回去吗?就像在医院地下,回收那个怪物那样?”
黎阳:“我刚才已经说过,你完成整个进化过程是很复杂而且需要各种条件的。把你直接带回我们那里,并不能让你成为完全体。你的进化其中一个最主要的条件,就是在激活‘蟠桃’之后,要不断地和‘壤种’实验中其他十二个变异体接触,交叉融合了他们体内所有的基因信息之后,你才会真正成为完全体。而这个过程,只在我们那里是完成不了的。”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在朱应伟那里听到过,他也告诉我说,那个“蔚蓝”缺乏的“神”想要最终成为“神”,必须通过与其他实验体的融合,才能做到。
但我还是有些不理解地问黎阳:“但你们就这样只派你一个人过来的话,难道不怕中间发生什么变故,让事态变得不受你们控制吗?”
黎阳:“当然考虑到了,因此我还有另外一个任务!”
说到这里,她稍微停了一下才接着说到:“这个任务,就是在你激活‘蟠桃’之后,如果一旦发生意外变得不可控的话,优先击杀你!因为你,是绝对不能让另一些人得到的!”
我完全沉默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我才从自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努力忍着激动说到:“那有几次,按照你们的理解来说,我应该是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你为什么没动手?”
黎阳想了想说到:“一方面,是情感的因素;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身体的原因,让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选择这么做!”
我冷笑一声说:“情感?你觉得你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说出来的这个词,还有可信度吗?”
黎阳总算也有些激动了,她喘急了气说到:“那是因为你在问我这些问题,问我这些你本来不需要通过我而了解,却又逼着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沉默……
“我的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让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我把话题扯回正题上,借以平复自己的情绪。
黎阳也深吸了两口气,这才说到:“萧振宇曾经依靠数据作过估算,成为α实验体的你,只要大脑不在三秒之内直接死亡,就很有可能会再生。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在和明王的战斗中,你的这一点特质已经显露无遗。然而我们无法预估你重生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况,也许还是和明王时一样,也许更糟,所以我们轻易不会选择这条路来走。”
我摇着头说到:“不对!就算你们不杀我,难保我也会被其他人给杀掉,就像你说的明王,就像乐世平。那你们又如何来保证这些意外不发生呢。”
黎阳:“因为外界不可抗因素造成的结果,我们可以接受,也只能接受。但因为我们自身因素造成这种结果的话,我们是断然不可能接受的。”
我无奈的苦笑着,但还是忍不住接着问她:“我还是不明白,就算我的身体真这么特殊,但你们至少有一万种办法直接轰碎我的脑袋,为什么还是没这么做呢?”
黎阳:“我的确有让你直接脑死亡的办法,但一来,事情还没真的到那一步;二来,我始终不会愿意那么做的……”
“还是因为情感?”
黎阳点了点头。
我闭起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大脑稍微休息一下。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这才慢慢睁开眼,换了个语气慢慢地问她:“那之后……你去哪了?我是说你被乐世平……‘杀掉’之后。是回去了吗?回你嘴里说的那个地方?”
黎阳点点头说:“那里是个巨大的要塞城市,我们叫它‘混沌’。混沌要塞就是在司徒毅曾经到过的,那个发现‘蟠桃’的世外之地基础上建立的。那里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人类最后的希望之地,到目前为止,已经成功收容并发展了接近三十万人口。”
“三十万?!?”我着实吃了一惊喊到。
“是的。”黎阳接着说到:“萧振宇把人类甚至是所有物种的延续,都寄托在混沌要塞上了。那里集合了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最充足的物资,最完善的守备系统……总之,你能想到的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在那了。”
“萧振宇就是那里的头吗?”
“可以这么说。”
我心里暗想,希望这个萧振宇不是狭隘的独裁者。不过从侧面收到的信息来看,他倒还算一个具有远见卓识的人。三十万人,这和那个什么东河天堂是截然不同的性质,甚至和希望之洲都相去甚远,换句话说,如果这个萧振宇不是个英明睿智的领导者的话,三十万人足以轻松的推翻他。从这些角度来看,萧振宇的确是个一心一意把心思放在人类未来福祉上的人。
见我没有说话,黎阳继续说到:“那次我被乐世平打成重伤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在他们准备把我和沈峰一起火化的时候,萧振宇才出现并把我带回去进行治疗。我本身是出于濒死的状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真的死亡,所有这次治疗花了不少的时间,直到重新出来寻找你之前,才勉强算是痊愈了。”
我一琢磨说:“不少的时间?看起来,混沌要塞的医疗技术确实是挺好的,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一个快死的人,居然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就能恢复成这样活蹦乱跳的样子,不容易,不容易。”
黎阳听出了我语气中讽刺和怀疑的成分,没接嘴,静静地听着我说。
我接着问她:“那小峰呢?当时他是和你一起被接走的吗?”
黎阳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说:“他是和我一起走的,不过不是被接走,而是强制掳走的。”
我一怒跳了起来,忘记了自己是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头一下撞在顶上的支架上,一痛之下火气更大了,几乎是扯着嗓子冲黎阳喊到:“你们他妈到底想干嘛?”
黎阳很快拉住我手,柔声说到:“你别激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刚才我跟你讲过的,那些寻找并引导你的任务的缘故,所以当时萧振宇来接我的时候,没有打算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一个人潜伏而来的,就好像偷我的尸体一样。”
“本来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在众人不知不觉的时候带走我。谁知道那个时候小峰却刚好趴在我身旁,萧振宇带走我之后他就追了出来,还跟萧振宇打了一仗,最后无奈,萧振宇才将他制服一起带走的。”
萧振宇是“壤种”实验体之一,这一点我在朱应伟那里就已经知道了。但从他能够制服小峰来看,这个人的变异后的能力不会比我弱,甚至要比我强上许多,怎么说呢,这样的人我是不会希望和他变成对手的。
“那小峰现在也在混沌要塞了?”
黎阳点点头,稍停了一下说:“你放心吧,他在那里生活得很好,没人能把他怎么样的。”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皱着眉头问她:“不会把他怎么样?不见得吧!在我看来,萧振宇把他带回去的另一个目的,大概和你引导我最终成为完全体的目的是一样的,你们也希望得到α实验体的最终形态!不管你们最后是想把我们怎么样!”
黎阳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紧逼着说到:“不是吗?否则你怎么会将我这时无法变异的血液样本送回去,想要再次恢复我的能力呢?而且之前还那么大费周章地来寻找我,引导我。其实你们真正的目的,和那些抱着灭世的人的目的,肯定一样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黎阳摇摇头说:“你怎么想我无法阻止,但我还是要把自己的立场说明。混沌要塞和蔚蓝是完全对立的组织!我们坚持‘延续’的态度永远不会改变!是,我们大费周章地寻找你肯定是有目的,但这个目的是可以堂而皇之正大光明说出来的,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诡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