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耳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然而他所算计的一切早已经被章邯算计着了。
李良从常山郡返回邯郸,又从邯郸城返回常山郡准备攻打太原郡,这一来一回之间便耽搁了功夫,王离的五万大军在李良返回常山郡之后便已经入驻太原郡了。作为关东地区为数不多的未被攻克的一个郡,太原郡郡守邬安心里面十分地忐忑。北边是赵国,东边是齐国,南边是楚国,西边是张楚国。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虽然这四面受敌,随时有可能面对各方的进攻,偏偏这四个国家都不理会他。南边荥阳打得热火朝天,北边常山郡也有战事,东边田儋忙着收复整个齐国,西边张楚国跟章邯打得不可开交,可是偏偏太原郡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说他们要打,为什么不早点打呢?”邬安很是不解地说道。早在周文当初攻打到狄县的时候,邬安就已经把家具财产都收拾好了,随时准备着周文大军一到便立马卷着财产逃跑。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没人来打太原郡。家里的家具是裹好了重新拆开用着,用着用着又赶紧裹上,闹得邬安是浑身不自在。
听到邬安这么问,底下的官吏们一个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心里想着:“你真是个贱骨头,真要是打到太原郡来,搞不好小命都得弯弯儿!”
不过没等着大家心里的想法落到肚子里,这邬安又随口说了一句:“唉,但愿谁都不要打太原啊!”
大家彻底醉了,你这一会儿期盼着别人打进来,一会儿又希望被人不打,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吗?
官吏们垂手而立,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报!咸阳援军到了!”
这一声大喊兴奋而又急促。
听到这一句话之后众人都有些吃惊,邬安则愣了一下,转而迷茫地问道:“什么?咸阳什么军旗倒了?”
没等着那信使再说第二句话,便看到大殿外一个穿着铠甲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抱着头盔虎步龙行地走进了大堂。
邬安看着这个人有些发愣,连日的紧张之下他有些恍惚,下意识以为起义军已经打了进来,当下心里就乱了,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么快?怎么这么快?这让我怎么逃啊?”
“你就是邬安?”
来人正是王离,走进郡衙大堂之后,他伸手一指问道。
“这位将军饶命啊!”邬安赶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滴溜溜跑到了王离身边纳头就拜。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王离看到这一幕有些发愣,不知道邬安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你有什么罪?”王离方才大声呼和,全是因为自幼在军中生活的缘故,他没有想到邬安竟然会被吓成这个模样。
“微臣没有积极组织军队相应,实在是大罪!还望将军莫要责罚啊!”邬安苦声说道。
王离闻言点了点头:“朝廷规定各郡县不得私自组织兵马,罪不在你。你先起来吧。”
邬安听着这话有些懵懂,觉着这个反军将领说话怪怪的,怎么说的是朝廷?当下他站了起来,看着王离问道:“不知道这位将军高姓大名?”
“王离!”
听到这个名字邬安想了一会儿,当下道:“这位将军这名字倒是与大秦王翦将军的儿子同名,真是巧了。”
王离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大秦难道还能有第二个王离不成?他当下喝到:“我就是王贲正是家父。”
邬安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一惊,随后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伸起了手指。他的手指不停地哆嗦着,当下颤声问道:“怎么可能,怎,怎么可能?王贲将军的儿子竟然已经投靠了陈胜一起起兵造反了?”
这话一说王离立马铁青了脸色。他正要质问,却听到那邬安接着说道:“不对,不对,一定是大军已经攻打到了咸阳是不是?也不对啊,听说咸阳已经派出大将章邯开始反攻,而且章邯将军屡战屡胜啊!”
王离听不下去了,大声喝到:“你究竟在说些什么?造反的毛贼怎么可能攻破咸阳?章邯将军已经收复了关中大半地区,我此番前来率领了五万秦军,是支援尔等的!”
邬安听到这话又是一惊,他本来以为来人是陈胜的人,没想到竟然是咸阳拍出来的大将。他当下又问道:“啊?你不是陈胜的人?”
“我怎么可能是陈胜的人?邬大人,你说疯疯癫癫,究竟是何用意?”
邬安当下咧嘴一笑,呵呵说道:“我就说嘛,陈胜那些人不过是一群土包子,怎么可能造反成功?这下好了,大秦终于回过神来了。关东地区竟然已经被收复了大半?怎么可能这么快?如此说来,五岭地区的守军和长城边界上的守军此时应该都已经回来了?”
王离摇了摇头:“大军正在集结之中,此番出关的只有咸阳城内的十五万大军。不过这十五万大军已经足够扫荡这些个叛贼了!”
邬安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心花怒放,光是十五万人就已经都能够收复关东大半地区,那么大秦的不对集结起来之后,扫平叛贼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仔细看了邬安几眼,王离懒得再跟他说话,他直接健步走到了主座之上一屁股坐下,然后说道:“诸位都是太原郡的官吏。此时关外反贼众多,一切以军务为要。太原郡一切调动暂时听从我的安排,大家都没有意见吧?”
听到这话大家都看向了邬安,邬安先是一愣,紧接着赶忙说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王离将军,我第一个举手赞成,要不我直接跟咸阳那边请辞,让您来担任太原郡手如何?”
“不行,你依旧是三川郡守。五万大军此时刚刚入驻太原郡,急需粮草,你便负责粮草调动后勤保障,有问题吗?”
“绝对没有问题。太原郡粮食还有不少,要不要现在就犒赏大军?”邬安赶忙问道。
王离摇了摇头:“不着急,等着章邯将军灭了张楚国前来与太原郡小部汇合之后再行犒赏不迟。太原郡地势险要,我此番前来不求建功,只求无过。需要地方赵国和齐国的进攻,各位无比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战斗。凡是蔑视我大秦者,必要将之挫骨扬灰!”
……
章邯惊人的谋略加上大秦军队天下无匹的战斗力,在刚入战场的第一时间,便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此时楚国不曾复兴,反贼大多还集中在关东地区,以赵、齐、燕和张楚为四个主要割据地。章邯把十五万人分为两路,王离使得赵国齐国不能衔接,而章邯所率领的主要部队,则集中精力攻打张楚国。不得不说,这是此时此刻最好的应对,也是最有效的应对,若是没有变数,按照章邯如此谋略,这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必然要覆灭了!
形式在这一刻似乎要扭转了,原本危在旦夕的是大秦帝国,然此时起义军似乎前途暗淡。在这种情况之下,陈胜却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
随着周市从狄县开始运送来粮食,陈胜的心情渐渐好转,总觉得有了充足的粮草,自己的部队便不会再像以往一般不堪一击。陈城之中暂时消停了一会儿,然而刚刚建立的监察部门和已经死去的一大批官员还是让官员们心情沉重,而每天早朝之时看到陈胜一脸阴沉的模样,大家也都是一言不发不敢说什么。
陈城之中最轻松官员应该就是陈伟了吧。因为是陈城亲三叔的缘故,陈伟来到陈地不久便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华富,也有了自己的府邸,同时也被称为国柱有机会每天上朝听政。而且听政之时这陈伟还能够站在最前排,与房君这样的陈地名宿,豪杰乡老并排,这让陈伟有些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每天下了早朝之后,他都会跟张楚国的一般大臣们拉家常。而谈话的时候,往往是一个人独自说,而别人在那边听着。
“我告诉你们啊,别看陈胜这小子现在威风,以前在我们阳城的时候他就是一个雇农。因为挑粪的人每个月能多分半斗米,他每天都争抢着挑粪,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你们或许还不知道,以前在地里面干活的时候,就数这陈胜最会偷奸耍滑。一片谷底他只是把前边和两边稍微一锄,中间的完全不管,上报的时候却说这地他全都锄完了。不得不说,也就人家有着脑子,大家都老实着呢。怪不得人家能当王上呢!”
“其实在阳城,陈胜是最穷的那一个,要不是靠着我们族里救济,他哪里能活到这么大。”
……
陈胜这人素来好面子,这是大家都知道。听到陈伟在这边不着边际肆无忌惮地说陈胜以前的坏话,大家听着总觉得胆战心惊,说道:“国柱大人,您还是不要说这些了吧,要是让王上听到,会怪罪你的。我们应该对王上尊敬一些!”
“放屁,别以为陈胜这小子现在当了王上翅膀硬了就无法无天了,我永远都是他三叔!他还敢责怪我?尊敬!他尊敬我还差不多。”
陈伟在陈城呆了有小十天,却什么事情都没有。而这十天之内,陈胜的部队并没有遭到章邯的打击,而是有序地收缩到了一起。再加上周市攻打狄县取胜,有补给的粮食送过来,这都使得陈胜心情十分轻松,他也没有机会理会陈伟。
但是眼看着章邯的不对距离陈地越来越近,陈胜的心情越发紧张起来,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对付章邯确实有效的办法。所以他机会每天都会把将领们喊道身边一起商讨对付章邯的办法。
这一天午饭之后,陈胜照例又召集大家商议对付章邯的办法。朱房这样的心腹每天也要去参加的。凑巧的是朱房坐车前往王宫的路上,正好遇到了陈伟的车。陈伟刚来陈地的时候对于参政议政还很有兴趣,但他本身就是一个农民,听多了那些云里来雾里去的言辞之后也厌烦了。这一次他驾车并不是前往王宫听政,而是又要找他新结交的朋友侃大山。路上行车有些急促,在经过岔道口的时候陈伟的车一不小心就把朱房的车给撞了。
朱房作为张楚国的中正大人,素来很有威严,即便是房君也不敢惹他。他安安稳稳坐在马车之上却突然被人给撞了,马车一阵晃荡使得他的脑袋都碰到了车梁之上。扶着生疼的脑袋下车之后,他立马皱着眉头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可是看到是陈伟,他立马就要赔笑。
谁料陈伟根本就不给他这个面子。仗着是陈胜的三叔,这些天来他是作威作福,还没有怕过谁,一下车还没有看清楚人他就大声喝到:“谁他娘的不长眼睛,急着去投胎吗?”
朱房闻言原本想要讨好的话立马就消散一空,当下皱着眉头不阴不阳地说道:“国柱大人,我的车走的很慢,貌似是你的车走得有些快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说你的车快你的车就是快,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还敢跟我顶嘴。老子今天是有事儿,不然非要你好看不可。”说完陈伟也不理会朱房,当下说道:“赶紧走,今儿好几个人喝酒呢,别迟了。”
看到陈伟把自己晾在原地直接离开,朱房气得脸色发青。因为这么一遭,等着进到王宫之后已经有些迟了,将领们已经开始激烈地讨论。
房君此时正在说话:“我看现在这局势要想有所改变,就不能一直等着章邯等到家门口来。我们必须要主动出击才是。”
庄贾冷笑道:“房大人,我们就是守城都很难守住,你竟然要我们出城与秦军野战?这不是找死吗?”
房君看了这个“司过”一眼,眉头一皱,也没有发火,而是说道:“我并没有说与章邯野战。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可以派出一支部队直接进攻咸阳。要知道,此时咸阳方面已经全军出动,咸阳城中根本就没有守军。我们若是一边正面与章邯相持着,侧面派出奇兵攻打咸阳的老巢,有很大可能大获全胜。到时候秦二世都被我们抓到了,章邯也只能撤兵了。”
听到房君这主意,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简直就是奇思妙想!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陈胜激动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房君这话一出,陈胜便觉得豁然见到了青天,他说道:“房大人,有此等妙计,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呢?”
房君搔了搔头发说道:“我这也是刚刚想到这个主意。而且我觉得这个主意并不是十分地稳妥。因为我们若是分兵的话,正面根本无法抵挡章邯。若是我们没有攻破咸阳,却让章邯打到了我们陈城,那就得不偿失了。”
陈胜说道:“我们的兵力足够,实在不行把吴广攻打荥阳的军队也撤回来就是了。这个计策大妙,一定要实行!”
房君听到陈胜要撤回吴广,当下有些担忧地说道:“王上,吴广将军在荥阳苦战,这就到了最后关头,若是此时撤军恐怕是前功尽弃。而且狄县的粮食并不多,怎么能比得上荥阳呢?荥阳是战略重地,我们是非攻打不可啊!”
陈胜摇了摇手,说道:“此事我自有定计。”说完之后他看向众将领们,问道:“谁愿意领兵五万,直接攻打咸阳?此事咸阳已经是一座空城,五万兵足够了!”
当下便又将领站起来说道:“臣宋留愿意领兵攻打咸阳!”
“好,张楚国的存亡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一定要速战速决!记住,时时发送战报,好让我们这边有所接应。”陈胜看着宋留说道。
“是!末将领命!”
这一次的议事是陈胜最满意的,房君竟然出其不意想出了这么个好办法!等着众位大臣都离开之后,陈胜兀自高兴着,只觉得有这样一条计谋,攻战咸阳已经不是问题了。
但是想到朱房最后的劝言,陈胜又皱起了眉头。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一号了,可是荥阳还没有攻克。陈胜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伸手捶了一下座椅。
他自己心里也下不定主意,吴广究竟是杀还是不杀呢?
“王上,您想什么呢?”朱房问道。
陈胜睁开了眼睛,看到说话的是朱房,问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臣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嗯,什么话?”
朱房掂量一下,慢慢说道:“王上的族三叔这些日子来在朝野大臣门上闲逛,一直说一些王上旧时的故事。”
“嗯?什么故事?”
“关于王上挑粪放牛的那些……”
朱房刚刚说道这里,陈胜便已经瞪大了眼睛。朱房一看有戏,便又借着说了起来。
……
陈城的大夫府上,陈伟整跟一群人胡扯呢。此时他脸色潮红,说话也有些含混不清了:“你们以后就跟着我混,只要我陈伟有一口气在,你们绝对高官厚禄妥妥的!在这陈城里,就是陈胜那小子也得让着我!我可是他亲三叔啊!对了,今天有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冲撞我的马车!简直是找死!”
“啊?还有人敢冲撞你的马车?那是谁啊,胆子这么大?”有人赶忙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突然被人给踢开,朱房带领着一帮人一下子涌进了屋子里。这一幕在陈城里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冷不丁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醉意也醒了大半。
陈伟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危险,兀自回头看了一眼,指着朱房说道:“对了,就是这个家伙!这小子胆子还挺大,今儿冒犯了,还敢找上门来!”
朱房斜着眼睛冷笑了一声,吩咐道:“把他给我拿下!”
屋子里一片寂静,大家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等着士兵把陈伟给拿住的时候,陈伟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他努力挣脱这,手里的酒瓶子也给打翻了。
“我要见陈胜,我要让我侄子杀了你,你竟然敢绑我,反了天了!”陈伟叫嚣着,怒气冲冲地嘶喊着。
“国柱大人,王上他不想见你,你再也见不到王上了。”朱房微笑着说了这么一句之后,随即狠狠说道:“直接拖出去斩了!”
陈伟当下就慌了:“不能啊,我是陈胜的亲叔叔,你怎么敢杀我!不行,我要见陈胜……”
然而那些士兵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言辞,只听到“咔嚓”一声,陈伟的声音顿时消失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脖子一缩,仿佛那大刀砍在自己脖子上一般。
朱房恶狠狠看了屋子里的人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等着朱房离开之后,众人面面相觑,额头上都是冷汗。
有人颤声说道:“朱房这,胆子也太大了!”
“哼,他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是王上授意的!”有人说道。
“王上他这么做太过分了吧,这可是他的亲叔叔啊!”也有人为陈伟抱不平,陈伟虽然说了一些陈胜以前的尴尬实际,可是罪不至死啊!
“我看我们还是赶紧逃吧,咱们这位王上已经杀红了眼,不,他纯粹就是疯了,竟然会让朱房这样的小人做自己的心腹,保不准明天死在这个屠刀之下的就是我们!”
这话一说屋子里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不错,现在诸侯国皆立,去哪里当官不是当,为什么要再这么个炼狱里。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儿就走!”
……
陈伟的死带来了极大的恐慌,第二天早上宋留带着军队朝着咸阳城出发了,与此同时一同离开陈城的还有不少官员。张楚政权在灭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上朝的时候看到大殿之上突然少了许多人,陈胜有些纳闷:“今儿怎么只来了这么多人,其余人都怎么了?”
昨晚的暴动此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房君看了陈胜身边的朱房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回答陈胜的是寂静。
陈胜周恩来周眉头:“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朱房这个时候说道:“王上,今天早上,有不少大臣都趁着宋将军出师的功夫带着家眷离开了陈城,去向不明。”
“什么?都带着家眷走了?他们要去哪儿?”陈胜猛地站了起来问道。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臣出走的事情还没有落个结尾,殿外就又有人报道:“报,狄县急报!”
陈胜眼皮子发颤,问道:“念!”
“赵国武臣与齐国田儋各遣送五十辆战车,请立周市为王!”
“什么?”陈胜最害怕的就自己的属下自立为王。派出去一个武臣自立为王他就已经足够担心的了,在周市前往狄县的时候他就曾偶尔遐思,担忧周市自立为王,没想到这一天竟然真的来了!陈胜一字一句地说道:“周市自立为王了?”
“不,周市将军不肯自立为王。”
听到这么个回答,陈胜立马睁大了眼睛,心情无比地快慰——还是有人忠于自己的!
“他要迎立魏咎返回魏国为王。”那使臣又说了一句,彻底打消了陈胜的幻想。
大殿之上的群臣全部都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敢出气。大家都知道,此时此刻的陈胜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了!
良久的沉寂之后是陈胜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
“不准!”
陈胜说完拜年立马转身离开了大殿!
群臣们这才送了一口气,谁知道陈胜暴怒之余究竟会做些什么呢?张贺和房君两个人则满是忧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却也都无话可说。
那使臣见陈胜说了个不准就离开了,转头看向房君,问道:“国柱大人,那现在怎么办?”
房君挥了挥手:“让周市的人原路返回吧,魏咎是不可能跟着他们回国的。”
寝宫之中,陈生背着手走来走去,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够平静。
周市要迎魏咎回魏地自立为王的事情彻底让他放弃了一切的幻想。此时此刻,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孤家寡人了。悬疑心头多日的决定终于要尘埃落地了,他大喝了一声:“来人!私信田臧,让他动手!”
……
荥阳的吴广根本不知道张楚国之中的变化,在他离开陈地之前,陈胜还没有自立为王。当他杀了葛婴开始围攻荥阳之后也没有再见过陈胜。葛婴本是罪不至死的,作为最初投靠陈胜的人,葛婴对陈胜是忠心的,这一点从他干净利落地诛杀了襄疆就可以得知。但是陈胜却非要葛婴死不可,因为这一件事情,吴广对陈胜也有些意见,所以再恢复陈胜的信件之时语气也都不怎么客气。
他根本不知道跟他一起搭伙唱戏的陈胜在这三个月之内做了一些什么,根本不知道陈胜早已经不再是那个跟他同席而睡的好兄弟了。
陈胜的消命令一到,田臧便知道,自己杀吴广而取而代之的机会来了。陈胜称王之后,吴广是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众人当面称呼他为“大将军”,私下里却都称之为“假王”。眼下陈胜竟然已经对吴广起了杀心,田臧还有什么忌惮的呢?
他立即把跟随吴广的众将领都秘密着急了起来。
烛火摇曳,帐篷之中昏暗无比,却能照耀出田臧丑陋的嘴脸,以及那丑陋背后莫大的阴影,陈胜的黑心。
“诸位,我们攻打荥阳已经有多久了?”
“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有将领感慨道。
田臧道:“张楚国的其他将领都攻城略地战无不胜,而我们却只能苦守在荥阳周围。现在武臣这家伙都已经自立为王了,听说田儋和武臣还要拥立周市为魏王!他们两个人算得了什么?当初不过是给我们打杂的,但现在都已经比我们强了,这难道是命吗?”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假王他不愿意强攻,只是不断地招募兵马,徐徐进攻,这样打下去,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哟润埋怨道。眼看着以前的同僚一个个都飞黄腾达,而自己却在荥阳这么一个地方困了这么久,大家心里早就有意见了。
田臧说道:“眼下的局势其实十分的清楚,我们现在围着荥阳,等到秦人的援军到来之后,内外夹击,我们必败无疑,所以再拖下去,你我都是必死之路。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先留下少数的部队继续围困荥阳,反正荥阳守军也没有多少了,根本不可能逃出去。我们则率领精兵前往迎战秦军!到时候野战交合,便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众人听田臧这么一说,一个个都蠢蠢欲动,然而仍然有人担心地说道:“可是假王他估计不会同意的。”
“他根本就不懂得带兵打仗,所以不需要跟他说。我们不如直接杀了他!”田臧恶狠狠地说道。
“什么?”听到这话大家都吓了一跳。
“万万不可,假王与王上情同手足,若是我们杀了假王,王上必然会追杀我等。”
田臧闻言便掏出了陈胜给自己的密令。摊开密令之后给众人浏览了一番,他淡淡说道:“王上不满吴广已经很久了,是他要我们直接杀了吴广然后领兵迎战秦军的。这下你们应该放心了吧。”
看到陈胜的命令之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有犹豫。
“干了!”
……
深夜了,吴广还在督军。
他甚至荥阳的重要性。作为中原最大的粮食运转枢纽,有便利的水上交通和四通八达的驿道,一旦攻战荥阳,便能够制衡中原各地。这样一个城池,想要攻克自然不会容易的,但是他相信,过不了几天,荥阳便要被攻破了。
这几天荥阳城中的抵抗越发的疲乏,城头上甚至出现了不少老百姓。显然荥阳城中已经兵力空虚,剩下的,就是加大进攻力度了。
此时此刻,荥阳城中的李由确实已经无力招架了。他甚至已经写好留给自己父亲李斯的遗书。
深夜,李由也正在城头上看着起义大军。李由十分佩服城外的反贼,三个月了,连续进攻从不曾停歇,也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他紧密的安排使得他成功地守住了荥阳三个月,但是此时荥阳城已经相当于是一座空城了。早在三天之前,秦国的老兵便已经损伤殆尽,此时此刻驻守城头的都是新兵。
“是谁,竟然有如此坚忍不拔地意志力呢?”理由忍不住自问道。
然而就在理由决定放弃抵抗,吴广决定加大进攻力度的时候,田臧出现在了吴广的身后。
悄无声息仿佛是躲藏在灌木丛中准备狩猎麋鹿的老虎。
月光下突然的一剑,雪花照耀的白色,吴广就那么倒了下去。
吴广只觉得脖子上一凉,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血液顺着脖子流淌倒了自己的背后。
他艰难地回过神来,看到是田臧,他还想问好。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伤口,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死亡。
然而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今年冬天的雪来的分外迟,十二月初了才来了一场大雪,明年的小麦守城想必不会太好。
吴广死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之中,无缘无故。
天地是如此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