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秋日里的阳光透过床,柔柔地照在人身上。
秦木宝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还未起床。
春儿悄悄地走了进来轻轻地推了推秦木宝,柔声将秦木宝唤醒:“小姐,欧阳丞相求见。”
自从登基之后,春儿对秦木宝的称呼也变成了“皇上”。平日里在朝堂上听着文武百官这般称呼自己也就罢了,私下里还听见春儿这样称呼,秦木宝总觉得有一些不顺耳,便吩咐春儿平时没人的时候唤自己“小姐”。
秦木宝抬头,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缩了缩鼻子,又把头埋进了温暖的被子里。隔了好久,才从被子里闷声闷气地传出秦木宝的声音:“你说谁来了?”
“欧阳丞相。”见到秦木宝赖床的样子,春儿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如鹌鹑状,轻声又重复了一遍,“小姐,欧阳丞相求见。”
秦木宝由于失眠晚睡,此刻的脑子里仿佛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地挥了挥手:“让他先去书房等我吧。”
春儿应了一声,唤来其他丫鬟替秦木宝梳洗换衣,自己则去回答欧阳丞相。
秦木宝闭着眼睛,仍旧昏昏沉沉的,任由丫鬟们摆布。好不容易用冷水洗了两把脸,才稍稍清醒一些。
待秦木宝来到书房时,欧阳丞相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欧阳丞相毫无顾忌地坐在凳子上,一只手端着一杯茶,掀开盖子闻了闻茶香,将盖子在杯口刮了刮,仔细地品了一口茶。他余光瞥见秦木宝款款而来,故意装作没有看见秦木宝的样子,一心一意地品着香茗。
等到秦木宝走至欧阳丞相的面前,欧阳丞相仿佛才看见秦木宝的样子,着急忙慌地放下茶杯,想要给秦木宝请安。虽然他是这样说着,但是请安的动作却慢慢吞吞,丝毫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秦木宝在心中冷哼一声,这个欧阳丞相分明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昨日,他在朝堂之上那般逼迫自己,今日有特意赶来给自己个下马威,看来已经是早有所准备,不知道他到底是存何居心。
这样想着,秦木宝不由地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表面上装得一无所知的样子,堆满了笑容:“爱卿快快免礼。让爱卿等候多时了。”
见秦木宝如此说道,欧阳丞相倒也不客气,又一屁股坐下了,只是嘴上却还客套着,说得动听:“哪里哪里,能够等皇上是微臣的福分。”
秦木宝皮笑肉不笑,稍稍整理下衣物,在欧阳丞相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知爱卿如此早来拜见朕,是所谓何事啊。”
欧阳丞相给身旁的侍卫小厮使了一个眼色,侍卫小厮心领神会地退下了。待他们退下后,欧阳丞相看了看秦木宝身边的公公和春儿,笑了笑不说话,只是又举起了茶杯,不紧不慢地喝起茶来。
秦木宝心中疑窦丛生,扬了扬下巴,示意公公和春儿退下。
屏退众人后,秦木宝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地说道:“说吧,欧阳丞相找朕到底所谓何事?难不成欧阳丞相又想来与朕说说,欧阳迦夜与朕的婚事吗?”
欧阳丞相没想到秦木宝如此这般直截了当,略一愣神,旋即大笑道:“哈哈哈哈,皇上果真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子。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语。没错,微臣此次前来确实要说的便是皇帝与犬子的婚事。”
“哦?欧阳丞相凭什么认为朕会与欧阳迦夜成婚?”秦木宝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欧阳丞相该不会认为,先帝之前的那一纸婚约便能使朕乖乖地言听计从吧。”
“这……”欧阳丞相拿不准秦木宝的意思,迟疑着没有说话。
“更何况,世人都知道朕是北陌寻的妃子,如今若朕又与欧阳丞相你的儿子结婚,看起来欧阳迦夜就如同朕的一个妃子罢了。欧阳迦夜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真能受得了这般耻辱?即便欧阳迦夜没脸没皮,承受得了,欧阳丞相就不担心丞相府遭天下之人耻笑吗?”秦木宝装作个没事的人儿一般,漫不经心地一边把玩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头也不抬地滔滔不绝说道。话语中字里行间无不讽刺着欧阳丞相父子厚颜无耻。
欧阳丞相听着秦木宝明里暗里的讽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见好就收的道理秦木宝也懂得,她便开始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玩着自己的手。
欧阳丞相看着秦木宝怡然自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恨地牙痒痒。
沉默许久,欧阳丞相仿佛是忆起来了什么似的,嘿嘿一笑,笑得秦木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能入皇上的眼就是微臣欧阳家的荣幸。不要说是个妃子了,哪怕给皇上当个面首,也是我们欧阳家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秦木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知晓欧阳丞相厚颜无耻,没想到他竟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
“只不过……”欧阳丞相默默站起身,走进秦木宝的身边,仗着身高的优势企图带给秦木宝一丝压迫感,“微臣记得皇帝可是给北陌寻生下了一个小皇子,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煞是可爱呀。”
秦木宝一脸警惕地看着欧阳丞相,等待他的下文。
欧阳丞相非常满意秦木宝此刻脸上的表情,刻意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皇上可知,皇宫虽说是个禁卫森严的地方,但是人多眼杂的,总是会有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在发生。微臣劝皇上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这门婚事,不然,谁也不能保证那个讨人喜爱的小皇子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呵,欧阳丞相这是在威胁朕吗?”秦木宝不禁冷笑出声,学着欧阳丞相的样子缓缓站起身,神情坚定地附在他的耳边说道,“且不说北陌寻可不是个吃素的主,若是北栗黎有个三长两短,朕保证你丞相府上下所有人等,吃不了兜着走。”
秦木宝一字一句宛如利刀,字字扎进欧阳丞相的心口。
说完这些话,秦木宝又坐下身,自顾自地端详着自己的指甲,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欧阳丞相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僵在原地,仿佛一座雕塑。
“来人,送丞相出去。”秦木宝高声喊道,眉眼弯弯地看着欧阳丞相,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欧阳丞相,请吧。”
“哼!”欧阳丞相负手而去。
秦木宝坐在椅子上,静静思考:如今,她算是与欧阳丞相父子彻底撕破了脸皮。依照欧阳丞相的小人性格,朝堂之上怕是会给自己增添不少烦恼。看来这今后的日子,自己得小心提防着。
朝堂之上的情况果然不出秦木宝所料,欧阳丞相处处与她作对,而秦木宝的反唇相讥也使欧阳丞相难堪得下不来台。一天的功夫,朝堂上下所有的人都已经知晓,如今秦木宝和欧阳丞相怕是已经撕破了脸皮,不再有所顾忌了。这朝廷怕是要变天了。
深夜,皇宫里已是没有一丝灯火,寂静地笼罩在夜色里。风吹过竹林发出“簌簌”之声,竹影晃动宛如鬼影幢幢,在惨白的月光中,显得格外阴森。
北陌寻伫立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明月,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在远方苍穹国的人儿。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北陌寻负手而立,悠悠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中竟流露出了半分哀怨来。
前些日子,北陌寻派去苍穹国的密探,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向他报告了秦木宝登基上位的事情。听着密探描绘,想象着秦木宝登基时的雄姿英发,穿着华服时的风情万种,北陌寻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秦木宝身边。将秦木宝毛茸茸的脑袋揉进自己的怀里,在床榻上狠狠地要她,直到她媚声求饶,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北栗黎适时的出现,打断了北陌寻的思绪。
只见北栗黎眨巴这一双大眼睛,眼中还浮动着若隐若现的泪光,鼻尖也微微泛着红意,一张小嘴嘟着,整个人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想母妃了?”北陌寻弯下身,揉了揉北栗黎的头发问道。
北栗黎到底还是个孩子,多日不见秦木宝,白日里还可以借由练功分散他的注意力,到了晚上,他对秦木宝的思念也就更浓几分。
北栗黎皱着一张小脸,听到北陌寻提到秦木宝,眼眶里的泪水更是打着转儿得想往下掉,委屈极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北陌寻刚想好好教育一下眼前的小人儿,却看见那张与秦木宝有八分相像的脸,竟怎么也狠不下心来了。
叹了口气,北陌寻将北栗黎拦进怀中,努力无视北栗黎趁机抽抽搭搭地往自己的衣服擦眼泪和鼻涕水,尽量放轻了语调,满怀柔情地对北栗黎说:“父皇也想你母妃了。”
明月洒在相拥而泣的两人身上,好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