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心里长叹一声，面上却分毫不显。点完货带着人上码头清理了一下火灾的痕迹，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看起来没有这么吓人了。

全部痕迹都清理的差不多的时候，负责人让所有人都回去了。他看着一脸倦意的伙们说：“好了，都回去吧，今苦了，不用上班了，明天再来报道吧。”

众人们都有些惊喜，连忙谢过了负责人，各自回宿舍回去了。两个心腹挺久了一会儿，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走了。

负责人没有立刻回去，坐在还泛着一股焦味儿的码头上吹了很久的夜风。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微博上那个曾经发出过语音的人依旧没有消息。

其实一直到交货的前一刻，他都一直在给这个给这个微博账号发消息。他一开始会焦急地等待这个账号什么时候回一两句消息，只是慢慢的两三天过去了，这个账号依旧动都没动。 他不是没尝试过联系，也拜托过专人查过IP，可是根本一丝线索都没有。那个人告诉他，只有专门有防范意识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手上所有的有效信息就只有那寥寥几条语音。千真万确是应炎晞的声音，负责人确信自己绝对没有听错。

负责人叹息了一声：他是闯码头的人，路子本来就广，再时不时跑个船，又混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倒也有不少懂行的知心好友。

所有人在知道他要和李老板交一批货的时候都告诫他：“你可一定不能得罪了李老板，李老板有一个规矩，叫事不过三。不是说不能犯事儿三次，而是所有惹到他的人，他都会在三天内解决，你好自珍重。”

负责人看了看手机，已经快要四点半了。想必今天早上李老板的人就要过来和他算账。

他要怎么解释？

公司最近新换了一批面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他们在试图切断公司和应炎晞应炎晨两人的联系，以前的电话号码联系不上了不说，一些他们亲手提拔的骨干支柱都被换了下来。

本来他也差一点要调岗离职，只是码头这一块儿确实关系复杂，少数几个能顶替的人，都和负责人有着深交，也就暂时没动了。

他点了根烟，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打了个电话从外面调了两个人让他们从六点开始看守地下的备用仓库，却还是放心不下，又从工具箱拿了两把锁锁在仓库门上了。

虽然真出了什么事可能不会有什么用……但是聊胜于无吧，自己也安心一点。负责人想。

他回了自己的住所，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烟已经燃尽，他又点上了一根，依旧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回复。

他认命了。看了看天色，衣服也没脱床也没上，直接趴在桌子上补觉。

其实今天晚上这么一遭，他心里上的压力是最大的。

他本来就是一个安稳守己的人，却策划了一场不人道的事，盯着对面伙计的眼光他一度不知所措，最终也只能给属下递了个眼色。

在水里泡了近一个小时回到仓库，还要圆谎，还要被当众刁难，虽然把脸打了回去，只不过心理上总归是不好受。又带着人点了货，那些人虽说从着他，却一个个都是人精，指不定会怎么样。

现在他衣服算是干透了，只是身上一阵阵发冷，他也顾不得，只是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深深的倦意中。

负责人是被一桶冷水浇醒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就快到了天的正中，应该是接近中午的样子。醒来的时候他不在熟悉的集装箱内，而是冰冷的水泥地上。那地有一股火油和焦味儿，负责人几个小时以前还泡在这种味道中，所以立马知道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是昨天的码头。想了想这粗暴的闹铃方式，想必是李老板公司的人了。

他刚才还有些懵，现在视线已经逐渐清晰了，果然离得最近的就是昨天那哥们儿的脸：“哟？你醒了？睡得舒服吗？”

负责人勉强笑了一下：“哪里的话，水泥地比起床还是稍嫌硬了一点儿。”

李老板的伙计不由分说踹了他一脚。这一脚极重，负责人本来就没睡好，早饭也没吃，又被冷水一浇，眼前开始发黑。

“你还想睡得舒服？老子一夜没睡！”

负责人心说其实我也差不离，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在心里碎碎念两句。现在被这样对待，他其实也没什么话好讲，毕竟是他违约在先。

只不过这种处境确实让人不太舒服。他努力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双手被反剪了，绑的一动都不能动。

他试图好言相劝，却实在没什么词可说：“啊，我深表抱歉，但是……”

“啪！”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李老板的伙计删了他一巴掌：“少在这儿给我假惺惺！事到如今，还和我说什么深表抱歉？我昨天就觉得你们码头一股子怪味儿，结果突然就飘火了，难道不是你们一早浇了助燃剂？”

这一巴掌是下了死力气，负责人咳嗽了两声，尝到了满嘴血腥的味道，忍不住苦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没有办法？你需要有什么办法？”李老板的伙计冷笑一声，昨天天色暗没有发现，这个人脖子上有很长一道疤，负责人知道这是和别人搏命留下来的痕迹，想来这小子也是个混不吝。

“都是一开始说好的交易，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按理来说和李老板做交易的都不验货，就你们玩儿的巧。”

“您这话说的，”负责人压了牙喉咙，强忍着不适说道：“再怎么说我们这也是第一次交易，不验验货怎么行？”

“你还给我在这儿贫！”负责人刚刚勉强坐起，又被李老板的伙计一脚踹在地上。旁边还站着几个高大个儿，一直只是抱臂旁观，仿佛事不关己。

“你验货，老子说过你什么了？老子说你验货不对了？你他妈验完货给老子交钱啊！你他妈给我烧码头？你可真是能耐！”

又是一脚直踹脸，负责人可以肯定自己已经流血了：“你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