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央与苏祈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信仰之战，无关胜负，无关输赢，只是两个目睹过时代终结的人，在向对方发出毫无意义的咆哮。
伴随着沉闷的响声，艾央的拳头重重落在了苏祈的肩头，苏祈的肩膀立刻也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可是苏祈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肩头的情况，另一边的手刀全力横击，艾央为了保护自己发起进攻的手臂，用自己的肋间迎了上来，硬扛苏祈的进攻，结果不言而喻，艾央的肋骨也如苏祈的肩头，骨头碎裂，直接陷下去一块。艾央明白双方半斤八两，自己并未占到便宜，便直接后退拉开距离，苏祈也是如此，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再次分开。
短短片刻，艾央便已经与苏祈过了数十招，招招狠辣且用心精巧，任何一次交锋只要稍有分心便会当场毙命。对于两人来说，打斗的过程都能在眼中和脑海中推算得一清二楚，拳脚相撞时，后面三招的走势便已经能够预测，如果毫无破釜沉舟，舍命相搏的勇气，双方只会毫无意义地在毫无伤害的情况下持续打斗。
于是，艾央与苏祈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险的方式，舍弃了所有的防御，转而将所有的力量放在了进攻上。本来两人的水平就是近似，当一方全力进攻时，另一方就只能全力防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然而，并没有人愿意防守，既然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就要以鲜血和意志得到属于自己的胜利！
又是一次短暂的后退，艾央与苏祈都喘着粗气，双目却又都爆射着精光。在刚刚的交锋中，艾央的身上已经有了三四处骨折和几处大的外伤，头皮上的一道伤口直接溢出鲜血，流过脸庞显得特别骇人。苏祈也同样有着不轻的伤势，不光是一只手臂已经形状古怪地耷拉在身旁，身上素色的长袍也已经有好几处透出了血红色。激烈的肉搏战显然会耗费极大的体力，几次交锋之后，艾央与苏祈似乎都已经喘不过气来。
“如果这样持续下去，似乎是对艾央有利。”战场的一边，刘易低声对着舒谭耳语。
“这我也没有办法。”舒谭皱着眉看着场内的苏祈：“这是祖父自己的选择，我一个小辈无权干涉。”
“倒也不必太过悲观。”一直不开口的荀参突然说道，“艾央刚刚才与楚灵霄战了一场，据我们的探子报告，似乎还用了消耗不轻的杀手锏。现在的艾央应该已经是强弩之末，苏老先生的功夫以用力绵长为特点，对于现在的艾央，毫无疑问能够打赢。”荀参面色轻松，看上去有着不小的把握。
“即便再弱的对手，也要防着他狗急跳墙。”舒谭道，“你们两个人必须时刻注意场内的情况，一有能威胁到祖父的情况，便直接出手压制！天罗不能没有祖父，这一点，你们应该比我要清楚！”
“明白。”两人默契地低头称是。
战场内，艾央开口道：“老前辈，说实话，我也一直期望着今天这样的一场战斗，过去的战士与更遥远过去的战士，到底是谁更强，我一直都想知道！”
“那么今天，你满意了吗？”苏祈吐出一口带着血的浓痰：“可还尽兴？”
“尽兴！果然，你们老一辈的战士，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汉！”艾央嘿嘿一笑，“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你依然不愿意乘人之危，而是选择了对我来说最公平的战斗方式！不得不说，你们老一辈的风骨，现在的年轻人不及你们万一！”
“承蒙夸奖！”苏祈朗声道：“如果论资格，你也早已够格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今日，能这样战一场，我也很是高兴！”
“那么……话不多说！”艾央身形一动，再次向着苏祈爆冲而来。苏祈也微笑着闭上了嘴，全力以赴。
“这……”楚灵霄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屏幕，尴尬地问一旁的丹竹：“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肉搏决胜负啊？直接用能力不是简单粗暴吗？”
“……”丹竹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楚灵霄，看得楚灵霄一阵发毛：“你干嘛这样看我？我问的问题很奇怪吗？”
“不，一点也不奇怪，特别是从你的嘴里问出来。”丹竹苦笑着摇摇头，“他们讲的对话，你听得懂吗？”
“听不懂。特别是‘上一个时代’，那是什么意思？”
长叹一口气，丹竹像是在强忍着不耐烦：“你等会儿，让我想想该怎么和你说明……”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楚灵霄毫无耐心，而她毫无耐心的时候就喜欢欺负丹竹：“快点说，再不开口我就拔你头发了！”
“好好好……”丹竹面对任性的楚灵霄，像是一个宠坏了女儿的爸爸，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我就长话短说，你看，艾央和苏祈的年纪都很大了，对吧？”
“对。”
“他们所说的‘上一个时代’，其实就是说他们叱咤风云的时代。”丹竹道娓娓道来：“他们是在用这个说法，表达对自己当年的怀念，以及对当时那个淳朴、美好的摆渡人世界的怀念。”
“为什么要怀念？”楚灵霄歪着头：“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嗯……这么说吧。”丹竹按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其实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摆渡人世界还是很纯净的一处江湖。”丹竹突然用了这么一个文艺的说法，“就像是电视剧里老时代的黑道，讲义气，重道理。但是，这个堪称理想乡的社会，却随着一件事情，慢慢变成了现在唯利是图、群雄并立的局面。”
“你等等！”楚灵霄瞪大了眼睛：“我好像看过一些资料，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你说的这件事，是发生在二十年前吗？”
“没错。如此重要的事情，现在却只有你这样爱研究秘史的人才能略知一二。”丹竹点点头，“现在，是要我讲清楚这件事，还是继续专心看这场难得一见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