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都没什么异样,不过墨乔说的话少些了。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墨乔还坐在桌边和那男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不一会儿,那店小二送来饭菜。墨乔肚里不怎么饿,看着送来的三盘饭菜和两碗白饭久久不动筷子。那男人向来是让墨乔先吃的。看着墨乔不动,他也不动。
墨乔撅了嘴,道:“整日间都是这种饭菜,有什么趣儿?”那男人略有些吃惊,心想平时墨乔是不挑食的,今日是怎么了?只觉得她是在这屋里闷着,太过气闷,于是依旧是用那种冷冷的声音命令道:“快吃。”这时墨乔却不听他话了,把饭往前面一推,道:“不吃。小二,小二?”不过声音却不大,外面听不到。那男人这两日跟墨乔说了不少话,对她也不再那么抵触了,只说道:“吃饱饭了好养伤。”墨乔“哼”了一声,回头躺到了床上。今天墨乔已经行走无碍了,腿上的肿也消得甚快,可是也不过是走三两步路没有大碍。
那男人见她无理取闹,并不理会,而是自己吃了饭菜,一会儿小二过来收回了残羹剩饭。墨乔在床上翻来覆去,甚是烦躁,还不住地唉声叹气。那男人本来不去理会他,可是时间久了也烦了,说道:“又有哪里不舒服了?”墨乔一骨碌坐了起来,道:“哪里都不舒服,这里,这里都不舒服。”那男人见墨乔无理取闹,只喝了一碗酒,不理她。墨乔道:“我要出去了。”说着去开门。那男人站起身来挡住了门,道:“不许出去。”墨乔怒道:“凭什么不让我出去?”那男人指着外面窗户,道:“今天我又看到了两次过来打探你消息的人。”这话一出,他立刻闭了嘴,墨乔还不知怎么回事,要扭头看去,忽然见那男人从窗户猛的跳了出去,只瞬息之间,又见他跳了进来,手里却抓着一个人的后心,这人打扮很是平常,不过后心被他抓住却一点儿也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墨乔很诧异,道:“你为什么去外面街上抓了一个人过来?”那男人道:“哼,我刚才正和你说话的时候就看到了他鬼鬼祟祟地在那里偷看。”墨乔道:“可是他明明就是个街上的普通人啊?你快放了他。”那男人手一松,把这人丢在了地上,道:“你自然没看到。不过你若是一个人出去,不出一个时辰,定会有人找你的事儿。”墨乔张大了嘴巴不信,可是已经表现得很生气了,道:“你竟然到街上抓了一个人回来,还骗我说他是打探消息的?你有什么证据他就是坏人?”那男人指着地上的人道:“说,是什么人指派你过来埋伏的?”地上那人倒也精明,道:“大爷您说的是什么?小人真的没听懂。我不过是路过了这客栈,就在街上走。”墨乔道:“你听见了吗?”那男人“哼”了一声,一把又揪起了这男人,往他衣服里去摸,可是什么东西也没摸出来?”那男人不免疑惑。
而墨乔就更生气了,怒道:“好啊,你没什么证据,还去抓人来诬陷人家是个坏人,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那男人也生气了,他想先给这个刺客来一拳再逼问,可是这样一定会更加惹恼了这个大小姐,于是只说道:“我刚才明明看到他在墙头上偷窥了。”墨乔大声道:“好啊,证据呢?你口说无凭啊。”那男人对墨乔怒道:“快快躺下,我放了他就是了。你要不想变成瘸子,还是安生地呆在这儿吧。”又扭头对那抓来的人说道:“还不快滚?”那男人急忙打开门钻了出去。墨乔一愣,她并不想变成瘸子,可是又想出去,于是又怒道:“你说吧,这几天你一直把我关在这里是何居心?你若带上我乘了马车,赶往徽州又有何难?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喜欢上你,先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来救我,后来再装作一副冷酷的样子,让我对你又爱又恨,离不开你,再后来对我好,跟我说话,让我对你彻底没有了恨,全剩下爱你了。哼,这两天我差点着了你的道。”墨乔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可是又叫道:“我瞧别的坏人都是直接地去贱淫放火,要人家女子的身子,而你却是装模作样,要人家姑娘的芳心。然后你再成功地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再把人抛弃了,看人家为你守活寡。哼,那些作恶的也同样是要了姑娘身子,或者再要了她的命,可是你却让人家心甘情愿地把一生都给你。哼哼,我今日才知道世上有你这样的人。”
墨乔这时候说的脸非常红,也真的很激动了。说着墨乔已经要冲过去打开门。那男人一把抓住墨乔的两个手腕,道:“别说了,快别闹了。”墨乔被他两只手紧紧地捏住手腕,再听着他那似温柔却有很严肃的命令,竟然不想挣开手,而且乖乖地重新躺回到床上。可是墨乔一怔只见又立刻清醒了,她挣开了手,怒道:“哦,我知道了,那天你那个华公子要脱我的衣裳,你早就在旁边看着,哼哼,你要是救我何不早点儿救?为什么等到人家把我的衣服脱光了再来相救?我瞧你两种恶毒都占全了。”说着墨乔已经涨红了脸。那男人一听这个立刻闭嘴了,他确实没办法分辨,因为他本来是觉得墨乔或许能够独自逃脱的,可谁想到到了最后墨乔还没办法,他才出手相救。这怎么能够跟她解释呢?因此这男人就只好又拉住了墨乔的手腕,冷冷地说道:“你不能走。”墨乔大怒,又是一把睁开了手腕,可是她挣脱用的力太大了,差点儿把自己摔倒了,然后叫道:“你干什么?谁同你拉拉扯扯的了?”言语间已经怒火冲天。
这时那男人也不再拦她了,反而又坐回到了桌旁,冷笑道:“同你拉拉扯扯?有人稀罕吗?”墨乔一听这个,才是真正的怒气冲天,她冲到桌旁,怒道:“你说什么?”那男人冷笑着,言语中充满了戏辱奸滑,道:“你的整个身子都被我看了被我碰了,谁稀罕拉扯你的手?”这一句话可是真正的戳到了墨乔的痛处,她嘴唇哆嗦,浑身乱颤,道:“你……你再给我说……说一句?”那男人仍然是一个模样,道:“你整个身子我都看了摸了,谁稀罕拉你的手?”这句话还没说完,墨乔已经痛心至极,伏在桌上痛哭起来。这时墨乔可是真哭了,因为这句话实在伤人。一个还未出阁,并且有了心上人的姑娘,被这种话伤到,是再合理不过了。
在墨乔的痛哭声中,那男人不言语了,他也感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太重太伤人了。直看着墨乔趴在桌上埋头痛哭,想出言安慰却总觉得不合适。哭了一会儿,墨乔胸中的闷气出了些。只见她止了哭声,抬起头来拿手绢抹了抹眼泪,就打开门出去了。那男人没有去追她,而是低着头,红了眼又喝了一杯酒。他心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到底是去追她不追?若是不去,到不了晚上,定然被敌人抓去,就算她运气够好,不遇到敌人,可是她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身子虚弱能走多远路?况且她有银子吗?没有银子就雇不得马车,这里道徽州三百多里路,她这样走得走五六天。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救她?她一次又一次地跟自己生气,再救了不还是得生气?
而墨乔好像对这个男人已经厌恶至极,再也不想看他一眼。她径直出了客栈的门,那小二看着她一脸坚韧的模样,也不敢去拦她。墨乔走到街上,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镇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她问了路人,找明了方向就往东北边走,这是去往徽州的方向。她找到一家大的当铺,从怀里掏出了一大锭银子,脸上微微一笑。因为这锭银子是他从桌上拿来的,那时候这个男人把几锭银子都放在了桌上,墨乔拿了一个自然轻松。她知道这东西现在对于自己肯定是有用的。换了些散碎银子,她先去一家铁匠铺里买了一柄匕首,以防身用,然后就去找马车。
不过镇子很小,只有一家马车行。墨乔进去之后,掌柜的便满面相迎,毕竟看到了这么一个衣着打扮的富家小姐,什么生意人都是很欢迎的。墨乔道:“掌柜的?你们这儿可还有剩余的马车和车夫?”那老板裂开嘴,一张又肥又光亮的脸堆满了笑容,道:“有有有,敢问小姐要去哪里?”墨乔道:“嗯,要去徽州。现在就走。”那掌柜的表情难看了,支吾着道:“徽州?徽州距离这里可三百七十多里地啊,这一去至少也得两天,咱们这店儿小,没那么多马车去运转。”墨乔“呸”了一声,道:“什么没有那么多马车,我瞧你们是嫌我没钱吧。”那掌柜的笑道:“哪里哪里,姑娘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怎么会缺了这点儿银两?”墨乔一看这人的模样,就知道若是给的银子够多,肯定是可以去的,若是放到以前,墨乔肯定就把一大锭银子掷到了桌上,可是现在墨乔只有那十两的碎银子,这些银子光马车是够了,可是路上还得吃饭住客栈,这可就不够了。墨乔只得问道:“那么离你们这里最近的大城是哪?”那掌柜的道:“离这里最近的,自然是淄江城了,不过淄江城是在南边,姑娘要去的徽州在北边儿,因此啊,我还是觉得姑娘到庐江的好。”听到“庐江”而字,墨乔就觉得很是不舒服,因为她知道那天自己被送到的妓院就是在庐江,不过随即墨乔就释然了,心想这又有什么?我路上心细些也就是了。墨乔只得说道:“那好吧,就送到庐江。天黑之前能到吧?”那掌柜的忙道:“能到能到,七十里路,定能赶到。姑娘现在就出发?”墨乔道:“那还等到明天走?”
坐上了马车,墨乔心里略微踏实了点儿,这个车夫是个身子精壮的汉子,手上满是纵深的裂纹,看上去已经拉缰绳多年了,说话老实巴巴,墨乔对他也很是放心。可是她仍然把匕首藏在身上,以防不测。
马车赶得不快,走了五十多里,又到了一个小镇子,这个镇子就更加小了,墨乔坐在车上只寻思事情,没有下车,也没有怎么往外面望。忽然间马车好像什么东西碰撞了一下,车里颠簸了一下,墨乔往外看去,没什么异常,也没放在心上。后来马车的速度略快了点儿,没过多久,天还没黑就到了庐江城外。只听那车夫说道:“小姐,前面就是庐江城了,你可有什么事儿要办吗?”墨乔心想:怎么在城外有什么事儿,这不是挺正常的吗?随即墨乔就对这汉子产生了怀疑,她掀开帘子要去看这汉子有什么异常,可是随即就闻到了一股异香。墨乔立刻察觉到这味道不能闻,急忙闭住气,然后用刀子把马车的车棚割了一条破洞,倒在车上,鼻子通过那破洞去呼吸。
这果然是有效果的,墨乔只是感觉到头很晕很重,身上没什么力气,可是并没有昏迷失去意识。只听得车前面的马车夫自言自语地笑道:“哼哼,我还以为这丫头有多大的能耐呢,还不是跟寻常的女子一样这样轻松的被晕倒了。墨乔生怕他要过来非礼自己,于是紧紧攥了匕首,想要爬过去给他一刀子,可是她身上没多少力气,说不定可以憋着气爬到前面,可是想要轻松的一刀解决了他却是难上加难,还得需要运气。墨乔只得作罢,心想先透透气再说。幸得马车仍在奔跑,带起了风,墨乔才不至于再闻到车里的毒气。她又把车棚上的布又割了些口子,好让毒气快点儿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