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墨乔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耻辱,尴尬,绝望,痛苦的时刻,她看到一个长得像南丛蛇仙那样的男人过来撕扯她的衣服,看到了自己躺在一个装满温水的大桶里面舒服地洗澡,不过却有一个满身油腻,赤身裸体的屠夫跳进来把水弄脏弄臭,还伸出一双油哄哄的大手要抓住自己。终于,在又一次痛苦的惊叫和大汗淋漓之后,墨乔醒来了。不过这里却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了,并且一切都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响声。
墨乔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躺在一间小客栈的床上,她随便摸了一下就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甚至还是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她下意识的抓紧了被子,往上面提了提。她往周围看了一眼,发现其他的没有什么异常,却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是那天把她从妓院里救了出来,又给她治伤的那个男人。他坐在一个方桌旁边,是侧对着墨乔的床的。墨乔看到了这个男人,又想到自己赤裸的身体,简直要晕过去了。她想起了自己那时候发生的事儿,是被一个华公子扒光了衣服,然后这个男人出现,并且说要分享一下。
墨乔想跳进水里,想跳进世上最干净,最精致的湖泊里洗洗澡,好洗去身上的所有污浊,和这个男人在自己身上所有残留的东西。说也奇怪,墨乔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死了,可能是一觉睡得太久,或者是躺在这里太舒服了吧。
那个男人没有歪过头去看,还没有发现墨乔已经醒了,而是又抓起酒坛子往碗里倒了一碗酒,一口干了下去。墨乔心里瞬间一颤,这个人喝酒的模样跟以前见过的一个人多么相似啊,简直一模一样。不过墨乔却没有想起来是谁,因为现在的事情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那个男人喝完了这一碗酒之后歪了歪头,正好和墨乔四目相对。墨乔看到他的这张脸就生气,也不是因为他“分享”了自己,就是无缘无故地生气。不过也没有想杀死他的冲动,就是想和他吵架。
墨乔又想起来他对自己的态度,就扭过了头,不去看他。可是那男人却发话了,道:“你终于醒了。”墨乔心里瞬间一暖,他终于说了一句正常人说的话了,这时候墨乔好像忘了他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是怎么“分享”自己的,也忘了他那时候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于是她又扭回了头,道:“我在这里几天了?”那男人不和墨乔对视,又去倒酒,说道:“两天了。”这也是一句正常的话,墨乔已经很满意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最无缘无故看不起自己的人竟然和自己连续说了两句正常的话。墨乔的心情瞬间变得很好了,她问道:“你在这里坐着等我等了两天?”这句话里面竟然含有几分感激的情意。墨乔说出来已经后悔为什么会对这个男人好脸色。
那个男人又喝了一大口酒,这直看得墨乔心里难受,因为墨乔觉得这人的喝酒方式好熟悉。那男人又说的一句话却把墨乔重新打回了现实,只听他冷冷地说道:“哪里那么多话。”墨乔一下子闭嘴了。可是她也不是过于生气,毕竟这句话对于这个男人来说也算正常的言语。
墨乔这时候想动动身子,在被窝里却没什么力气。她想翻翻身却发现右腿仍然有肿胀,虽然减轻了可是一天两天仍然不能痊愈,墨乔觉得十分沮丧,没想到伤还没好。她又想叹一口气,却发现胸口根本没有多少气,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小腹的气海关元二穴已经被点住了,而她前胸的膻中玉堂二穴也被点中了。墨乔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在昏迷时心火上亢,为了防止气血太过,因此这男人才点了自己穴道。可是这四个穴道两个在小腹脐下,两个在胸口正中,岂不是说这个男人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占了便宜?这时墨乔又想到自己浑身赤裸,并且这时候对这男人那时候说的“分享”的那一句话重视了起来。她想到自己的处女身子,立刻大怒了起来,她叫道:“你是不是趁着我在昏迷的时候……的时候……对我,……对我……”说着说着竟然说不出来了。
那男人“哼哼”地轻蔑一笑,道:“在你昏迷的对你怎么了?”墨乔已经有了要杀了这个人的冲动,于是咬牙道:“看了我的身子?”那男人直接一句话,道:“是啊,看到了你的身子。这个你不是知道吗?”话语中竟然透露着几分笑意。墨乔又道:“那……那你摸了没有?”那男人又是笑着说道:“摸了啊,我点你的穴道你不是知道吗?我若不是把你抱到这里来你还在那辆马车里呢。”墨乔闭了眼睛,怔怔地说道:“那你碰了我没有?”那男人哈哈大笑,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道:“摸都摸了,自然碰了。”墨乔说的“摸”字就是纯粹的“摸”,而她说的仍确实指有没有玷污了她,谁知道这个男人好像没听懂。怒火过后,墨乔淡淡的说道:“你不是说要和华公子“分享”我吗?”这时那男人才故作一愣,道:“哦,那个没有。”墨乔这才呼了一口气,心想这个男人虽然不知底细,可是瞧他的心高气傲,想必不会作出这种下流之事。不过她自己到底有没有被玷污过,自己也不知道。
那个男人又喝了一口酒,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时候墨乔已经冷静了下来,瞧那个男人,好像喝了酒之后也冷静了下来。墨乔道:“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谁知道那男人就冷冷地说了两个字道:“不能。”这两个字的语气又回到了刚开始时候的语气,而不是那时候回答墨乔的话时。墨乔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语气,只问到:“为什么?”那男人头都没抬,道:“这里不安全。”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保护墨乔的,可是她并没有跟感动,而是直接说道:“我要穿衣服,我得走。”那男人道:“你不能走。”墨乔道:“为什么?”那男人又道:“你伤还没好。”墨乔也是一愣,因为她的伤确实没好。
不过墨乔却道:”我要穿衣服。我不能跟你呆了。”那男人“哼”了一声,道:“你的衣服在哪?”墨乔愣住了,因为床上确实没有她的衣服。
这时候那男人朝外面叫道:“小二,进来。“声音很大,不是和跟墨乔说话时候的声音。不一会儿,那小二就推门进来了,那男人对小二道:“药还没煎好吗?快些煎好送过来,再去买一套现成的女子的衣衫。”说着递给了那小二一锭银子。那小二急忙就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小二过来把药端了进来。那男人把药端到墨乔床前,要墨乔接过,墨乔却没伸手。那男人只好把药放在了窗边凳子上。墨乔道:“哼,我瞧你就是有所图谋。明明知道我没穿衣服,还让我接药?”那男人没说话了,墨乔又道:“若要给我衣服,何必这时候才去买?我晕了两天,不会把衣服准备好吗?”那男人没有答话,看样子是接不上来话了。墨乔又道:“你知道我住在哪吗?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在徽州城住?城南的青石巷子里有一家医馆,我就在哪里。你既然要救我,当好人,为何不把我送到那里?”那男人又没接话,显然也是接不出来了。墨乔连续说问了三句话这男人都没有接上来,墨乔心情稍缓,因为她从来没对这男人说过这样的解气的话。她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简直太完美了,自己刚才的聪明比以前哪一次都更加聪明。
这时,外面敲门了,原来客栈已经把衣服买好了。那小二进来之后对那男人笑道:“客官,衣服买好了。这是我们掌柜的特意安排掌柜家的小姐出去到这里最好的店里买的,里衣外衣都有,包您满意。”说着把一包衣服轻轻地放到了桌上。那男人摆摆手,那小二就出去了。
那男人把那一包衣服放到墨乔枕边,头也没扭,说道:“穿上!”就像是命令一样。墨乔现在倒一点儿也不怕他了,而是怒道:“你这样看着我怎么穿?”那男人把头稍稍一转,道:“穿上吧。”墨乔更加生气了,她叫道:“你出去啊,我穿衣服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那男人扭过头看着墨乔,脸就像一块铁一样,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跟你说,在你昏迷的这两天里,我已经发现了十几次有人在窗外偷偷摸摸刺探消息,现在他们还想要你的活命才没有下手,等到再过几天,说不定他们直接暗箭飞过来把你射死了。所以,我劝你还是安生点儿。”
墨乔一下子愣住了,这时她才真正明白原来这个男人竟然一直在保护自己,守护自己。墨乔嘴唇微动,想说让他扭过头,可是还有没有说出口,她便伸手去拆那衣服的包裹,要找到衣服在里面穿。她一只手臂伸出来之后那男人就转过了头,背对着墨乔。墨乔又愣住了,与上一次一样,这一次墨乔是感动。
里面的衣服很齐全,衣服料子也很好。毕竟刚才这个男人是给了那小二一锭银子的。墨乔仔仔细细地穿好了衣服,温言道:“扭过头来吧。”谁知道那男人一点儿也没扭过头,而是坐到桌子旁边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然后自然是冷冷地说道:“把药喝了。”墨乔这时候开始不解了,为什么这个男人其实是对自己很好的,可是他却总是又变得对自己冷淡,这种冷淡会不会是刻意的?墨乔思索,可是却没有什么头绪。
她只得把碗里的药一口气喝完,药还是很苦很难喝,可是墨乔不过是皱了皱眉头就若无其事了。墨乔发现腿好转些了,总之可以走路了。她走到那男人的面前坐了下来,道:“你为什么总是喝酒?”那男人没有理她,低头端起碗喝了一口,道:“因为酒好喝。”墨乔笑道:“这倒是个好理由。”那男人眼睛看向别处,不跟墨乔对视。墨乔却又笑道:“嗯,这个理由很好。你为什么不劝我喝一杯?”那男人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道:“因为这里没有杯子。”果然,桌上只有两坛酒,和两个碗。墨乔打开门,朝外面叫道:“小二,来一个酒杯。”随后,那店小二就把酒杯放到了桌子上,带上了门。墨乔笑道:“这不是有杯子了?”那男人笑了笑,却把自己碗里的酒倒到了墨乔的杯子里面。酒杯很小,碗却很大。
墨乔一点儿没在乎,端起酒杯在鼻子旁闻了闻,也没闻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全天下所有的酒都是这种味道。然后却端起了酒来,道:“我是会喝酒的。”于是一饮而尽。不过喝了以后墨乔就后悔了,因为这里的酒很是辛辣。墨乔以前虽然也会偶尔喝一杯两杯,可是也没什么大事儿,因为基本都是些店里最好的酒,这一次喝这杯辛辣的酒就难受极了。只见她皱紧了眉头,道:“哪里好喝了这酒?比刚才的药难喝多了。”那男人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看墨乔一眼,而是把碗里的酒又是一饮而尽。墨乔看着他喝这些劣酒竟然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又看到自己身上较为华贵的衣服和这男人身上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竟生出了同情心,温言说道:“你真好,自己没钱,喝这种酒,穿的也不好,竟然用那么多银子给我穿衣服。”
谁知道那男人一点儿也不感动,而是一把从怀里掏出了四五锭银子,“咣”地一声放在桌上,道:“我有银子。”墨乔一下子又闭嘴了,因为这个男人的所有表现都让人那么不舒服,总想和他吵架。不过墨乔想到他的好处,过了一会儿还是笑道:“我知道无锡初云镇的杏花酒楼,听说那里的酒很不错,我想等到以后我可以在那里请你喝一次。”听到这句话,那男人身子好像颤动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不是住在徽州?”墨乔道:“是啊,我就是住在徽州,不过我到过无锡的。嗯,你知道初云六怪吗?他们都和我很熟,尤其是那个仙手儒朱可星,还有两对姐妹叫……”那男人只说了一句话就打断了墨乔的话了,道:“不知道。”
墨乔立刻闭了嘴,她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其实是很好的,一次又一次地救了自己。这倒也罢了,不过墨乔最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个人总是那么厌烦自己,因此墨乔才去和他说话。这时候这人打断了墨乔的话,她也不生气。墨乔知道这时候可不能直接问他是谁,或者问为什么他总是救自己,因为那天这样已经把他惹恼过一次了,墨乔可不会再犯错误了。墨乔看这时候跟他说话也没什么意思,就走过去坐到床上,问道:“咱们得在这里呆几天啊?”那男人道:“呆到你伤好了,可以去徽州为止。”墨乔又道:“那伤什么时候能好啊?”那男人道:“那就看你了。”墨乔笑道:“怎么是看我呢?“那男人道:“你若是乖乖地呆在这儿,吃药养伤,三天两天就能好。”墨乔点点头,道:“我会乖乖地呆在这里的。嗯,真的很谢谢你,又救了我。”说着墨乔已经走过去,坐到了床上,打量着这屋里的所有物件儿。那男人却没有回答墨乔的这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墨乔又道:“我又不认识你,你却为什么要救我?”显然语气轻快,墨乔已经很开心了。那男人却又是那种语气地说道:“你在街上看到了个快要死了的小猫小狗,你会不会救它?”墨乔心陡然凉了,她没话可接了。不过墨乔是个内心阳光的女子,不一会儿就又好转了心情,道:“我其实也是会武功的,不过那天被人打了一鞭子,受伤了就没武功了。嗯,我瞧你的武功很不错啊,刀法也很厉害。对了对了,尤其是那把刀子,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吗?”那男人头都没抬,说道:“不能。不过我却有个办法能让你伤快点儿好起来。”墨乔眼睛一亮,道:“什么办法?”那男人道:“闭上你的嘴。”墨乔又一下子闭嘴了。
她实在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厌烦鄙视瞧不起自己。不过墨乔也十分不解为什么这个男人对自己各种鄙视,而自己居然还愿意每一次都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么对自己,而自己却越是对他感兴趣,想知道他的来历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