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发啊,梳的顺顺的,成婚后日子也过得如意。”灵柒筱温柔地握着梳子,生怕伤到珑月分毫。珑月能感受到灵柒筱对自己很好,夹杂着一些她不懂的情愫。不过她出于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次她都不想揣测了。她累了,打算和穆兰成亲后就离开京城这一是非之地,去苗寨行医治病。
“皇嫂说的是,珑月会好好过日子的。”珑月笑着回答道,灵柒筱能从铜镜中看到她的笑颜,忍不住打趣道,“不愧是新嫁娘,这气色就是好的脸蛋红扑扑的,我看呐,连胭脂都不用擦。”
“嫂嫂说笑了,要论漂亮,嫂嫂你才是最好看的。”珑月真心实意地称赞道,她真没见过像灵柒筱这样动人心魄的美人,一颦一笑尽是风情,偏偏她眼神甚是澄澈,丝毫没有讨好、谄媚他人的意思,让人起不了一丝亵渎的心思,不觉会由衷地赞叹她至美的容颜。
“不瞒你说,我也知道自己生得比他人要顺眼些。不过啊,嫂嫂活到现在,是一点都没享受过这份容貌给我带来的好处。中州人有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开始是不懂的,直到有一天有个人解释给我听,我才明白过来,这句话说的不就是我吗?我生成如此,本不是我的过错。在无叶时,纵然他们怎么想,总归会碍于我的身份,不敢明着表现出来,我到还过得自在。可是啊,自从我来了中州,这一路上,那么多人都明目张胆地盯着我看。那种毫不掩饰的充满欲望的恶心目光,我至今都记得清楚。我想和别人说,却又觉得难以启齿,他人怎么能明白我的烦恼。”灵柒筱说着往事,面容很是平静,仿佛她正在说的和她没有很大的关系。不过,珑月知道,她越是这样,越是说明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以至于她不知道应该以一个怎样的心态,甚至表情才表达。
珑月看着灵柒筱一点一点地揭自己的伤口,心疼极了。“嫂嫂,别想了,你现在是皇后,没人能欺负你了。别把自己困在过去的事情里,若你不忍心报复,告诉我,我帮你报仇!只要你说出名字,我就能帮你,挖眼怎么样?他用哪只眼看的你,我就挖哪只。”珑月不知不觉说得残忍起来。她本意并非如此,她也不打算这样做。不过就是现下为灵柒筱泄愤,她有把握灵柒筱不会忍心让她这么做。
果不其然,灵柒筱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珑月,结结巴巴地说,“没关系,都过了。我……我现在是中州的皇后,谅谁也不敢欺负我。只是,珑月你千万别存了这样的心思。你快要成亲了,可不敢在穆兰面前表露出来。今天的事儿,你就当没听过,好吗?”
看着灵柒筱战战兢兢的样子,珑月在心里笑开了花,不过到底是忍住了想要笑得冲动,一脸严肃地冲着灵柒筱点了点头,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灵柒筱看在眼里,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一脸担心地说,“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啊。特别是不能让皇上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逼我把名字说出来。如今他刚登基,可不能冠上个暴君和昏君的称号。他是要做千古明君的。”灵柒筱说这话时,一脸的崇拜,珑月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看到灵柒筱幸福,她也感到高兴。
“嫂嫂放心,珑月心里有分寸。若是无事的话,珑月先走了,太医院里还有事儿没忙完。”珑月通过铜镜,对着挺着大肚子站在自己身后的灵柒筱说,她不仅是担心灵柒筱的身体,更何况,她也的确没有忙完太医院里的事情。大婚以后,她就要有了。她必须在最近几天就安排好太医院里的事宜,不能只为了自己的事情考虑,忘了自己担负的责任。
灵柒筱也站的有些累了,她现在一站久了就腰酸背痛。这不才一会儿,就感觉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了,真是大不如前。灵柒筱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话要向灵柒筱交代了,于是对灵柒筱说,“好像没事了。你有事儿就先回吧,太医院的事为重。不过,你可得答应要经常来看我,皇上不让我出去走动,我在这凤栖宫要憋坏了,你来还能和我说说话。珑月,你看成吗?”灵柒筱一边说着,一边用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珑月。
珑月看着灵柒筱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像一把无形的扇子,煽动了珑月的心,于是,珑月重重地点了下头,答应了。
得到珑月肯定答复的灵柒筱,趴在桌子上笑得像个孩子。珑月知道,自己是栽在灵柒筱手里了,谁让她受不了别人和她撒娇呢。都是命啊,珑月这样想着,自己真的很吃这一套,要不然也不会被穆兰套得牢牢的。想到穆兰,珑月弯了弯嘴角,穆兰就是她的劫数,她逃不掉,也不想逃。
“嫂嫂,珑月告辞了。嫂嫂多多注意,侄儿也生得康健。”珑月行了礼后,出了凤栖宫。
眼看着珑月走了,又恢复独自一人的灵柒筱无聊地捏起一块糕点,放到嘴边吃了。
出了凤栖宫之后,珑月却没有马上回到太医院,她在这宫里瞎转了转。上次这样在宫里闲逛还是在她小时候,她还在父亲的荫庇之下,又深得皇上宠爱,几乎是在这宫里进出无阻。她小时候不懂事,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伴随自己一辈子。她一辈子都会是父亲的好女儿和好徒弟,皇上的心头好。世间风云莫测,欧阳家别满门抄斩仿佛还在昨日。可是,她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她再也不会在这巍峨的宫城中奔跑嬉闹,也再也不会再有人傍晚时分声声地唤她回家,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珑月抬眼望向远处沉沉浮浮的云彩,怕是连它都不晓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会经历怎样的事,再能不能回到广阔的天空。
“喵呜~”是一只猫的声音。
珑月好奇地转过头,只见一只雪白的御猫正在阳光下梳理着自己洁净的毛发,吐着小舌头到处舔弄着。珑月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只见御猫停下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向自己这边走来。珑月屏住呼吸,观察着御猫,她有些惊慌,不知道如果御猫在自己脚边停下来,是否要摸摸它。虽然她打心底里希望能摸摸它,就像小时候抚摸过的一样。可是,她不值当这只御猫是不是记忆里的那只。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在?如果是它的话,该记得自己吗?就这样,怀着满心期待的珑月,随着御猫的每一步而呼吸紧绷。
要来了,要来了。珑月在内心里欢呼。她真的要像在梦中的那样,再摸一摸它。可是,这边不是做梦,御猫就在眼前。珑月颤抖着双手,想要蹲下身子抚摸一下它。
可是,当她的指间就快要碰到她时,御猫直直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恍若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一样。珑月顿时呆住了,茫然地伸着手,望着御猫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她突然蹲了下来,抱着双膝,双眼却紧盯着御猫,只见御猫丝毫没有被珑月所影响,迈着轻松的步伐,慵懒而高贵。珑月不死心,死命地盯着御猫,渴望它能够回头。不过,到最后,它湮没在了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从珑月的视线里消失了。
珑月低声地哭了出来。不知是因为御猫的捉弄,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在这时,天地间,就剩她一个人。她不再是太医院里的欧阳太医,也不是什么长安公主。她就是那个喜爱穿水红色衣裙的小女孩。
齐王府。
聂素素睡过午觉之后,身心舒畅了不少,起来后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
“春晓,我睡了多久了?”聂素素向正在缝制衣服的春晓问道。
春晓放下针线,对聂素素说,“回姑娘,姑娘睡了整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吗?”聂素素痴痴地说。她有时候想,如果可以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她在家里和母亲撒撒娇,在课堂上偷偷睡了懒觉。可是每次醒来,她都发现自己总是处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屋子里,然后很久才能反应过来,自己是做梦了。做了还在现代的美梦。真不想醒来呵,聂素素揉了揉太阳穴。她发现最近自己经常头疼,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姑娘要吃点心吗?厨房刚做了些糕点,我给姑娘端来吧。”春晓恭敬地询问。
“好。”聂素素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她不饿,但是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会儿,支走春晓是不错的选择。
春晓走后,聂素素站在窗前看窗外的景色。最近天气不大冷了,聂素素脱下了厚厚的棉袍,看着院子里丛生地杂草。是春天快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