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你放走的?”萧容桓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长鞭,不时地耍一下。琳琅看在眼里,内心忐忑。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琳琅从未面临过如此的情景,她这些年来一直恪守本分,把主子们伺候地好好的。不过,她这次擅作主张放走了聂素素,心里一点都没有后悔,因为这完全是自己从前不敢想的事情。毕竟,这触犯了自己曾经的信仰,违背了她之前的生活准则,违背主子的意愿这样的事情,她从前真的没有想过。
事已至此,她再想要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于是,琳琅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萧容桓,眼神中写满了倔强,她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殿下责罚。”说完,马上低下了头。
萧容桓看着自己听话的小丫鬟竟然反抗自己,真是世道变了!萧容桓邪笑起来,嘲讽地说,“你如此违背本殿的话,不知道还说你傻呢,还是说被聂素素哄得不知谁是主子了。既然你这么想要责罚的话,本殿成全你!来人,按住罪奴琳琅,家法伺候!”
萧容桓话音一落,跪着的下人们立刻就站了起来,一把将琳琅控制住,不给她一点动弹的空隙。此时,琳琅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还哭。笑呢,是庆幸这些人都和自己熟悉,没有把自己按得太痛;哭呢,是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遭受的痛苦,总归是笑不出来呢。琳琅看着自己被重重包围的样子,很有压迫感。看来,今天是躲不掉了,不过也是,自己总归是犯了违背主子的大事,受罚也是应该的。琳琅倒不是很担心自己,她更忧虑娘亲的身体,不知道自己娘亲得知后会不会生气,气自己不听从她平时里的教导,会不会伤心,担心自己受罚后的伤情。可是这些,现在她都无从得知了,眼下她能够做的不过是想办法保全自己。娘亲,是孩儿不孝,琳琅在心中忏悔,不曾悉心照料娘亲,还让娘亲总是为自己担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动手吧。一个个的,难道还要本殿教你们不成?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都不想干了是吗?!”萧容桓发火以后,一直迟迟不肯动手的下人们,狠心举起了握着棍棒的手。
一下一下,生生地打在琳琅的身上,这疼痛仿佛能够直逼她的五脏六腑,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思想,可是,她一直都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喊叫出来。她已经很丢人了,不想再让自己失态。这一瞬间,琳琅觉得时间变得很慢,长的好像没有尽头。要不然,为什么行刑的人一点都不感到累,一直一直不停地敲打她。一棍一棍,都打在骨头上,伤在血肉了。
真痛啊,琳琅的眼被汗水打湿,恍惚地想着。
中州皇宫。
“珑月,珑月,你快来坐。”灵柒筱热情地招呼着刚走进凤栖宫的珑月,让正打算行礼的珑月感到无所适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窘迫地笑着。
灵柒筱过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解释,“哎,你不用拘礼。你是长安公主,按理我还是你的皇嫂呢。”灵柒筱说这些话时,笑得很是亲切。
珑月不禁也被她的笑容感染,倒也不在意礼数了,就坐在了灵柒筱的旁边。灵柒筱笑得更加开心了,恨不得就在额头上写着“我很高兴”这几个字了。珑月也礼貌地回着笑,发自内心感觉灵柒筱真是一个很好的人,也为她和萧随终于修成正果感到高兴。对于萧随,她已经放下了,没有感觉,没有悸动,回忆起来仿佛一位多年前的老友,提起来时风轻云淡,毫无牵挂。她现在有了穆兰,对她开始,天底下最好的穆兰。一想到穆兰,珑月的眼神也温柔起来。
灵柒筱感受到身旁的珑月明显平和了好多,忍不住好奇了起来,一双眼睛对着珑月眨呀眨,任珑月再想忽视都忽视不起来,疑惑地问道,“皇嫂?你有什么事儿吗?想问的话就问吧。”她喊皇嫂时,有些不确定,所以语气有些没有底气。
“啊不,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刚才你在想什么啊,我见你笑了。”灵柒筱不擅长拐着弯说话,加上怀有身孕,更加不想和人绕来绕去说话了。
“嗯,也没想什么。不过就是穆兰。”珑月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自己在想穆兰,总归是有一些不好意思的,说着说着在灵柒筱八卦的眼神直视下,甚至感到无地自容。顿时后悔起自己刚才的直率来。
听到珑月的话后,灵柒筱一副了然的样子,对着珑月隐晦地笑了笑,样子还颇为滑稽,让珑月感到更加不自在了。珑月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用手摸了摸脑袋。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请你来,是有事想问你一件事。”灵柒筱正经起来,珑月也跟着严肃起来,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皇嫂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珑月,你快要大婚了吧?”
珑月一时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她想象的灵柒筱要问的大事。不过珑月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成亲之事会如此的兴师动众,她真的不觉得这件事需要这么多人的关心。不过,她更想说的是,自己也没想过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比如灵柒筱,她之前甚至没有想过彼此会有交集,不仅是她们之间的地位南辕北辙,还因为她只是担心灵柒筱会因为她之前
和萧随的关系而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牵扯。不过,如今看来,都只是珑月自己的担心罢了。灵柒不仅不在意自己,还给予自己无限的关注和帮助,这让珑月感激不已。
所以,当灵柒筱想要说出自己想要询问自己事儿的时候,珑月本能地想要帮助她,竭尽全力解决她的烦恼。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说的就是珑月这种人。
“是。怎么了吗?”珑月疑问道。
“哎,你要成亲了,没有准备嫁妆怎么办?我可是听说穆兰的爹可是很看重儿媳妇的家世。你贵为公主,中州皇室就是你的娘家,这倒是不担心了,可是吧,我总觉得应该给你带你一些东西才是。对了,你来看看这些你喜不喜欢,我本来也是要给你的。”说完,灵柒筱指使闻书打开了一个厚实的红漆箱子。
这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上,上着的锁已经有了锈迹,斑驳了时光。不过,开锁时声音清凉,可是听出锁还很完好,功能也很好,是很好的箱子。珑月定睛看着闻书打开箱子的全程,只觉得实在神奇。她行走江湖好多年,见过很多老物件,但是如此精致的箱子还是头一次见。先不说上面雕刻的精细的花纹,一笔一划都透露出雕刻之人的情绪,分明是带着深情雕刻着这一个箱子。就说这箱子的材质,这么多年,哪怕锁都锈了,箱子的木质部份还是完好如初,这倒不是说珑月看过这箱子曾经的样子。只是这箱子即使过了很久,颜色依旧很是艳丽,是很喜庆的红色,看着都令人欢愉。
灵柒筱看到了珑月探究的目光,悉心向她解释道,“这箱子啊,是我母妃给我的。我母妃说,是她母妃穿给她的。一代一代,只传女不传男。母妃也说不清这箱子传了多久了。不过,这真是一个很好的箱子,很耐用,也好看。听闻它是由一个木匠为自己女儿打造的,可惜女儿尚未出嫁就病死了,木匠不想睹物思人,就卖了出来。相信你未能感觉到它总是给人一种很舒心的感觉。我觉得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木匠在上面倾注了感情,所以它就不是一个简单的箱子了,它承载着美好的祝愿,来自长辈的殷切希望。”
“是这样吗?寓意真好。”珑月认真地听完后,给予了肯定。
“对吧。我也是这也觉得的。珑月,要不,你把这箱子拿走吧。”
“万万不可。这是皇嫂的娘亲留给皇嫂的,我怎么可以抢?”珑月惊慌失措地拒绝道,夺人所爱,一直为她不齿,自然是不肯收下灵柒筱这突来的贵重礼物。
“不碍事,给你我还放心些。不知道怎么了,我总觉得这辈子不可能有女儿了。可是这箱子是只传女不传男的,不能到了我这儿坏了规矩。我觉得给你就挺好,你一定会替我好好高管它的。你就收下吧,不然,我这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不踏实。”
灵柒筱都这么说了,珑月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先勉强收下,不过同时强调,自己只是替她保管,等到小公主出生后,就把箱子还给她。灵柒筱自然是笑着答应了,反正她要珑月收下箱子的目的也达到了,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不会生在女孩子,交给珑月她也放心。
“珑月,珑月,我新学会了中州的一个习俗,你替我试试如何?”灵柒筱一脸兴奋,珑月也不好拒绝,就点了点头。
得到珑月的允许后,灵柒筱马上拿起梳子,站在珑月身后,把珑月的头发拆开来,一下一下从头梳到尾,口中还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