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央、柳寅心想:如若抢下泠林道口,即便林中藏有伏兵,但这快马如潮而入,狂奔而进,料神仙也拦挡不住。
数百官兵一面扛抬木头,一面攀登向上,往下一看,只见一棵棵木干平铺了一排过去,其中留有空隙,官兵正自暗叫不妙时,不想嗖嗖声响,空隙中乱箭飞来,登上木堆顶的兵士中箭者不少,惨叫着倒撞而下。
林子里也藏有伏兵,三面放箭,即便官兵身着甲衣,也难免脖颈中箭,或是箭穿甲衣,死伤不少。
一声锣响,迷山兵丁自木杆掩盖下钻将出来,亦是爬到乱木堆积上,乱箭不住放射,再是抛枪掷矛,尖棍戳刺,一时混杀了起来,两边都有人死伤。
官兵抵受不住,只听草地上传来鸣金之声,只得惊叫着纷纷跳上木车,后队变做前队,奔逃出灌木丛。
范央、柳寅咬牙怒色,文冲之、莫从也是面生苦色,四人聚拢商议。
天虎将军莫从曾在春寒山吃过大亏,此次前来征讨,不免小心谨慎,此时他见入山之道狭窄无比,迷山军又诡计多端,更听得霹雳将军已经败下阵去,心里不觉踌躇起来。
范央看着那些奔逃而回的兵车,又转头瞥了一眼身后投石车,侧目对柳寅道:“看来我们只好要用火攻之法了。”
柳寅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深林密丛,面色起了寒意,双眼愤恨道:“就用火攻,咱们粮草充足,就在此处欣赏迷山大火,看将这一片树林烧它个罄尽,这些草寇贼兵还怎么抵挡?”
他说着向身后一招手,喝道:“火焰车开过来!”阵中擂鼓,鼓声紧张。
一众又是数十辆兵车开了过来,这一回的兵车与先前的不同,不是载人所用,而是装有投石器,底部连在车座上,车座用重铁打造,设有一个不小的暗箱,暗箱里不知藏有什么机关。
柳寅指手道:“这种投弹车乃太皇爷亲自设计,内装弹簧,弹性十足,十分了得,而且轻巧易带,比那重型投石车好上不知多少。”
每一辆投石车都用五六匹壮健大马拉着,车体不小。每一车装有一二个不小的木箱。后面步兵尾随,用小车推着火弹和炮石。
柳寅喝道:“推上前去,相距百丈,由马军护守,装弹烧林。”
众兵答应,由一个将官领着推车上前,中间夹杂马军守护,以防迷山草贼冒死冲出来,抢夺投弹车。
兵车与大军相距百丈时,便即停住,军士们跳上车去,有人递上火弹,有人操作机窍。
那火弹被装进铁箱里去,有人扯起长木杆上的绳索,木杆上置有滑轮,兵士手中绳索一松,箱中圆弹顿时弹射出来,“咄、咄、咄”,于空发出刺耳的声音,划出几道优美的线条。
数十辆投弹车一齐发射,于是数不清的火弹于空抛落过去,速度劲急,射程较远,径直向深林中落去。
泠道口所伏兵丁见官军抛放火弹了,顿时锣声敲响,全部后撤。
诸葛用领着退守进来的兵马整齐排列在泠林渡口,总计三四千。梅七姑、柳如意、诸葛凤、康奇于后听令。蓝静湖上大船小船摆得满满的,卫江、卫湖领数百水兵摆立在船上。巫芙蓉、杨小依、黄飞燕领数百人在前山银沙滩上接应。
诸葛用早已得报,官兵用兵车靠近泠林,攻取泠道入口,但被守道兵丁杀退开去,又已换了抛石车要抛掷炮石了,遂脸色凝重,知道官兵这是要用火攻,不知其所抛炮石有何威力,若要烧起整片泠林来,那可真是损失不小。
泠林繁茂异常,遮蔽了前方视野,诸葛兄弟、梅七姑以及不少颇有武功之士纷纷攀上高大泠木,站在树梢向前远眺,只见半空中声音呼啸,一颗颗黑黝黝的圆弹划破夜空。
此时天色已黑,众人看得并不大清楚。
“轰、轰、轰------”
随着如雷一般的炸响,黑暗中耀出数百个火圈,溅出星星点点。
武书生、蓝素心、秦湘女等黄龙山上的人俱已瞧见泠林中火光炸起,俱各声呼,纷纷叫嚷,有人骂道:“这些王八蛋,竟然焚烧我们迷山泠林,真是该死!”
“欺人太甚,定要叫他们不得好死!”
“待俺老黑下山,定要砍他个够!”-------
武书生对众摇手道:“稍安勿躁,不妨事的。”
只见泠林中数百个火圈变得更大了些,但出乎范央、柳寅、文冲之、莫从等人意料的是,那树木并未像他们想象中的会立即燃起大火,呼啦啦烧去,而只是火色甚小,火光不大。
除了林中小树和乱草烧起来外,一棵棵古木并不易燃。
诸葛用等人看此情景,稍安了心。
官兵阵营中,将官摆手大喝:“放!”兵士早已装好火弹拉紧绳索,听到喝令立即发射,又是一轮火弹飞抛出去,落入林中,巨大火光伴随轰隆之响再次耀出,将更多的乱草乱木点燃,但火势依然不大。
林中小树和乱草被大树遮覆,不大通风,烧得甚慢。
范央、柳寅等人俱是皱眉,很是失望,看来这火攻之术算是失败了。
柳寅鼓舞士气道:“即便就这般烧下去,烧他个十天半个月的,总该也有烧尽的一天。咱们大军就在此围攻,看他如何。听说迷山已经粮草枯竭,米面用尽了,咱们将其围得水泄不通,饿也能让他饿死。”
天色全黑,官兵阵中燃起火把,照得整片广阔的草地如同白昼。
柳中元此时躺在床上,寝食难安,伤口未愈,起身不得,不住问着下人:山前战事如何,是胜是败。
日月坪离前山并不近,往来消息传递不太及时,那下人本也不知,见柳中元询问得焦急,只得跑去春秋堂向许忠请示。
许忠早已得武书生、诸葛用面授机宜,知道该如何回答柳中元,也就如何回答。
许忠、心儿、梅樱、石勇以及众多山寨头目在春秋堂里坐镇,一面探听着战况战情,一面筹备各方事务。
梅樱和心儿都是焦急无甚。
梅樱心念着武大哥和娘亲,以及众家姐妹的安危;心儿暗道自己年小无用,武艺低微,不能出山去与众将领一同抗敌,真是遗憾。
此时一点声息也不得听闻,众人实在有些坐立不安,很不安泰,一有探子来报,便即紧张地听。
官兵已经放了数轮火弹,林中火光还是逐渐大了起来,浓烟腾起,范央指着泠林路口道:“如此火势,料想林中绝对不敢再埋伏兵马了,即便埋伏,也是小股力量,不足为奇。咱们集中火力打开泠道,再冲杀过去,定可夺下此片山林,将大军推进。”
柳寅拍手道:“我正有此意。”说着喝令炮车转向,集中火弹投掷泠道极其左近。
投弹车正在移动,官兵擂鼓助威,却听身后天空中“啾、啾、啾”的声音响了起来。
范央、柳寅、文冲之、莫从等众将回头去看,于那凤凰山、流烟山、黄龙山、乐啸山等各处都有怪异的赤焰火花冲天而起,于空炸出点点烟火,火星四散。每一朵火花都幻出一个狰狞的骷髅头,令人不得不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