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差错，也有容忍度

王主任就说，常经理还真有雅兴呢，选这么一个好去处，以前我真是错看了你呢。常晓光就微微一笑，王主任觉得我们搞房地产的，是不是都是大老粗，只知道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啊？ 其实呢，我们这个行业还真的是这样，不过呢，今天请你们两位，你们是文化人，咱也得受受文化的熏陶，你们说对不对？

王主任点点头，说的有理。古人说，无功不受禄，你今天请我们来有什么吩咐啊？

常晓光就说，要说呢，还真的是有事情，而且是很大的事情。这个事情，除了你王主任，别的人还真办不了。

王主任仰头大笑，你别为了办事，就把我捧到天上。我个人几斤几两，我还是心中有数的。我们规划局，上有局长副局长，中有业务科室科长，下有办事员，你们的事情，唯有我们办公室插不上手。

王主任说的也是实际情况。他们规划局算是业务单位，外界有求于他们的，也是业务上的事情。业务上的事情，又细分为不同的业务科室。所以，要说规划局有权的话，那些具体的权利，就掌握在不同的业务科室手里面。

办公室说是综合部门，实际上也就是服务部门，对上服务局领导；对下服务各科室。也是一个说起来重要，实际上次要的部门。正因为这样，其他的业务科室，常晓光们如果要请的话，没有三番五次的上门邀请，是不可能把他们请出来的。

也不是他们就有多牛比，而是他们太忙了，想要请他们的人和单位太多了。他们必须分别轻重缓急，分别亲疏远近，把他们逐一排队。这样，排来排去，时间就耽误过去了。

相比较之下，请王主任就没有那么费劲了。这个倒也不是王主任好说话，没有官架子。实在是因为他们在规划局没有具体的业务权利，请他们吃饭应酬的人和单位几乎没有。最好的情况是，别的科室应邀出席那些饭局等活动，碰巧想起了他们，或者某个业务科室的头头跟王主任关系好一点，也会把他们叫上凑个兴。

所以，常晓光一说请他们喝茶，王主任就二话没说，同意了。常晓光说，王主任，我真的是需要你给帮个忙。王主任说，咱们之间是谁跟谁啊？有话直说。常晓光叹了一口气，把他们的广告被人举报的事情说了一遍。王主任就说，这种事情，充其量不过是行业之间的恶性竞争罢了，你们该干啥就干啥，不要操理他们就是了。

常晓光说，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们的销售正搞得热热火火，他们今天来几个人，明天来几个人，就像吃饭时吃到苍蝇，恶心啊。再说了，叫客户看到老有人找麻烦，也不利于我们企业的形象啊。

王主任说，你说的那个红叶公司，本身已经做得很大了，犯不着跟你们这个新出来的公司较劲。依我看呢，他们是对你的反水不满意，想给你个颜色看看，发泄发泄他们心中的情绪。也许你去给他们认个错，私下里谈谈，就没有事情了。

常晓光为难地说，有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就不能回过头再去求他们。再说了，商场如战场，他们的作派也不像为难我个人。是因为我们的广告，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他们的生意了。

王主任就点点头。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说到底，都是一个钱字。既然不好调和，那你的想法是想叫我帮什么忙？

常晓光说，明人不说暗话，能不能想办法把我们的容积率改动一下？王主任吓得一下子就坐直了。常经理，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吧？我们办公室，怎么能给你改动容积率呢？那是业务科室的事情。我们连边也沾不上。

常晓光说，我知道是业务科室弄那个容积率。我们的容积率，人家已经按我们的要求给定了，我们的设计图纸啥的，也是按照那个容积率搞的。可是现在，不是被人家对方盯住了吗？这个时候如果再要求人家业务科室给我们改动容积率，我们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业务科室都改动不了，那我们办公室就更不行了。王主任重新坐好，开始小口地喝茶。常晓光说，正好相反，业务科室改动不了的，恰恰就是你们办公室能改动。

王主任说，那你给我说说，怎么改？常晓光说，要说起来吗，也很简单。其实，不是要你们真地给我改，只是要你们写一个说明。王主任听得一脸的迷惑。要我们写什么证明。

不是证明，是说明。我们的容积率，跟红叶公司的容积率实际上是一样的。都是4。所以他们一口咬定，我们的楼不是市区第一楼。这个高度，是没有人吃饱了撑的，亲自爬到楼房顶上实地测量一下，他红叶也只是依照容积率来说说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那个容积率，原来你们规划局是上过会的，会上定的就是4.1，只是负责会议记录的干事，在写文件的时候，按照四舍五入的原则，把那个零点一给舍掉了。新来的干事嘛，业务不太熟悉，也是可以理解的。当时也是疏忽，你这个主任也没有认真审核，文件就这么发出去了。

哈哈哈，王主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好个常晓光啊，你的想象力真是丰富，你的这个故事编得还真是滴水不漏。从哪方面都能说得过去。

常晓光说，我们也是人急了，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其实呢，即使你们给出这么一个说明，我们公司也不会真地按照这个容积率，再加盖一层的。我们要这个说明，就是为了跟红叶公司打打嘴上的官司。

还要打官司？王主任又吓了一跳。如果就是暗室操作，弄这么一个说明备查，也还能说得过去。现在你还要去打什么官司，这个里面就有责任了，我们不是成了作伪证吗？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我们说的打官司，只是那种笔墨官司，是口水仗，不会把他们告到法庭上的。再说起来呢，什么叫伪证？这个得能证实。谁能证实呢？

这个文件只有你们办公室才能发，会议记录也只有你们办公室能做，你们的纪录，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们出的说明，就是最厉害的证据，谁也不能驳倒你们。

王主任的脸色，随着常晓光的话慢慢地由阴转晴了。他说，不管怎么说，这么做都是有风险的。咱们假设一下，人家真地来到咱们规划局，来看我们这个说明，如果人家不相信，问到局长那里怎么办？

局长那里他能怎么办？局里每年下发那么多的文件，每一件的具体内容，他都能记得住？还不是要看会议记录，要看文件的？所以，我说，我们这个事情，只有你王主任能帮上忙，能帮好忙。

就算局长那里能通过，还有具体的业务科室呢，他们会不会配合？常晓光悄悄地说，这个嘛，原来就是他们定的，我们现在的改动，微乎其微，就那么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咱们说一句大实话，别说这么一点点，就说再大一点的改动，你们规划局也不是没有做过。做过之后，有谁来查过吗？

常晓光说到这里，王主任不由得点点头。他得承认，常晓光说的是事实。这方面，他作为办公室主任，也不是没有听说过。确确实实有容积率改动的事情。而且，也不少。

这个在规划局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因为容积率的大小，只是一个技术上的事情，他没有一个法定的标准，大小就掌握在他们规划局的手里。他们说多大就是多大。当然，对于开发商来说，容积率就意味着建筑面积，就意味着楼房的高度，就意味着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