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汉猪到底想干什么。”呼延啸见汉军只是结阵却不进攻,等了半天后他耐不住了,命令手下加强警备后便返回自己营帐里喝水休息。
“汉人狡猾,我猜他们是想用这种办法消耗我军的斗志。”呼延历道。
呼延啸赞同儿子的看法,但他也没办法 只要汉军那边有风吹草动你就要防着,因为要是他们真要进攻,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那这数万匈奴部众可都要遭殃了。
紧张和不安的情绪在匈奴人营寨里蔓延,到了傍晚,大伙已经精神疲惫,顾不上汉军会不会进攻,只要不是警备巡逻的兵将、大家都回到毡房营帐里休息。春天的晚上,夜风有些大,那些巡逻的匈奴士兵正在来回走动,却见一个个火球从天际中飞来,划出火亮的印迹。
“哗啦……”火球落在毡包上瞬间就是一片火海,吞噬了里面所有的人。呼延啸的营寨人口密集,毡包一个紧挨着一个,很快相连的毡包也着火,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营内是一片大乱。
“稳住,稳住。”听到叫喊声的呼延啸跑出营帐,他立刻组织起亲兵准备应对汉军的劫营。但劫营的事并没发生,倒是儿子呼延历带着亲兵赶来了。
“父王,您没事吧。”呼延历急切地问道。
“我没事,历儿,你瞧这些火球是哪里来的。”
“我看都是从东面的一个角落射过来的。”呼延历道。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像天火一般,我还以为是老天来惩罚我们的。”
“父王多虑了,您还记得在疏榆谷城见到的那些石弹吗。汉军既然有能力把石头抛向天空,扔些火球过来应该不足为奇。”
“这些狡猾的汉人,历儿我来控制火势,你去东边看看汉人在搞什么鬼。”呼延啸道。
胡延历率领一队骑兵赶到东边去查看情况,待他们发现砲车时,那些使用砲车的汉军早已逃之夭夭,只留下六辆损毁的车子。
正在逃走的李显和兄弟们很得意,他们虽然不得已损毁了砲车,但也成功地让呼延部变成了一片火海。他们是趁着夜色悄悄摸上来的,沉重的砲车耗费了大伙不少体力,但丰硕的战果也让他们兴奋不已……
第二天,一片狼藉的呼延部营寨中就传言四起,说昨晚那些火球是上天来惩罚匈奴人的。
这样的谬论让呼延啸大发雷霆,但他无力阻止谣言四起扰乱他的军心。很快,整个呼延部变得人心惶惶,特别是妇人们,一坐下来就聚在一起把晚上的袭击说得神乎其神,慢慢的,把手持刀矛的匈奴汉子们也被传染了,很多匈奴士兵开始相信上天惩罚匈奴人的奇怪言论,对留在蒲类海一点想法都没了。
另外大家白天要应对汉军的进攻,晚上要应对汉军的夜袭,真是苦不堪言,军心人心正处在崩溃边缘。
面对部众的谣言,呼延啸知道不能让事态再朝着坏的方向发展,为今之计只能求得一场速胜来稳定军心。
这次胡延历非常赞同父亲的主张,匈奴部队开始厉兵秣马,进攻一触即发。
高地下方的汉军敏锐地觉察到了匈奴人的意图,窦固的营帐中正在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地建言献策,为最后的决战说出自己的看法。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匈奴人虽有地利,但汉军只要严正以待,稳住阵脚,相信可以击败匈奴人的进攻。
安排好了每人的职责,窦固知道手下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再多说只能束缚住他们的手脚,让他们丧失对战场把握的自主性 便要宣告会议结束,让各自回去好好休息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眼看窦固要结束会议,班超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说出了心中的话:“都尉大人,自去年征伐西疆,我部大小数战无一不获得胜利,现在要决战了,我们却要作壁上观,手下的兄弟们想不通啊。”
见班超说出了心中想法,窦固语重心长地说:“你部战功赫赫,待回到中土论功行赏,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但疏榆谷一战你们损伤太多,一时战力无法恢复,而且辎重粮草乃我军命脉,守好它比在战场上砍杀几个敌人重要的多。”
“可是……”班超还欲争取,却被窦固打断了。
“我已决定如此,汝不必多言。”
听到长官已经决断,班超便不能再说什么,不过此时的他是相当失落,当初窦固让他冬守的时候,自己可是一口就应了下来,现在自己有点要求,他却打断自己,于理字,于面子既说不通,也不好看。
正当将领散去,班超一脸失落地要赶回自己军营的时候,一名军士礼貌地拦住了他和李显。
那军士道:“班司马暂且留步,都尉大人还有要事与司马商谈。”
一听有要事,班超立即明白过来肯定是会议上不便说明之事,便带着李显匆匆走进窦固的营帐。
一见班超,窦固赶紧安慰道:“仲升,刚才大家都在我有事不便说明,对你言辞激烈了一点,你不要见怪。”
班超抱拳道:“都尉大人哪里的话,您有差遣请尽管吩咐。”
窦固捋了捋胡须道:“当下有一个十分不利的消息,盘踞在车师国的匈奴左鹿蠡王部正率领数千精骑朝咱们的方向赶来,他们将是改变战场形势一股力量。”
原来就在汉军与呼延部对峙的时候,窦固并没有放弃对距离呼延部最近的左鹿蠡王部动向的监视。这一盘踞在车师的另一个匈奴王未坐视呼延部存亡,已经派出了五千人的精锐骑兵赶来助战。
“那都尉大人的想法是……”班超问道。
“我想派你带上本部人马前去狙击左鹿蠡王。”窦固道。
“原来都尉大人早有盘算,他不在会上挑明此事估计是怕决战的将领背上前怕狼后怕虎的心理压力,给最后的战役带来变数,此刻他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是对自己的充分信任。”想到这里,班超再次抱拳道:“都尉尽管放心,我一定能停滞他们进军蒲类海的脚步。”
“好,只要你能拖上两三天,我们从伊吾卢来的后续部队就会赶到,届时就算有他左鹿蠡王来助战,我们也不比担忧。”窦固道。
……
其实呼延啸敢于和汉军正面硬扛也是得到了左鹿蠡王许诺出战相助的消息,待自己和汉军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左鹿蠡王的军队杀进蒲类海,一定能把毫无准备的汉军聚歼于此。
基于这种考虑,第二天匈奴骑兵整好阵型,浩浩荡荡开到高地边缘,俯视着下面的汉军。
而此时以赵统部为中军的汉军,配备了丈八尺长矛,环首刀,加上一身铁甲,威风凛凛地正等待匈奴放马过来。此时,暮春的西疆笼罩在深蓝的天空下,初升不久的阳光洒满褐黄色的莽原,同时也将列阵士兵的铠甲、头盔、兵器折射出了无数凛冽、肃穆的寒光。这寒光正如列阵士兵投向西方高地上的匈奴人一样,满是犀利、冷峻甚至是残酷。
周围只有大小不一的各色旗幡在飘动。在汉军视线前方不到两里的地方是一片自下而上开阔的草甸斜坡,目所能及的坡顶之上便是天空了。山坡底部交错布防着密密匝匝六尺以上的铁蒺藜和鹿角,形成一个宽三丈有余的屏障。在屏障后面,堆放着一排干枯的胡杨树枝和芦苇草垛,所有列阵士兵都在这条防护带后面严阵以待。
远望着一触即发的大战,李显心中是既激动又失落。激动的是这么宏大的阵势人生中还是第一次瞧见,失落的是自己竟然不是军阵中的一员。不过此时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能否成功狙击左鹿蠡王才是这场战争关键的胜负手。
没能看到汉匈双方的第一次阵地野战,班超的军队就朝着西方更远的地方开进。
这次他带了八百骑兵,在白山中留守的铁甲军完成了留守任务后还是归他节制。那曲官王赞心情和李显、班超一样,对不能参加最后的野战心中是一万个不乐意,毕竟是精锐中的精锐,好钢是要用在刀刃上的,现在却要去牵制来自车师的匈奴军队,让他很是不理解。班超率领部众向西奔驰了百余理,穿越了横亘在左侧绵延数百里的天山余脉巴里坤山,和莫钦乌拉山南延隆起的褶皱小道,经过一天多行程,终于在狭窄起伏的山脉里撞到了左鹿蠡王的前锋部队——一支五百人的前锋小队。
“吃掉他们。”班超当下给部众下达了战斗命令。王赞的铁甲军一马当先,冲到了军阵的最前面,他舞动一柄丈八长矛,一连挑下了两个冲过来的匈奴骑兵,手下的铁甲军士也不是白给,他们像切瓜一样把对面的匈奴骑兵一下打散。匈奴人一看这股遭遇的敌军实在太猛,残余兵力立即调转马头,向主力军队汇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