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场谈判,从个方面来说都称不上友好。齐天和满月一起从能量飓风之中现身,他甚至撤去了满月身边那层坚实的能量护盾,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脚下,是一个深达三百米的黑色巨坑,而身边,是一团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巨型炸药。在摘星子真正动手引爆能量飓风之前,这团看上去旋转得很激烈的粒子墙对人体并不会造成什么危害。但想想就知道,坐在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核弹头上面谈判,本身已经是一件需要强大心理素质的事情。
满月早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紧紧抓着齐天的衣服(在感应到摘星子登场之前,齐天便又给自己换上了一套黑色的礼服),生怕摘星子一个手抖,就把自己炸成一团血沫。或许齐天不至于被这种等级的东西炸死,但自己从本质上来说也只不过是区区的“碳基生命”,在这种可以贯穿地幔的巨型炸弹面前,并没有可以自保的法术。她所学的魔法基本都和“月亮”有关,非常可惜,齐天还没有传授她如何对月尘进行加工,或者召唤、提炼其中的氦三。不然的话,直接一发氦闪耀,或许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不过……估计她也下不了手吧。
“这是你们隔了多长时间的见面了?”齐天倒是完全没把身旁蓄势待发的龙卷风放在心上,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徒弟,又带着一种讽意十足的口气对摘星子说道,“每次见面就是这种局面……话说从刚才到现在,你们俩打过招呼吗?”
“……你好。”摘星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久不见了……哥哥。”轻轻吐出最后的两个字,满月好像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再一次用了扯住齐天的衣袖,躲到他身后去,不再说话了。
“哈哈哈,看来你们兄妹之间还有很多误会呢。”齐天见此,也是充分发挥了一个十万岁长辈在两个小辈中的和事佬作用,笑着劝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喜欢瞎胡闹。干嘛和自己的亲人过不去呢?你一辈子能有几个亲人,啊?更何况你们俩都算是长生不死的人,在漫长的寿命中,能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陪着,这种事情不要太好哦!什么误会解不开?听老前辈一句劝,你呢,在这件事情结束后,来找你妹妹好好谈谈。如果你不愿意来,我们也可以登门拜访嘛,正好,机会难得,把你师父也叫上。你们小孩子跟小孩子谈,我们老家伙跟老家伙谈,再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放心,我和他都有分寸,打不起来的……”
眼见局势就要直奔着《钱塘老娘舅》的氛围去了,黄土真人便略微往前跨了一步,冷声道,“这些事情和现在的谈判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日后再谈。”
“嗯……说到底也是家事。”齐天耸了耸肩膀,迅速地把话题扭了过来,“好吧,你们暂时胜了那么一小筹。既然你们那么想谈,那就开条件吧。”
三言两语的诱导之间,齐天已经完全占据了这场谈话的主动权。看似是摘星子一行人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但事实上,齐天已经通过那番近乎扯淡的谈话,将自己摆在了一个相当主动的位置。可以肯定,接下来的谈判中,他说出来的话一定不会是以“败者”作为基础的。而一边的摘星子虽然都明白,却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年龄差了这么多,对方想要在和自己的对话中占据主动,就像成年人去骗一个四岁小孩那么容易。
“我要你,从现在开始,不能再以像今天这样正面登场的形式出现,也不能用你那种神乎其技的魔法来干涉娑婆世界的进程。”摘星子极其小心地遣词造句,尽可能不让这个狡猾的对手抓到一点点破绽,“我知道恶魔族还会一种可以埋伏很长时间的诅咒能力,同样的,你也不能用它来影响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
……
在快速地咀嚼完了摘星子的话后,齐天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眯着眼睛,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他打量了一遍排成一行的摘星子等人,再看看缩在自己身后的满月,抬起手来挖了挖耳朵,用一种非常挑衅的口吻说道,“那要是我不答应呢?”
“话说回来,这种毫无逻辑的条件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一样,张开双臂,咧着嘴质问道,“确实,我承认在计谋方面,我输了一筹。所以出于尊重,我给你们一个可以好好谈的机会,仅此而已。难不成……你们真的认为我会惧怕你们的‘虹爆穿膜’?惧怕这种由土著开发出来的,极其原始的元素爆炸吗?”
“的确,正面硬吃下这一招确实可以伤害到我,但那也只不过是‘伤害’而已,离‘重伤濒死’还差的很远。更何况,我现在可以用心电感应就把林幻叫过来,那家伙会用瞬间移动,从西大陆到这里就是几毫秒的事情。凭他的能力,可以直接将我的身体拉入高维空间,或者是利用事物的不确定性引发悖论,从而将你们的爆炸抹消,当然了,这有一定几率失败。”
听闻此言,一向镇定的烛火真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火红色的眼瞳中闪出几寸无言的悲哀和痛苦,这些情感在眼眶中滚了几圈,又被她咽回肚子里。虽说她脸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纱布,但可想而知,此时她的表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我担心这种爆炸会伤害到满月,也仅仅是不想让她蒙受一次身体被灼烧的痛苦而已。没错,她确实会死,会被炸的灰飞烟灭。但我也有七成把握在那一瞬间抽出她的灵魂,待到全身而退后,再给她做一份新的身体就是了,哪有这么多事?”齐天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年轻人,做事情有想法是好事。但也和你师父多学学,他在被我打断腿后,认识到了自己和我的力量差距,就转而在背地里下绊子。这才是真正聪明的体现。你现在就因为一时的胜利得意忘形了?想通过这种条约束缚住我?那根本不现实。”
“……你也说了,七成。那如果是剩下的三成呢?”摘星子并没有被他的倚老卖老给吓住,依旧冷静地激他言语中的破绽。
“呵呵,我看你动手的可能性连一成都不到吧。我的徒弟可是你的亲妹妹,我就不信你能狠下心来动手。”齐天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他看来,能和摘星子做出一个谈判的样子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他们竟然还想得寸进尺?这是不可能的!三千年来,恶魔族牢牢地占据着这片大陆的主动权,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就连夜空都没能让自己让步过一次,摘星子不过是他的徒弟,又怎么能做到?
然而,摘星子的下一句话,却让这个高傲的恶魔在瞬间改变了注意。
“你,知道时间旅行者吗?”
“!”齐天终于将眯起来的眼睛睁开了一点点,脸上那一直挂着的招牌冷笑,也是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本身修行的魔法和时间并没有关系,所以,现在他也无法从时间波动上看出来哪个才是时间旅行者。但如果这种特殊的人真的混在有妖气的人里面的话……他们无疑有能力影响到过去,或是未来的一些东西,甚至有可能最终导致惊禅大人的实验失败,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即便他现在不顾一切地杀死面前的五个人,也无法保证时间旅行者就在其中。就算是在其中,他也可以在瞬间跳转到别的时间段——比如三万年之前。然后换一个地点,继续穿越回来,到过去取改变一些事情,借着时间的蝴蝶效应来影响世界。
以摘星子的时代背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时间穿越”这种东西。既然能说出来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已经见过了,甚至结实了一个时间旅行者。这里并非恶魔族的领地,《时空法》自然是不适用的。而时空锁则是在两千年前被妖仙子解除了,至少后来者可以在时间线中来回穿越,而两千年前的时间旅行者却不能往回走。
“看你的表情,你已经知道了这个名词是一些很麻烦的人物。他们只要稍微做一点什么小事情,就可以完成历史上的大事迹。”摘星子见齐天露出了一张阴晴不定的脸,暗自窃喜,终于真正抓到了他的把柄,“虽然我还不确定,但毫无疑问,恶魔族有一个宏大的目的。而你,一定也是为了那个目的工作的。”
“现在,有一个切实的,真正有可能威胁到你们目的的人出现了。你愿不愿意为此,为了你宝贵的工作和对你来说应该是伟大的目的,做出一些让步呢?”
……
“好吧,看来,我确确实实是没有选择了,这真是不可思议。”齐天沉吟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松了口气,悻悻地回答道。一旦牵扯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也只能做出让步了,“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等摘星子答应,他就自顾自地说道,“你抽个时间,真的和你妹妹好好地谈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