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瑶面无表情地透过三楼房间的窗户看着楼下，“他走了。”

凤轻舞轻轻点了点头。

红瑶转过身，轻轻地揽过她的肩膀，“在这个时候，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那个与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你还继续爱他吗？”

凤轻舞惨然一笑，“红瑶姐，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现在，他和芸娘在一起，是我最期待的事情。而且，韶华不再，青春无返，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他的确不应该再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红瑶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你这个傻丫头。你是我宠爱的妹妹，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事情，只是生命力流失而已，当时你在风城，生命机能全部都瘫痪了，我还不是让你恢复到活蹦乱跳。只是，这件事之后，希望你能看清，上官沐阳并不能带给你幸福，他只能让你一次次地受伤流泪，放弃心中的执念吧。”

凤轻舞怔怔看着红瑶，半晌说不出话来。

红瑶也知道感情上的事情外人不好过于插手，所以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是说，“我会给你哥哥传书，让他尽快过来一趟。关于红尘万丈的毒，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是你们家族的血脉特殊，我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所以还需要和你哥哥商量一下。这几天，你就安心待在红瑶阁养伤，至于旁的事，我会帮你处理的。”

凤轻舞突然轻轻拉住红瑶的衣袖，“红瑶姐，芸娘她……她也挺可怜。”

红瑶揉揉眉心，“是谁把你害成这样，还替人家说话。”

凤轻舞眼眸低垂，“虽然我不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但是也不希望他恨我……他和芸娘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应该也不希望她会出什么事情，所以……”

说到这里，红瑶哪里还能不知道她的意思。这个傻丫头，分明是动了恻隐之心，希望自己不要为难芸娘。

红瑶心中暗骂，这样善良的女孩子，怎么就掺和进这样复杂的大家族中，弄得自己满身伤。

她没好气道，“放心，我不会要她姓名，断手断脚罢了。以上官家族的本事，总不至于连这么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如果真的治不好，那就是她的宿命了，恶人有恶报，怨不得谁，如果上官沐阳敢因此迁怒于你，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凤轻舞还想说什么，但是想到红瑶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她，她也不想再让她寒心，所以乖乖点点头，躺下休息了。

小红对红尘万丈这种毒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能做的只是暂时用药物温养她的身体，以致生命力不会太快流失。

红瑶给凤轻羽传信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凤轻羽却已经抵达琼城的南城门外。因为欧阳若水的那个梦境，所以在没有接收到任何消息的时候他们就出发了，快马加鞭，正好在这个时候赶到。

由于凤轻羽是乔那国重臣，上一次还代表乔那国出使琼国百花宴，所以他的身份不便直接入城，否则很可能成为大国决策的导火索，于是他提前给琼皇递了拜访信，说明事由。然而事态紧急，他来不及等皇帝传召，便匆匆进城。

红瑶的信件中没有提欧阳若冰的事情，所以若水先跟着凤轻羽一起到红瑶阁去。

凤轻羽的血脉充满神圣之气，所以在他刚到达琼城的时候，红瑶就立刻感受到他的气息。

因为心思焦虑，城内又不能骑马，所以进城之后，凤轻羽安排随从现在城中找落脚之处，而他自己则揽起欧阳若水直接从琼城的上方御风飞行，如果有人抬头的话，便会看到一团金色的光影从头顶掠过，转瞬即逝。

呼吸之间，红瑶阁的牌匾已经近在眼前。欧阳若水第一次切身见识到凤轻羽的本事，心中自然也惊讶的很，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他们正要踏入红瑶阁，却正好看到正门口跪着一道身形挺拔，身穿黑衣的男子身影。他的衣袍上布满刀剑刺破的痕迹，周边的血迹已经干涸，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肃杀之气。然而，现在这个本该傲立于天地之间叱诧风云的男子，却垂首安静跪着，像是在等待什么救赎。

正是上官沐阳。

凤轻羽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杀意凛然。他一直都是漫不经心温润如玉的，这是欧阳若水第一次见到暴怒的凤轻羽，不似常人一般形色外露，眼里却蕴含着无限杀机，让人毛骨悚然。

空气有一瞬间的迟滞。正在这时，红瑶阁的大门突然打开。红瑶瞥一眼便知眼前局势，她来不及叙旧，直入主题，“别管他了，爱跪着就让他跪着，轻舞现在情况很不好，快进来瞧瞧。”

凤轻羽点头，立刻随红瑶进去，原本跪着的上官沐阳听到凤轻舞的情况，也想跟进去看一眼，却被一道金光狠狠地抽出十米远，砸在对面浮生阁的墙壁上。

他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胸口像是被碾碎一样，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疼痛，但他却浑然不觉，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向红瑶阁的方向爬过去……

此时的他，那里还是平日里高高在上儒雅贵气的上官长公子，整个人狼狈地像一条狗一样。四周行人见此情景都纷纷驻足，围了一圈又一圈，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朝着那个方向不断爬，直到手指都磨破了鲜血淋漓也不肯罢休。

终于，一道小小的身影挤出人群走到他面前，正是他的贴身小厮风影。

风影心疼地看着自家公子，“公子，你别这样好不好，人家都不愿意见你，何苦作践自己，快起来，老爷在等着你呢，你身上这些伤口，要尽快治疗啊！”

风影说得眼圈都红了，但是上官沐阳似乎丧失了一切听觉，他看着风影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演无声电影。最后，他怔怔地看着风影，轻声道，“她不会原谅我了，怎么办，风影，你说怎么办啊……”

风影自幼和上官沐阳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他何曾见到自家公子如此伤心欲绝，一时之间自己也感同身受，哽咽道，“公子，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疼，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红瑶阁。

凤轻羽直奔凤轻舞的房间，她睡得很浅，门一有响动就醒了，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正是凤轻羽那张俊美温柔的脸。此时，他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心疼，轻轻地摸摸她的额头，“别害怕，哥哥来了。”

凤轻舞原本以为哥哥会斥责她不听劝告，执意留在上官沐阳身边，最终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但他却一句指责的话都没说，只是温柔地安抚，然后给她最温暖安心的依靠。

凤轻舞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她伸出干枯的手紧紧拉着凤轻羽不放开，仿佛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欧阳若水心疼地别过脸去，不忍看这伤情的一幕。她终于能够体会到他们兄妹俩之间的那种不可割舍的感情，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已经彼此融入到对方的骨血中，没有任何因素可以将他们分开。

凤轻羽轻轻地拍着凤轻舞的后背，将她再次哄睡着，他特意用了灵力舒缓她紧绷的情绪，所以这一次她睡得很沉。

这会儿，凤轻羽才向红瑶点点头，示意出去谈。

大厅中，欧阳若水看着红瑶欲言又止。红瑶这才想起若冰中毒的事情。她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若水，不久之前你姐姐中了毒，险些威胁到腹中的孩子，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修养一些时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现在正是她情感脆弱的时候，大概很想见到你，既然你回来了，就先回去看看她吧。”

虽然红瑶轻描淡写，欧阳若水却能听出其中的凶险。无缘无故怎么会中毒，一定是有人故意加害，而且目标就是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她心中骇然，一时之间有些心绪不宁。

凤轻羽见状，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你先到六皇子那里去看看你姐姐吧，我现在可能不能陪你过去，你也看到了，轻舞她……”

欧阳若水点点头，凤轻羽没有对她视而不见，反而还跟她解释几句，她心中已经很满足了。于是，她立刻向红瑶告辞，去往六皇子府。

红瑶的视线在凤轻羽和欧阳若水的背影之间游移，心中多少有些恍然，看来这个小丫头此去风城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感受到凤轻羽急切的目光，她赶紧收了收心，开始说正事儿。

“灌入生命力，这是我针对轻舞的情况觉得可以采取的治疗方法。”

凤轻羽点头。

红瑶继续道，“我对你们家族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不敢贸然治疗。我们九尾红狐一族如果自然发展不经历任何变故，是可以获得永生境界的，所以生命力这一方面，我有绝对的自信。我现在看不透你的实力，你的修为应该在我之上，所以这件事我还要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可行，我可以立刻给轻舞灌入百年的生命力，刺激她体内的组织重新开始运转。”

道，如果你这么做了，那百年之内你体内的灵力将完全干涸，要日积月累才能修炼到现在的程度。而且，不仅仅是灵力，大量生命力在短时间内流失，对你的身体也会有不小的伤害，甚至你仅仅使用人类的内功和武功都会有负担。”

红瑶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了。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你将妹妹托付给我，我却让她变成现在的样子，良心实在不安。况且，轻舞与我情同姐妹，从我本身的角度，我也不希望她受到一点伤害。我的生命是无限的，只是借给她百年时间而已，但如果不这样做，轻舞面临的就可能是失去生命的危险。所以，我并不觉得这个决定有多难做。”

凤轻羽轻轻摇头，“果真这样，没准儿三皇子会来跟我拼命。”

红瑶眉头轻皱，“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能不能认真点。”

凤轻羽叹口气，无奈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现在你已经修炼了人类的内功。这种内功是纯黑暗属性的，霸道的很，所以你的灵力也沾染了一些黑暗气息，如你所言，轻舞和我一样，血脉是光明属性的，所以你的生命力并不一定适合她，反而有可能适得其反。退一万步，就算这种方案可行，我也不会让你冒险。留在这里是轻舞自己的选择，命中该有此劫，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你的这份情意，我代妹妹心领了，她有你这样的好姐姐，我替她高兴。”

红瑶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那怎么办？她的情况每况愈下，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凤轻羽的目光有些飘邈，神色之间带着惆怅和伤感，更多的是无奈，他轻声道，“大概这就是天命不可违吧。”

“什么？”

凤轻羽叹口气，“你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嫡亲兄妹，我继承了神圣的凤凰之力，轻舞却一点修为都没有，和普通人别无二致吗？”

红瑶心中一动，她隐隐感到，凤轻羽接下来要说的，一定是很隐秘的家族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