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就这么轻轻一拉他就能摔倒了？
沐昀觉得不敢置信，而沈壁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他转而低身下去缓缓抱起妤欢，沐昀瞧着他的动作，转而有些惊愕。
她下意识便伸出手去挡下:“你要带我的人去哪里？”
沈壁缓缓将视线转移过来，他低头看着妤欢，却是没有瞧沐昀一眼，沐昀觉得沈壁大抵是魔怔了，又或许是他自己关心则乱，所以才会这样失去原本作为人的最基本的理智。
“大夫很快就来了，你现在带走妤欢，你要害死她吗？”
沐昀低沉的声音一句句敲击着沈壁的心脏，他终于还是回过神来，抱着妤欢的手都紧了紧，他转而大步流星跨走，沐昀正想再次开口时，这才发现他走的方向竟是客房的方位。
沐昀愣了愣，便立即跟了上去。
因为沐寅昨日才回府，而他身上所带着的伤令沐昀倍感担忧，是以才不准大夫胡乱行走，这样也方便她随时传唤，是以现在叫一个大夫过来也没有费多久时间。
“你现在出现是在假好心吗？”
沐昀看着沈壁将妤欢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地仿佛是世间上最为珍贵的瓷器，他舍不得一丁点的碰撞。
可是明明事实却并非如此，他分明宁愿让妤欢待在春风楼里却也不愿意给妤欢一个正经的身份，成为他的妻子，这样的名正言顺，他都不愿意给。
既然这样，那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沐昀嗤之以鼻，道:“你根本就没有为妤欢想过，也没有想过一个女子的清白是多重要吧？她已经将清白给了你，她把自己所有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你，到现在你还不愿意娶她吗？”
沈壁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好似根本就没有看见沐昀一样，这让沐昀蓦地心中蕴藏起来一股气。
“装聋作哑你以为有用吗？她作为一个女子的清白，她的一生都已经被你毁了，你还要怎么样！要不是你，妤欢今日便不会无缘无故自寻短见！要不是你言而无信背信弃义，她何苦又要如此！”
大抵是沐昀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沈壁，沈壁的身体微微一颤，沐昀看得清楚，这分明是恐惧的反应，他在还害怕，他在怕自己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流失，而他抓不住她。
沈壁的反应都一点点落在沐昀的眼中，到现在，沐昀才终于确认到，沈壁不可能对妤欢一点心思都没有的，甚至还可以说是爱到深处。
可是为何每次提到娶她的时候，他却总要躲闪呢？
这才是沐昀百思不得其解的缘由，沈壁分明有意，妤欢也愿意跟随，可最后的结果却依旧是沈壁亲手将妤欢给推离开自己。
“我不是不愿意娶……我只是………”
他的话带着微微的轻颤，仿佛难过到了极点，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宣泄。
沐昀显然并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想法，三步并作两步就朝着前头走去，转而一把推开了守在床榻前紧紧握着妤欢的手。
“你要是不愿意娶她的话，你一句话就可以了，你可以选择不要她，我已经为她选好了极好的夫家，若是妤欢也有意，我会风光为她送嫁，”
沐昀一字一句说着，好像是怕沈壁听不清还是怎么的，她凑上去，转而挡住了沈壁望着妤欢的视线，似笑非笑道:“若是你不愿，就只能如此了，毕竟……她可是有了你的孩子……你不愿意要她，靠着我沐昀的面子和沐家的权势，自有人会不嫌弃我沐昀的义妹！”
沐昀这话说的很是明确，若是沈壁现在答应了娶妤欢，她沐昀本就将妤欢当做妹妹看待，届时义妹的身份公布天下，靠着沐家这棵大树在，也不至于有人会欺辱了妤欢去。
如此这般的话，便就说明着这是属于沐家与其他世家之间的联姻，这其间自然也就包括了联盟与世家之间的同气连枝。
等等？！
沐昀想到此处，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测，她转头过来看着沈壁，试探着道:“我一直很疑惑，想与我沐家联姻的人怕是围着这京城转三圈都多余，旁人不知道妤欢与我之间的关系就算了，可你分明知晓我对妤欢是个什么态度，你却仍旧拒之千里。”
“但凡是有些长远眼光的人，都不会不晓得娶了妤欢对于自身是有多大的好处，与沐家联姻，要不是沐家并没有嫡系小姐，你以为联姻一事会这样草率吗？”
若非是妤欢看上了你，我又怎么可能会这样草率地让你一个小子娶她？
沐昀嘴贱泛起冷笑，她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你不愿意娶，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意吧？你这是在害怕什么？”
话音一落，沈壁便瞬间僵硬了身子，他立于一旁，身形颀长，青衫磊磊，还是初见时候的少年郎。
说来说去，沈壁也不过就是个孩子，他在顾昭的心里是个弟弟，而在沐昀心中又何尝不是呢？
“沐阳，他是我沐家旁系的子弟，虽然并非我沐家嫡系而出，可算是嫡子，他自小受尽宠爱，自然有保护好妤欢的能力，你觉得，若是我将妤欢托付给他，怎么样？”
沐昀缓缓念出了沐阳的名字，其实沐阳也不算是个好的良配，沐阳的人品虽然说是沐昀熟知的，可是却依然需要考量，妤欢毕竟还是她的妹妹，她不愿意将她随便嫁给了一个纨绔。
即便这人是她沐家的子孙。
所以这段话显然就是为了刺激一下沈壁，然而效果并不是很好。
沈壁听闻沐阳这个人的名字后，起初还皱了眉，只是片刻之后，他不知道又想起来了什么，于是便又微微笑起来。
“妤欢姑娘是沐相的人，自然全凭沐相做主，若是沐相觉得沐阳好的话，那便就是好吧。”
这段话自沈壁的嘴里而出，沐昀自然没有忍住，她微抬手，便给了沈壁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彻开来，沐昀并没有手下留情，自然也用了极大的力道，而后只见沈壁的颊边泛起红印，清晰的掌印落在他白皙的脸庞上，沈壁竟是没有躲开。
“沈壁，你混账！”
沐昀怒吼出声，得来的却是沈壁淡笑的容颜，他低头望了一眼妤欢，便开口道:“随便沐相如何说吧，这并非是我强迫，是她自愿的……且，春风楼里的姑娘，原本就是出来卖的，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
沈壁的话里带着羞辱，这样的滔天怒气成功地在沐昀身上越积越大，她扬起手来，再次打向了沈壁的脸。
“啪”地一声响起，沐昀没有想要对称的意思，是以两次都打在同一个位置上，她用的力道几乎是使上了自己最大的力气，若是仔细看去，便能看得出来沈壁颊边已然泛起血丝。
“沐相！”刚刚跟进门来的屈青，见自己家主子被沐昀掌掴，登时上前来隔开了沐昀和沈壁之间的距离，他插在中间，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沐相此举是不是不妥？我家主子好心救人上岸，你却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沐昀闻言依旧冷笑了一声，救命恩人？
“沈壁，我原以为你和顾昭是不一样的，如今看来，你们真是不愧为兄弟！”
沐昀将话撂下:“你现在可以滚了！”
沈壁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走了，临近门口的时候，沐昀看也没有看他，只是道:“沈壁，你就记住自己今日说过的话，来日，你会后悔的。”
沈壁往前走的步子微顿，屈青在一旁看了看沈壁的脸色，瞬间便犹豫着说:“主子……他……”
“或许是吧。”
沈壁回答，虽然他并未明确说出来他这是在回答什么，可沐昀却听懂了，他大概是明知道自己来日会后悔，可依然不会娶妤欢，他根本就不想给一个明正言顺的身份给妤欢。
沐昀气得胸腔的气息都不稳了，她转头过来刚想坐下，却发现床榻上有一双眼睛正悠悠地看着她，她蓦地心头一僵，小声地唤了一句:“妤欢……”
她竟是没有发现妤欢已经醒过来了！
可是她又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呢？她刚才又听见了多少？沈壁所说的那些话她又是否听见？这些话沐昀不敢问，只怕妤欢知晓了之后会更加伤心。
沐昀便以尴尬的姿态坐在床榻前，静静地看着妤欢，接着问了一句:“为什么会落水？发生了什么？”
妤欢偏过头来，这时候沐昀才看清楚了妤欢面上的泪珠，显然已经哭了许久的模样，她微微一惊，忽然间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无线放大。
她上前抓着妤欢的胳膊便问道:“你落水的时候跟沈壁在一起是不是？他看见你落的水，所以才会那么快把你救上岸是不是？”
沐昀并没有在前厅看见沈壁，宾客册上也并没有他来过的记录，是以只能他是他自己从哪里翻进来的，而他又恰好此时和妤欢待在一起，这样的情况在沐昀看来已经足够清晰了。
要不是沈壁自己来找的妤欢，她们之间交谈了什么，导致妤欢情绪激动便有了轻生的念头，而沈壁见状后又立马将她救了上来。
除此之外，沐昀想不到还有其他更好的解释。
“昀姐姐……”
妤欢忽然抬起手来，她捂着面颊，有泪自她的眼角流下，沐昀看得清楚。
妤欢平日根本就不是这般脆弱的人，她又何时能在沐昀面前哭泣过？哪怕是她受了滔天的委屈，她都习惯性地自己憋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哪有像今日这样毫不受控制地就在她面前落泪？
沐昀紧握着手，她望着此刻妤欢的模样，忽然心头一刺，为什么她与身边的人总能和顾昭扯上关系呢？为什么她们总避不过顾昭的范围呢？
“妤欢，你老实告诉我吧，这一辈子，你是不是一定非他沈壁不嫁？”
沐昀忽然开口，连斟酌的时间都没有，她想要知道沈壁在妤欢的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究竟爱他爱到哪个程度。
妤欢显然并没有想到沐昀会忽然问她这样的问题，她微微偏了头，却是道:“昀姐姐之前与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若是昀姐姐有需要的话，妤欢会为姐姐做到。”
沐昀听闻一愣，她尚还没有明白过来妤欢这话的意思，而后妤欢又继续开口:“沐阳好歹也是沐家的人，他不会亏待姐姐的人的，对吧？沐家近年旁系子弟愈加庞大，他们盘踞的势力明目张胆，已经足够与姐姐嫡系的势力相媲，这样的威胁，姐姐不愿意看到的，可他们毕竟是沐家后人，又不能对他们动手，若是有这么一个人前去安抚他们，联姻便是最好的结果。”
“若我能嫁给沐阳，姐姐便也多了一层保障，这样的好事，姐姐应当不会拒绝才是……更何况……我是自愿的……我愿意，为姐姐做这些事。”
妤欢每说一句，沐昀的脸色便沉了一分，她的手仅仅攥着，仿佛再也听不下去一样:“够了！不要说了！”
什么利益，什么家族，什么世家，一切的一切，沐昀根本就没有想过！
可是妤欢却以为她要将她当成一件物品去换取沐家的利益！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沐昀出声冷斥，她的面色难得竟是出现了一丝龟裂。
“即便你刚才听见了我对沈壁说出来的话，那也不是真的，你这样聪慧，难道听不出来这话仅仅是为了刺激沈壁才说出来的话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曲解？”
沐昀说到最后，就沉默了，妤欢此刻正是伤心的时候，她现在同她这样说话，自然也会在她心上加深了那道创伤。
此刻不说话，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