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沐昀反问出声，她笑眯眯的眉眼此刻清晰地被放大在他眼前，世间最美的景色竟是美如斯。
沐昀上前了一步，转而抬起手来捧着沐寅的脸，她以额头抵在他的额上，眸子相对，四目相望，沐寅忽然间觉得，这一生就这样停格在这一刻也好，他宁愿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她的臂弯里，听着她的呼吸，感受着她的心跳，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是沐寅记忆以来，沐昀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近着她，主动且又毫无征兆地接近他，仿佛这样的动作她已经做了许许多多次了一样。
他忽然感到满足，他所奢求的并不多，他只希望自己喜欢的姑娘能够平安幸福地过完她的一生，他能亲眼看着她的喜忧换欢乐，她的一生都有他的驻足，这就够了。
可人总归是贪婪的，就像第一次初尝禁果，知晓了这禁果的美味，便会上瘾，便会时时挂念，便会……渴望着想要得到这美味，想要把这美味停留在自己的嘴角。
沐寅以手覆面，他捂着眼睛不敢瞧她，他根本不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是沐昀给予给他的，这太不真实了。
“沐昀，如果如你所说的话，我中毒了，身中剧毒，可这毒却是你……你才是我无法戒除的毒……你让我变得疯狂，变得贪婪，变得不像我自己，你给我的每一次温暖和微笑，我都会记得，这样的你……你让我怎么办呢？”
沐寅笑着说完这段话，却是始终捂着自己的眼睛没有睁开，仿佛只要他一睁开眼睛，面前的景色都是一场镜花水月，一场春秋大梦。
“你要我怎么办呢？”
他忽然哽咽出声，毫无征兆，又来得莫名其妙，此刻的沐寅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他捂着自己的脸，低低的声线自唇齿间溢出，一字一句都跃入了沐昀耳中。
“我信你，你自然也要信我。”
沐昀捧着他的脸，第二次将自己的唇送往这个男子的颊边，她低低地吻着他，像是捅开最后一层窗户纸一样，她终究还是对他作出了承诺。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辜负了谁，我也不记得曾经发生过在我身上的事情，这些真相离我很近，可是又好遥远，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什么都要瞒着我不告诉我，现在我忽然明白了，我根本就不对次感到任何兴趣，我只要珍惜当下，做好我自己，这就够了。”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终究只是过眼云烟，我为什么又要纠结于过去？宋晔漓他只是你们口中的一个人而已，现在的我对于他，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这些，就已经足够说明，我沐昀，天性如此，生性凉薄。”
沐昀一句句说着，她说得认真，沐寅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说话，他只是仅仅痴痴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红唇在自己面前一张一合，像是看见了什么新鲜物一样，转而在沐昀还尚未说完话的时候，便凑上去堵住了那正在喋喋不休的嘴。
“沐昀，我喜欢你，喜欢你很多年了，真的 。”
在沐寅挨上她的那瞬间，她便已经知道了他想要做什么了，她分明有躲开的机会，可是她没有避开，她沉默着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着沐寅对她所做的事情。
“你知道我的心思，你一直都知道的，我也确信着，你会知道。”
沐昀淡淡说着，仿佛这件事在她看来就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不必羡慕曾经的宋晔漓，你也不需要对顾昭产生别样的情绪，这些……你都不要有。”
沐昀一点一点说着，她的手在沐寅的手上画着圈，像是安抚他一般，带着奇迹一般的力量，能令人感到安心。
“你总说我不了解你，可是你根本就没有给我了解你的机会，”沐昀说着，便抓紧了他的手，“可我懂的，我懂你的心里的声音，它在说什么，我都懂的。”
沐寅忽然湿润了眼眶，他竟是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像今日这般失态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脆弱且又渴望着面前的人的温暖的急切，他竟是从未察觉到，他竟然已经沉沦至此。
“这层窗户纸如你所愿被我捅开了，”沐昀笑着，她抓着他的手，一步步往前厅的方向走去，“今日是父亲大喜之日，各方人都来了，你可别给我丢面子，你父亲也会来吧？你可要给他长长脸。”
沐寅微微笑着，眯着眼睛看着面前拽着他的手掌的手，白皙的纹路即便每一条线路都是那样熟悉的模样，他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被狠狠填满，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开心。
“这层窗户纸，终于彻底捅开了吗？”
沐寅低声喃喃，仿佛不敢置信一般，他欢喜着听着面前女子的声音低低传来:“是啊，终于捅开了，是不是心情变好了？”
“只不过，我没过多久便要成亲了。”
沐昀龇牙咧嘴，笑得颇为没心没肺，像是曾经的那个插科打诨的沐昀又重新回到了沐寅的身边。
“对啊，那你和宁家小姐拜堂的时候要不要我来给你顶替一下？”
“哎你这混账，怕是看上了人家宁小姐所以想要和她成亲了吧？我偏要自己来！”
依旧是从前在一起时那般玩笑话随便言语的感觉，她其实很喜欢。
这样的开心，真是少见。
前厅很快到达，此刻宾客也都陆陆续续自府外进来，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路经之处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红绸，这样鲜艳的颜色险先晃了她的眼。
“不好了不好了！”有下人自远处匆忙跑了过来，面上急切的模样一览无余，沐昀只稍稍瞥了一眼，便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主子，妤欢小姐她……她……”
“她怎么了！”
沐昀一把拽住面前小丫鬟的双肩，面色上已经出现了些许焦急，是她将妤欢接来沐府的，也是她说的要沈壁娶她的，一切原本都是她安排的，却是没有想过妤欢竟然会在这时候出事。
“妤欢小姐她……方才跳水了。”
这边的动静闹得有些大，已经吸引了一些宾客的注意，沐昀为了不引起骚乱，便转身以笑脸相对:“各位移步前往正厅罢，本相有私事要暂做处理。”
宾客也不好驳了沐昀的面子，即使是知道有热闹可以看，但是终究碍于沐昀在场，不好表露出来，是以众人便兴趣盎然地前往了前厅。
沐寅显然明白沐昀的考量，他拍了拍沐昀的肩膀，随后开口:“我们去看看吧。”
沐昀此刻一听见妤欢出事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方寸大乱，而沐寅此刻的触摸就像一颗定心丸一样稳定着沐昀的心。
她忽然觉得很庆幸，幸好，她还有他陪着她。
沐昀点点头，道:“走吧。”
因为沐寅身上尚且还带着伤，沐昀努力平复着心绪不让自己乱了情绪，而后也十分克制得放慢了些动作，她怕沐寅行得太快身体会吃不消。
而她心中对于妤欢的担忧仍旧不减半分，沐寅微微偏头瞧她，含笑的口吻登时如同甘霖一般降临在沐昀的心口。
“你先去吧，我后到也可。”
看啊，酷音总是这样懂得她的心思，她的一个眼神，一个皱眉，一个动作，他便能猜出来她在想什么。
“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让阿言留下来。”
沐昀因着担忧妤欢现在的情况，便也只能先行一步，而后阿言出现在沐昀的身后，阿言上前搀扶着沐寅，而后沐昀便转身离开。
“我一个男子，哪里还需要人陪着，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沐寅含着笑意低喃出声，而这一句话显然并没有被沐昀听见，他看着沐昀离开的背影，怔怔地望着的时候，总觉得这一切实在来得太过梦幻，仿佛置身梦中，虚假而又真实。
沐寅站定脚步，便缓缓伸出手来推开了搀扶着他的阿言，阿言被他一推，起初还有些担忧他的身体，却听见沐寅缓缓开口。
“你去跟着她。”
阿言听后微微皱起眉头，“可……”
可沐昀的意思，是要跟着你啊！
阿言在心里头腹诽道，只是沐寅毕竟还是自己曾经的主子，他也不敢说出声来。
“你到底效忠于谁你忘了吗？”
沐寅阴冷的声线低低传来，像是一个黑夜里的恶魔一样，低沉的嗓音足够令人瑟瑟，阿言显然面上出现了迟疑的神色，他想了片刻后，终归还是认清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属下自是效忠于公子的。”
说完，阿言便已然转身隐于暗处，沐寅瞧着他的动作，便也就知道他这是跟着沐昀去了。
“她总归是让我不放心的，还是让人跟着些好。”
沐寅缓缓出声，嘴角上扬起的淡笑仿佛春风三月已至，融化了冬日落下的初雪。
他果然，还是这样欢喜她。
沐昀匆忙赶往丫鬟所说的妤欢落水的地方的时候，妤欢正被人刚刚救上岸，此刻妤欢周围环绕了一圈人，围得密不透风一般，直叫她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她正想上前呵斥开这些碍事的看热闹的众人时，里头便已然爆发出来一声怒吼:“都给我让开！”
沐昀一听这声音，瞬间便知晓了那里头的人是谁了。
她迈着步子扒开挡在自己面前视线的人，而这些人被沈壁这么一吼之后，也都自觉地退开了几步，等到沐昀上前去看清状况时，她便已经不再淡定了。
“大夫呢！还不快叫大夫来！”
妤欢浑身湿透，浅色衣衫湿贴地服在她的全身，若隐若现的肌肤在这这下便这么暴露了出来，而最为明显的是妤欢的面色，苍白无力近乎是惨白。
沐昀正打算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罩住这一袭春光时，有人比她更快了一步。
沈壁将自己的衣衫盖在妤欢的身上，他低头紧紧抱住躺在地面上的女子，模样大恸眸子里竟是闪现了几分悔恨。
沈壁大吼着让众人散开，而后近乎恶狠狠地大吼:“谁敢多看一眼，我就挖了谁的眼！”
沈壁或许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态过，至少在沐昀的印象中，沈壁向来都是沉稳内敛且又独具智慧的翩翩少年郎。
他的温柔得体和温良恭谦是他在人前的形象，这是世人眼中的他，他向来对此做得很好，可是现在却依旧情绪失控，满面焦躁。
沐昀瞧了瞧这情况，大抵心中也有了数，只不过这沈壁到底是为何不娶妤欢呢？他拿走了妤欢作为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可是他却无丝毫要对此负责任的意思。
这才是沐昀为此最为生气的地方。
“主子，您这……”
有一侍卫自后头扒开人群而来，显然这是沈壁的人，而后他望见这里的情况，瞬间被沈壁眼中的猩红和暴躁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沈壁见屈青来了，瞬间好像便找到了发泄口，他转头便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
沐昀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情形，忽然觉得沈壁这大抵就是活该。
她箭步上前便将沈壁给拉扯开去，沈壁没有防备，大抵他此刻的所有目光与注意力全都在面前这个静静睡着的女子身上，而沐昀又用了极大的力气，而后沈壁竟是被沐昀的力道给拉扯地往后摔去。
沐昀显然也没有料到沈壁竟然这么柔弱。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就这么轻轻一拉他就能摔倒了？
沐昀觉得不敢置信，而沈壁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他转而低身下去缓缓抱起妤欢，沐昀瞧着他的动作，转而有些惊愕。
她下意识便伸出手去挡下:“你要带我的人去哪里？”
沈壁缓缓将视线转移过来，他低头看着妤欢，却是没有瞧沐昀一眼，沐昀觉得沈壁大抵是魔怔了，又或许是他自己关心则乱，所以才会这样失去原本作为人的最基本的理智。
“大夫很快就来了，你现在带走妤欢，你要害死她吗？”
沐昀低沉的声音一句句敲击着沈壁的心脏，他终于还是回过神来，抱着妤欢的手都紧了紧，他转而大步流星跨走，沐昀正想再次开口时，这才发现他走的方向竟是客房的方位。
沐昀愣了愣，便立即跟了上去。
因为沐寅昨日才回府，而他身上所带着的伤令沐昀倍感担忧，是以才不准大夫胡乱行走，这样也方便她随时传唤，是以现在叫一个大夫过来也没有费多久时间。
“你现在出现是在假好心吗？”
沐昀看着沈壁将妤欢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地仿佛是世间上最为珍贵的瓷器，他舍不得一丁点的碰撞。
可是明明事实却并非如此，他分明宁愿让妤欢待在春风楼里却也不愿意给妤欢一个正经的身份，成为他的妻子，这样的名正言顺，他都不愿意给。
既然这样，那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沐昀嗤之以鼻，道:“你根本就没有为妤欢想过，也没有想过一个女子的清白是多重要吧？她已经将清白给了你，她把自己所有珍贵的东西都给了你，到现在你还不愿意娶她吗？”
沈壁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好似根本就没有看见沐昀一样，这让沐昀蓦地心中蕴藏起来一股气。
“装聋作哑你以为有用吗？她作为一个女子的清白，她的一生都已经被你毁了，你还要怎么样！要不是你，妤欢今日便不会无缘无故自寻短见！要不是你言而无信背信弃义，她何苦又要如此！”
大抵是沐昀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沈壁，沈壁的身体微微一颤，沐昀看得清楚，这分明是恐惧的反应，他在还害怕，他在怕自己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流失，而他抓不住她。
沈壁的反应都一点点落在沐昀的眼中，到现在，沐昀才终于确认到，沈壁不可能对妤欢一点心思都没有的，甚至还可以说是爱到深处。
可是为何每次提到娶她的时候，他却总要躲闪呢？
这才是沐昀百思不得其解的缘由，沈壁分明有意，妤欢也愿意跟随，可最后的结果却依旧是沈壁亲手将妤欢给推离开自己。
“我不是不愿意娶……我只是………”
他的话带着微微的轻颤，仿佛难过到了极点，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宣泄。
沐昀显然并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想法，三步并作两步就朝着前头走去，转而一把推开了守在床榻前紧紧握着妤欢的手。
“你要是不愿意娶她的话，你一句话就可以了，你可以选择不要她，我已经为她选好了极好的夫家，若是妤欢也有意，我会风光为她送嫁，”
沐昀一字一句说着，好像是怕沈壁听不清还是怎么的，她凑上去，转而挡住了沈壁望着妤欢的视线，似笑非笑道:“若是你不愿，就只能如此了，毕竟……她可是有了你的孩子……你不愿意要她，靠着我沐昀的面子和沐家的权势，自有人会不嫌弃我沐昀的义妹！”
沐昀这话说的很是明确，若是沈壁现在答应了娶妤欢，她沐昀本就将妤欢当做妹妹看待，届时义妹的身份公布天下，靠着沐家这棵大树在，也不至于有人会欺辱了妤欢去。
如此这般的话，便就说明着这是属于沐家与其他世家之间的联姻，这其间自然也就包括了联盟与世家之间的同气连枝。
等等？！
沐昀想到此处，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测，她转头过来看着沈壁，试探着道:“我一直很疑惑，想与我沐家联姻的人怕是围着这京城转三圈都多余，旁人不知道妤欢与我之间的关系就算了，可你分明知晓我对妤欢是个什么态度，你却仍旧拒之千里。”
“但凡是有些长远眼光的人，都不会不晓得娶了妤欢对于自身是有多大的好处，与沐家联姻，要不是沐家并没有嫡系小姐，你以为联姻一事会这样草率吗？”
若非是妤欢看上了你，我又怎么可能会这样草率地让你一个小子娶她？
沐昀嘴贱泛起冷笑，她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你不愿意娶，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意吧？你这是在害怕什么？”
话音一落，沈壁便瞬间僵硬了身子，他立于一旁，身形颀长，青衫磊磊，还是初见时候的少年郎。
说来说去，沈壁也不过就是个孩子，他在顾昭的心里是个弟弟，而在沐昀心中又何尝不是呢？
“沐阳，他是我沐家旁系的子弟，虽然并非我沐家嫡系而出，可算是嫡子，他自小受尽宠爱，自然有保护好妤欢的能力，你觉得，若是我将妤欢托付给他，怎么样？”
沐昀缓缓念出了沐阳的名字，其实沐阳也不算是个好的良配，沐阳的人品虽然说是沐昀熟知的，可是却依然需要考量，妤欢毕竟还是她的妹妹，她不愿意将她随便嫁给了一个纨绔。
即便这人是她沐家的子孙。
所以这段话显然就是为了刺激一下沈壁，然而效果并不是很好。
沈壁听闻沐阳这个人的名字后，起初还皱了眉，只是片刻之后，他不知道又想起来了什么，于是便又微微笑起来。
“妤欢姑娘是沐相的人，自然全凭沐相做主，若是沐相觉得沐阳好的话，那便就是好吧。”
这段话自沈壁的嘴里而出，沐昀自然没有忍住，她微抬手，便给了沈壁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彻开来，沐昀并没有手下留情，自然也用了极大的力道，而后只见沈壁的颊边泛起红印，清晰的掌印落在他白皙的脸庞上，沈壁竟是没有躲开。
“沈壁，你混账！”
沐昀怒吼出声，得来的却是沈壁淡笑的容颜，他低头望了一眼妤欢，便开口道:“随便沐相如何说吧，这并非是我强迫，是她自愿的……且，春风楼里的姑娘，原本就是出来卖的，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
沈壁的话里带着羞辱，这样的滔天怒气成功地在沐昀身上越积越大，她扬起手来，再次打向了沈壁的脸。
“啪”地一声响起，沐昀没有想要对称的意思，是以两次都打在同一个位置上，她用的力道几乎是使上了自己最大的力气，若是仔细看去，便能看得出来沈壁颊边已然泛起血丝。
“沐相！”刚刚跟进门来的屈青，见自己家主子被沐昀掌掴，登时上前来隔开了沐昀和沈壁之间的距离，他插在中间，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沐相此举是不是不妥？我家主子好心救人上岸，你却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沐昀闻言依旧冷笑了一声，救命恩人？
“沈壁，我原以为你和顾昭是不一样的，如今看来，你们真是不愧为兄弟！”
沐昀将话撂下:“你现在可以滚了！”
沈壁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走了，临近门口的时候，沐昀看也没有看他，只是道:“沈壁，你就记住自己今日说过的话，来日，你会后悔的。”
沈壁往前走的步子微顿，屈青在一旁看了看沈壁的脸色，瞬间便犹豫着说:“主子……他……”
“或许是吧。”
沈壁回答，虽然他并未明确说出来他这是在回答什么，可沐昀却听懂了，他大概是明知道自己来日会后悔，可依然不会娶妤欢，他根本就不想给一个明正言顺的身份给妤欢。
沐昀气得胸腔的气息都不稳了，她转头过来刚想坐下，却发现床榻上有一双眼睛正悠悠地看着她，她蓦地心头一僵，小声地唤了一句:“妤欢……”
她竟是没有发现妤欢已经醒过来了！
可是她又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呢？她刚才又听见了多少？沈壁所说的那些话她又是否听见？这些话沐昀不敢问，只怕妤欢知晓了之后会更加伤心。
沐昀便以尴尬的姿态坐在床榻前，静静地看着妤欢，接着问了一句:“为什么会落水？发生了什么？”
妤欢偏过头来，这时候沐昀才看清楚了妤欢面上的泪珠，显然已经哭了许久的模样，她微微一惊，忽然间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无线放大。
她上前抓着妤欢的胳膊便问道:“你落水的时候跟沈壁在一起是不是？他看见你落的水，所以才会那么快把你救上岸是不是？”
沐昀并没有在前厅看见沈壁，宾客册上也并没有他来过的记录，是以只能他是他自己从哪里翻进来的，而他又恰好此时和妤欢待在一起，这样的情况在沐昀看来已经足够清晰了。
要不是沈壁自己来找的妤欢，她们之间交谈了什么，导致妤欢情绪激动便有了轻生的念头，而沈壁见状后又立马将她救了上来。
除此之外，沐昀想不到还有其他更好的解释。
“昀姐姐……”
妤欢忽然抬起手来，她捂着面颊，有泪自她的眼角流下，沐昀看得清楚。
妤欢平日根本就不是这般脆弱的人，她又何时能在沐昀面前哭泣过？哪怕是她受了滔天的委屈，她都习惯性地自己憋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哪有像今日这样毫不受控制地就在她面前落泪？
沐昀紧握着手，她望着此刻妤欢的模样，忽然心头一刺，为什么她与身边的人总能和顾昭扯上关系呢？为什么她们总避不过顾昭的范围呢？
“妤欢，你老实告诉我吧，这一辈子，你是不是一定非他沈壁不嫁？”
沐昀忽然开口，连斟酌的时间都没有，她想要知道沈壁在妤欢的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究竟爱他爱到哪个程度。
妤欢显然并没有想到沐昀会忽然问她这样的问题，她微微偏了头，却是道:“昀姐姐之前与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若是昀姐姐有需要的话，妤欢会为姐姐做到。”
沐昀听闻一愣，她尚还没有明白过来妤欢这话的意思，而后妤欢又继续开口:“沐阳好歹也是沐家的人，他不会亏待姐姐的人的，对吧？沐家近年旁系子弟愈加庞大，他们盘踞的势力明目张胆，已经足够与姐姐嫡系的势力相媲，这样的威胁，姐姐不愿意看到的，可他们毕竟是沐家后人，又不能对他们动手，若是有这么一个人前去安抚他们，联姻便是最好的结果。”
“若我能嫁给沐阳，姐姐便也多了一层保障，这样的好事，姐姐应当不会拒绝才是……更何况……我是自愿的……我愿意，为姐姐做这些事。”
妤欢每说一句，沐昀的脸色便沉了一分，她的手仅仅攥着，仿佛再也听不下去一样:“够了！不要说了！”
什么利益，什么家族，什么世家，一切的一切，沐昀根本就没有想过！
可是妤欢却以为她要将她当成一件物品去换取沐家的利益！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沐昀出声冷斥，她的面色难得竟是出现了一丝龟裂。
“即便你刚才听见了我对沈壁说出来的话，那也不是真的，你这样聪慧，难道听不出来这话仅仅是为了刺激沈壁才说出来的话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曲解？”
沐昀说到最后，就沉默了，妤欢此刻正是伤心的时候，她现在同她这样说话，自然也会在她心上加深了那道创伤。
此刻不说话，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