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城周围泽地热湿,惟取城中路仅得通过。”——玄奘•《大唐西域记》。
“乌孙于西域诸戎,其形最异,今之胡人青眼赤须状类弥猴者,本其种也”。——《汉书•西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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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银血双煞居然如此厉害。”
“谁都有那种经历,否则如何在大漠中存活?”
老莫叹了口气说道。
大家在昏目老人的戏耍后,百感交集地踏上了返回大漠的征途。
武林已经杀得腥风血雨,武林各大派在苗疆三绝书的习练者的凌厉攻势下已经风雨飘摇。
在沙漠的上空,平铺天际的云层缓缓移动、在起伏的沙漠上投下巨大的影子——天和地仿佛在亘古的静默中面面相觑,却如两个平行的时空、永无交界。
驼铃击响在沙风中,稀疏而拖沓。云层的巨大阴影给了烈日下行走的旅人喘息的机会,驼背上的客商们满面风沙,个个七歪八倒地靠在驼峰上,被大漠上蒸腾的热气烤得失去了活力。驼背上厚重的褡裢和箱笼、随着骆驼迟缓的脚步,一下下拍击着牲畜的背部。
驼铃悠远,黄沙舞风;古道漫漫,丝路绵长。
这支上百人的驼队从成都出发,雇佣了刀手和引导者出了玉门关一路西行,经过了丝绸之路上的一座座古城,准备敦煌进行了最后一次修整,然后再沿着河西走廊过去——穿过这片大漠,便是那些遥远的西域国家:大食、波斯、狮子国……
西域三十六佛国。
到了大漠的另一端,这些褡裢箱笼里的茶叶丝绸等货物、便能卖出十倍的价钱。
领头骆驼上蹲着一个眼神如鹰的汉子。
绿衣神剑陆皓。
一直朝前望着,此刻忽地直起了身子,呸的一声吐出了满嘴的黄沙,兴奋地扯着嗓子大喊:“敦煌!敦煌到了!大家都给我加紧跟上,前头就是敦煌啰!”
敦煌?所有人的精神便是一震,所有的牲畜都被催得小跑起来,驼铃声急促悦耳。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自从丝绸之路开通后,每年无数的驼队和商旅从这条路上经过,阳关和玉门关成为中原通向西域的两个边塞“耳目”;而敦煌,便成了这片空莽苍黄大漠里,古道上最重要的一个古城,扼守着丝路的咽喉,也控制了西域和中原的命脉。
“敦煌城里,似乎很热闹啊。”旁边莫德根同样盯着风沙看了半天,喃喃。
“娘了个楔子,你们别像刚来似的行吗?”
洪潇万万想不到,这西域万里佛国的旅途,居然让他记忆的过往慢慢涌上了脑海。
也不知是单晴瑶的水晶像显灵,还是楼兰巫术的效用到了时限。
千百年来,西域一直为人们所热切向往。
因为她拥有不同于中原内地的风物人情,是不一样的中国,因为她自秦汉时起就是一个象征,一个可以让男人驰骋沙场、纵横捭阖、建功立业的沙场,让女人胡旋舞蹈、楼兰美貌、女儿国度的梦乡。
“男儿当建功于边陲,封侯于万里。”
老莫打马扬鞭,冲在最前头。
“汉代经营西域的时候,那里有三十六个城邦国家。居位于玉门关以西,帕米尔以东。”
莹说道。
百年来,西域一直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因而古印度、西亚、北非和希腊五大古代文明在这里交织荟萃。这使西域诸国得以吸收东西方的优秀文化,兼收并蓄。
这是一个难解的谜团,但又是一个必解之谜。
有的仿佛命中注定。三十六国中的乌孙、大宛、高昌等众多国家占据着丝绸古道上的最有利地形,同时他们也处在蒙古高原游牧的少数民族政权和中央政府的交织地带。军事形势的变化和中央政府对西域地区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这些西域小国的命运。
有些毁于战火——高昌王国就是处在唐中央政府和西突厥的夹缝之间,在倾向于大唐,还是倾向于西突厥,摇摆不定。
最后惹怒了安西都护府,出大军将其攻灭。
“有些因居民搬迁而被废弃。”
龙依莎说道。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战略要地的地方,后来却被精绝国的居民神秘废弃了。有人说,精绝国灭亡于流沙进入。
有人说,灭亡于外族入侵;当人们面对保存完好的尼雅遗址,却又不得不将上述观点推翻。最后的解释只能是一昌突然而至的天灾人祸,让精绝居民顾不上收拾家中的金银财宝,就逃出城外,结果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那么,很快就要到楼兰了……”
陆月说完,看了看叶洪潇。
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楼兰,是东西方交通的重要孔道,是美人之邦。
魏晋之时,西域长史驻楼兰城,使之成为西域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公元三世纪的时候,楼兰人迅速地悄然退出历史舞台。
事实上,在楼兰王国崛起之前的四千年前,这一带就生活着一支以游牧为生的金发碧眼的原始欧洲人种,他们给后人留下几具千年干尸后,也就神秘地走了,要知道,楼兰美女,那才是真的美。
楼兰究竟是怎样消亡的呢?那些神秘的人呢?我们不得而知。
一些人认为,楼兰消失于战争。还有些人认为,楼兰灭亡于干旱缺水,生态恶化,汉朝士兵在孔雀河上游拦截河道后,下游缺水人们不得不离开楼兰。也有说,楼兰消失与丝绸之路北道的开辟有关。也有人说,楼兰被瘟疫疾病毁灭。
值得一提的还有龟兹、车师、大宛等等每一个西域城邦,这些个创造了灿烂文明,疆域或小或大,最终却都不幸消失的国度。
众人在惊啧之余,不免又扼腕叹息:它们是如何诞生的,经历了怎么的文明变迁,最后又是如何从历史上抹去的;假如,假如它们至今还存在,又是怎样一副模样,咱们大唐的疆域,又会是什么样子?
人们开始觉得,原来西部地区流传至今的传说并非都是子须乌有,他们的确真真切切地存在过,女儿洞、公主堡、石头城、七女坟……它们既像是一个个遥远的传说,又像是古老文明在苦苦诉说。种种猜测与说法,给西域三十六国蒙上的是一层神秘的面纱。
洪潇等人的第一站,是乌孙。
乌孙,西域古代历史上的一个值得浓墨重彩的神奇民族。她诞生于战国时期,消亡于辽宋时期,共经历了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
关于乌孙,人们谈论最多的是她的起源。古往今来,共流传着三种说法。一是匈奴族说,理由是乌孙王室始终与匈奴保持密切联系,且风俗相近;二是突厥族说,理由是乌孙与突厥开国始祖的传说均与狼有关,如果按照这种说法,乌孙人就应该是赤发碧眼、浅色素之欧洲人种;三是昆夷、绲戎说,据史家考证,乌孙的族源是商周时期的昆夷、绲戎。
乌孙曾经奄奄一息,又曾八面威风。在乌孙王朝的鼎盛时期,她的疆域曾经纵横近千万平方公里,跨越今天我国新疆、内蒙,蒙古共和国,哈萨克斯坦,阿富汗,吉尔吉斯斯坦和俄罗斯南部等地。
在乌孙国存在的一千三百多年间,她曾经创造了令西汉叹为观止的古代文明,对此,诸多古籍中都有所涉及。然而,一直以来,一个大大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这个神奇的西域国度,是如何在不明不白中神秘消失的,她又亡于谁人之手?更令人啧啧称叹的是,这个不可思量的国度又在不经意间又神奇般地重振旗鼓,并一跃成为西域第一大国,深受大汉赏识。
可是,乌孙是如何缔造人类历史上这一伟大奇迹的,数千年来,一直没有人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他们像玛雅文明一样太过神秘吗?是先智的乌孙人不愿意后人了解他们的真实面目吗?再或者,神秘的乌孙人甚至只是司马迁在醉酒后无意间开的一个玩笑吗?
“到了!前面就是城门了!”
颜开兴奋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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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大家的年纪还很轻。
天罗煞也刚刚成立不久。
这莫德根居然也能听到了十多里开外的声音?
带头的疯僧醉葫芦,是这条道上来往了十几年的了,此刻心里一震,便看了旁边人一眼。
驼队的刀手是从兰州出发时就雇佣的,沿路一直衣不解带、刀不离手——如今中原的安西都护府经历了四王之乱后、国力已经衰微,无力维护西域贸易的稳定。
吐蕃回纥更是时时作乱扰边,丝绸古道上盗贼响马横行,来往的商队多有被洗劫一空的,因此凡是要走这条道的商旅、便不得不花大价钱雇佣刀手一路保镖。
“小子,你是第一次来敦煌吧?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眼便打量完了对方,引导者大笑起来。
“怎么回事?”年轻人略现紧张地问,顿了顿,低声分辩,“我…我是敦煌人,不过是好久没回来罢了。”
疯僧醉葫芦不做声地点了点头,重新审视了一眼,嘴里却是呸了一口,吐出说话间飞入嘴里的黄沙:“今日是敦煌城里大傩礼祭祀——城主一定又在处死拜火教教徒了,难怪那么热闹。也真奇怪,看杀人也能那么起劲?”
年轻人诧异,脱口问:“怎么,敦煌也在灭拜火教?”
疯僧醉葫芦却是不在意点头:“是啊,帝都近日下令、要天下肃清拜火教,敦煌自然也不例外。各处都在忙着逮人烧人呢,你难道一路不曾听说?”
拜火教源自波斯,原名摩尼教,传入西域后得到了回纥可汗的大力推崇,立稳了脚跟。然后又沿着丝路传入中原,在民间盛行开来,几十年内发展了教徒万千,赫然成了佛道等正教之后最大的外教。不仅如此,连中原的武林中都出现了拜火教的势力,和正派逐鹿江湖,被武林正派斥之为“拜火教”。
一年前,拜火教在中原的迅速扩张引起了朝廷和正派的注意,释道两派分别遣出长老入宫面圣,在御前力述拜火教带来的种种危害。
今年年初,西域节度使终于听从了贾粟长老的谏言,在病榻上下令普天之下灭除拜火教。
这都是为了苗疆三绝书。
除了官府不遗余力的剿灭之外,江湖中的正派也结成了联盟,与拜火教展开了殊死搏斗。三个月前,七大门派围攻黑木崖,中原拜火教教主萧云鹤力战而死,其余教众脱围而出,奔赴江浙福州等地,星散流离,一时群龙无首。
“自然听说了……”年轻人脸色忽地黯淡下去,似有些不忍,喃喃:“长安已经处斩了六批拜火教教徒了,到处都在焚烧典籍。没想到敦煌这里也在搜捕……回纥可汗不是立拜火教为国教了么?以回纥如今在西域的势力,我以为这边总会好一些。”
“你是从帝都来的?”疯僧醉葫芦第一次惊讶起来,发现自己看走了眼。
“嗯。”年轻人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眼睛看着万重黄沙背后的东方,“从长安来。”
话只有这么短短一句,然而精干的引导者却从年轻人的眉宇间捕捉到了一掠而过的茫然和忧郁——似乎遥远的东方帝都腾起了一片黑云,瞬间遮住了年轻人的眼睛。
疯僧醉葫芦眉梢一抬,眼里冷光闪了闪——这的牙齿!在这么大的风沙里行走,迎着风开口说话、吐纳之间居然没有吸入一粒飞沙?
疯僧醉葫芦默不作声地吸了一口气,兰州出发的时候怎么没有好好盘点?驼队里居然还混入了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危险的人……幸亏也快到敦煌了,不怕再出什么乱子。
“回纥可汗不是立拜火教为国教了么?吐蕃和于阗据说信拜火教者也甚多,西域天高皇帝远、一向各种教派并存,为何敦煌还如此搜捕拜火教?”
驼队离敦煌越发进了,看得见高大的城墙马面和土黄色的烽火台,那莫德根忍不住再度发问。
“是读过书的人吧?天下大事倒是知道的不少。”看着这个显然是极少出远门的年轻人,疯僧醉葫芦眼里再度有了讥诮之意,“可你不知道敦煌为何如此对拜火教赶尽杀绝么?”
“为何?”年轻人诧然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