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忍大师坐在地上,一掌立于面前,一掌捏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虽然相仕全对相传嗣有生身之恩,但这不可以补失他的过错。而这时坐于监斩台上的朱禄媜,不时的看着头上的大太阳,手中的签子一直做似扔非扔之状,看来,她只是在等时辰罢了。
相仕全与许怀堂分跪在两名刽子手面前,现在他们的生命,已经在朱禄媜的手里了。
时至金秋,天气还不是很热,只是在中午时分,才会感觉到有一丝丝热量。围观的百姓早已经等不及了,个个振臂高呼;“杀了他们,乌苏了他们!”有些上了年纪的,还从菜蓝子里拿出烂菜叶来,向二人掷去,有的还把菜叶丢到了刽子手的身上。
眼看着就要到时辰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公主身边,刘明海侧身的方柳,早已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就在朱禄媜丢下签子的那一刹那,她拔出剑来,直奔到相仕全的面前,没等刽子手手中的刀落下,她一剑正入相仕全的胸口,相仕全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全尸而死。
谁也没有料到方柳会这么做,包括刘明海。
而方柳这么做,也间接让许怀堂捡了一条性命,刽子手一刀下去,许怀堂的人也被吓的瘫倒在一旁,身下又多了一片尿液,那刽子手的大刀也落在了他腿前不远的地方。
方柳随后又一剑,将许怀堂也结果了。
要说这最屈的,就是这许怀堂了,他全程也没说几句话,就这们,白白地做了刀下之鬼,不过他也是死有余辜罢了。
刽子手都看傻了,人已经死了,不知道该不该再来一刀,他们看着朱禄媜,想在她的命令中得到答案。朱禄媜摆一摆手,说不必了,那两个刽子手才收好刀走下了刑场。
方柳跪在师傅的身旁,祈求师傅能够原谅她的鲁莽,就算他们是大奸大恶之徒,那也不该死在她的手下。
方柳不得已,向公主和师傅叩头道出了杀死这二人的实情,原来,那日她叔叔方淙无辜暴死,就是这相仁全指使人干的,而那个亲手杀死方淙的人,正是相仕全的仆人相熊。
若不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方柳也想一刀杀了那相熊,可冤有头债有主,也只好拿这下命令之人开刀了。
方柳早就查出自己叔叔的死与相仕全有关,她不想让他死在朝廷的刀下,她眼看着就要行刑,自己实在是忍不住,便冲下台去,亲手杀死了相仕全,并一并解决了许怀堂那个昏官。
那尿液伴着血液,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体,方柳不管这些了,她的大仇已报,其它的,都是浮云了。
方柳丢下佩刀,仍跪在她师傅的身旁,不停地叩着头,她不知道,她师傅是否真的会原谅她。
事情已经做下,她能勇于承担,那已经不错了,智忍看了看她,抚了抚她的长发,用行动证明了,她已经原谅她了。
白翎也上前,想搀扶起方柳,但无论如何,方柳还是不肯起来。白翎看得出来,她已经看破红尘了。
无论白翎怎么劝,方柳就是不为所动,无奈之下,白翎抬头看了一眼刘明海,但刘明海也只是朝她点了点、挥了挥手,那就是在告诉她,不要在强求于她了。
智忍抚着方柳的手,轻轻地将她扶起,走到台上的朱禄媜面前,双手全十道:“智忍恳请公主能够原谅小徒的过失,她的一切罪过,就让她的后半生来赎吧!”
虽然这不是朱禄媜想要的结果,但她看到这对师徒的去意已决时,又不能不成全他们,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朝她们点了点头,让她们自行去了。
没走出几步远,方柳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她又快步地来到刘明海面前,鞠躬道:“刘叔叔,恕小女不能陪伴在您左右了,不过您也不要太伤心,有白姐姐在,您也一样会平安无事的!还忘刘叔叔就此忘记方柳吧!从现在起,她已经死了。”
说完,她又跑去拾起地上的刀,割下了几绺自己的头发,交到了白翎的手上,吩咐道:“白姐姐,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陪伴,方柳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这些头发,就当是你我姐妹友谊的见证吧!”
白翎还没等说什么,方柳已经丢下刀,紧跟在她师傅的后面,远远的去了。
“嗯!方妹妹!我会永远的记住你的,你千万千万要保重身体啊!你我姐妹的友谊,永远不会淡的。”白翎一边说着,一边持剑割下自己的左袖口,将这几绺头发小心地包好,藏于怀中。静静地看着那对师德远去的背影,两眼泛出这许多泪花来……
“是谁杀了我爹,我要亲手杀了她……”人群中,一个像疯子一样的男子冲到相仕全的尸体面前,狠命地摇着,并歇斯底里的叫着,朱禄媜让人将相传嗣架到一旁,待他心情平复了些后,走到他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道:“传嗣,你爹他也是罪有应得,能全尸而死,那已是上苍对他莫大的恩典了,你若真心为你爹赎罪,那眼下到是有一个很好的差事,你若能做好,也算是孝敬你父母了!”
相传嗣低着头,两行热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他尽量不让自己伤心,想收回回泪水,他停顿了一会儿,问道:“公主,何事,你尽管吩咐吧!”朱禄媜回过头来又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向相传嗣说道:“传嗣,如今这许怀堂已死,本县知县一职空缺,你若能安下心来做一个好官的话,那本公主就为你做主,从此时起,你就是这新任汝南知县,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能答应本公主,不再与杀你爹的凶手纠缠,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罪过了,也甘愿出家为尼。本公主之意,不知你是懂还是不懂?”
相传嗣听后半天才点头道:“既然这是公主的意思,那传嗣还能说什么呢!公主苦口婆心的和传嗣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那七个字‘怨怨相报何时了’,那不如,就在传嗣这里,就此终了吧!”
说真话,朱禄媜也没有想到相传嗣会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这边刚要回走,身后的相传嗣又突然问道:“传嗣敢问公主一个问题!”朱禄媜听罢,停下了脚步,回头道:“传嗣何事?但问无妨。”
相传嗣将泪水抹掉后说道:“公主,假若传嗣不肯做这个官,而是和那位方姑娘一样,出家为僧,又当如何?”
方柳看了看他,道:“你当然不会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你的尘缘未了,如何能做的了僧人?”
相传嗣闻言后笑了笑,道:“知我者,公主也。”朱禄媜又问他道:“传嗣,本公主看得出来,你对你父亲动的都是真心的,本公主也想问你,如果本公主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地好好地将你父亲安葬了吗?”
“那是自然,虽然他对我除之而后快,但那也只是他的一面之心,我如何对他,那是我的事了,就算他是这大奸大恶之徒,但是在传嗣的心里,只知道他是我的父亲!”相传嗣道。
“好!有你这句话在,本公主什么都明白了!”朱禄媜道,“不过,传嗣,请你谅解,我暂时不能给你这个尽孝的机会了,我要把你父亲的尸体运回京城,也算是交了差了,之后,会把它还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