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申姜的这一声“大哥”进行了委婉地拒绝，但是直到走出皇宫之后，他的心依旧在砰砰直跳。

是的，他喜欢申姜，不然也不会因为申姜而背叛姬掘突最喜欢的儿子姬寐生。

这么多年陪在申姜的身边，他最喜欢的便是默默注视着申姜，看申姜一颦一笑。虽然申姜已经老了，但是在高材的眼中，这个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女人永远是最美丽的女神。

月亮在天空之中慢慢照耀着，高材的心里充满欢喜。

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在申姜对他温情一笑的那一刹那便得到了所有的回报。

制城之中的百姓已经都入睡了，但是高材知道，他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看着制城熟悉的街道，他立马回想起当年姬掘突刚刚收复制城而制城权贵作乱之时他与曾阳两个人在大醉之时冒着雷雨在街道上鸣锣敲鼓！

他现在多么想再次疯狂一下啊！

等着走到制城城门口的时候，看到城门上下都是他熟悉的人，他点头示意。那些守城的士兵也赶忙回礼。本来看一眼他就打算离开，但是想到申姜的郑重交代，他再一次走上前去，对着那守门的士兵说道：“若是有大队人马前来叫门，一定要第一时间打开城门，知道吗？”

那士兵赶忙点头：“是，高将军！”

高材点了点头，打算顺势上城楼巡逻一番。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大队人马前来攻城，也要打开城门吗？”

高材猛地一惊，转回身去，却看到了冷冷盯着他看的曾阳。

曾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到了城门口，就站在高材的身后。高材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很快便平静了下来，说道：“若是前来攻城，那自然是不能开城门的。”

“哦？那怎样分辨是不是来攻城的呢？”

“若是大股部队来了之后一句话没说，我们不清楚他的用意，该不该开城门呢？”

“若是姬段带着人来到了城门口，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城门鸣锣敲鼓夹道欢迎呢？”

高材被曾阳这连番的追问惊得对连连后退，嘴上说道：“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曾阳闻言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很是伤感地说道：“高材，你我兄弟一场，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先王对你如此的信任，你应该知道他心中最相信的那个人就是我们的王上，你为什么要背叛王上呢？”

高材虽然心虚，但是嘴上却依旧不松，说道：“兄弟，你怎么会这么说呢？我怎么会背叛王上呢？”

说着他就要上前来拍打曾阳的肩膀。可是曾阳却猛地回头，躲开了高材的动作。

“高渠弥，你来跟你父亲解释一下吧！”曾阳冷冷盯着高材说道。

城头上想起士兵行进时铠甲摩擦的簌簌声，高材赶忙转身，看到城头上二十多个士兵一字排开，个个高举着火把。

而火把簇拥之中，高渠弥慢慢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看到高渠弥，高材一脸的不解，伸手指着高渠弥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高渠弥面对自己的父亲，还是有些害怕，他赶忙几步快速走到了曾阳身边，然后转身对高材说道：“父亲，你就不要坚持了。曾阳叔叔什么都知道了。”

高材看到自己的儿子都这样说了，当下咬牙裂齿，大喝一声说道：“逆子！”说话间他抽出自己的宝剑就要上前来砍高渠弥。但是曾阳却一下子挡在了高渠弥的身前。曾阳看着高材说道：“兄弟，收手吧。王上这一次根本就没有去洛邑，姬段和申姜的一切谋划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早在姬段前来制城之前，王上就已经计算好了一切，怕的就是姬段不造反。此时有了杀姬段的理由，王上回来的时候肯定会提着姬段脑袋的。”

高材一脸的震惊，他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一切都是王上早就计划好的？”

曾阳点了点有些看白痴一般地看着高材，反问道：“这是自然，不然你以为在这制城之中，你还能轻易救走姬狐，能轻易收到姬段的竹简？”

“是啊，王上他上位之后虽然不曾带兵打仗，但是光看他治理国家这些年，把郑国的各个县城都经营得仿佛当年郑城一般，就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人算计呢？太后他太天真了。”

高材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地说道。

曾阳冷笑一声：“不是太后天真，而是你太天真。要是你早些劝太后几句，事情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天上的月光依旧是分明的，方才还在大喜之中的高材转瞬之间已经换了心境，大悲之中他没有再解释什么。他的劝诫太后会听吗？姬寐生早就对姬段动了杀心，即便他劝了之后太后不撺掇姬段造反，姬段便能逃过一死吗？

曾阳看到高材低着头一直不说话，便劝着说道：“你跟我走吧，不要回王宫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等着王上回来之后，我会向王上求情，就说你是临阵倒戈向我告密了。王上不会责怪你的。”

“不用了。只希望兄弟你把我这‘聪明’的儿子照顾好就醒了，他比我强得多，知道谁更厉害，更值得依靠。”高材看了自己的儿子高渠弥一眼，笑着说道。

曾阳皱了皱眉头：“那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一条道走到黑不成？”

“麻烦曾阳兄弟跟太后说一声，我高材没有对不起他。”高材笑着说道，他的心情似乎十分轻松，一点也不为太后申姜和姬段的处境而担忧。

曾阳听高材这意思是死不悔改，当下就要出口责骂，然而他还来不及说话便看到高材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朝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曾阳大急，赶忙上前阻拦，然而已经迟了。

血花一朵，绽放在月光之下。

卑微的高材就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临死的时候，或许是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