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了澡，景衫再把这些天长出来的胡子刮了刮干净，换上身干净衣服，再出门时就跟换了个人一样。都说人靠衣装，景衫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甚名贵，但是干净整洁，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出身非凡。

景衫再出门时，店小二才知道之前走了眼，于是不敢到景衫近前，只是按照景衫的话弄好了几样小菜，又准备了些干粮。景衫饱餐一顿之后自是回房歇息，到了第二天又骑着踏霁返回武当不提。

到了武当山下，景衫一下就发现满山上下都透着慌乱，就连上山的香客都没了。于是景衫骑着踏霁飞快的来到山门之前，进门之后把踏霁交给门中弟子，径直去了真武殿，几位师兄果然都在真武殿内议事。

见到景衫进来，几位师兄好像都松了一口气，清理赶紧拉出一蒲团让景衫坐下。景衫坐下之后清虚开口便问道：“师弟，华山派和崆峒派的事情，你现在可知道了？”

“知道了。”景衫点点头，又反问道：“其他的门派怎么样，没被朝廷针对么？”

“朝廷人马毕竟有限，现在我们又有了防备，其他门派自然不会像华山派和崆峒派一样任他宰割。”清源就坐在景衫的左手边，这时候拍了拍他的膝盖，示意景衫不要慌张。

清虚见景衫有些慌神，也安抚道：“我们想过了，朝廷里人马毕竟有限，之所以能灭掉这两个门派，无非是仗着神武大炮之利。可大炮并不是那么容易铸造的，我估计整个朝廷也只有不超过五十门，否则他多调动一些大炮，同时多灭几个山门也不是难事。”

“对对对，正是此理！”景衫听见师兄这么说，心情才稍稍放松，赶紧点点头，既是在赞同清虚的话，也是在心里给自己个安慰。

“但是朝廷的大炮虽然少，若假以时日，一个一个山门的轰过去，也是件麻烦的事情。”清理接着清虚的话说了起来：“不过好在大炮不易隐藏，所以我们商量着，若能找到朝廷中所有神武大炮的所在，然后派出奇兵将其毁去，才算是解了现在的燃眉之急。”

景衫听见华山和崆峒派被灭的消息，早就慌了神，此时听见师兄们说出一个应对之法，也不想想是否靠谱，当即点起了头来：“是是是，师兄说的有理，我们武当一派的能力有限，现在就得将这个应对之法告诉其他门派，大家一起来找大炮的藏匿之地。”

清虚点点头：“是了，之前我们就一直在等你回来，让你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发号施令。否则就凭我们几个，虽然能把消息传递给其他门派，但此事毕竟危险，有些门派未必愿意听我号令。”

“师兄说的是！”景衫点点头，赶紧请出了文房四宝，开始写起密信来。

景衫一边写着信，其他人一边还在讨论，华山派和崆峒派遇袭的事情。

“你们说，为何是华山派和崆峒派首当其冲？”清理十分不解：“要说崆峒派，一直是铁铁的支持叛军，而且骚扰朝廷人马的次数也极其频繁，第一个被灭也说得过去。可那华山派，虽然答应我们，但一向是首鼠两端，紧紧只是在朝廷的小股人马路过其辖地的时候才象征性的出去骚扰一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心腹大患，怎的也第一个就被除去了？”

景衫听了也十分不解：“是啊，要说朝廷出兵去打崆峒派、欢喜门，乃至药王门或者嵩山派我都能理解，怎么就先把华山派给灭了呢？”

“是啊，按说朝廷兵马有限，不应该浪费兵力在这种地方啊。”清理挠着脑袋，连头上的发髻都要弄散了：“说起来我们武当派虽然地处中原腹地，平时朝廷兵马调动不甚平凡，但也没少出去断了他们的粮草供应。虽然每次我们都会隐藏身份，但朝廷也早该猜到是何人所为，怎么就没对我们动手呢？”

清虚若有所思的望了望真武大帝像，捋着胡子道：“我们武当好歹是先帝亲封的圣教，若朝廷拿不到确切的把柄，恐怕是不敢拿我们开刀的，这点你大可不必多虑。只是自今日起，一定要叮嘱所有弟子，千万不能让朝廷拿住了我们的把柄，否则恐怕也有灭门之虞。”

“对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清明忽然眼前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我们好像把这件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师弟何出此言？”清虚扭头问道。

清明双目灼灼的看着掌门师兄，胸有成竹的说道：“我们一直想着要找出朝廷出兵华山派和崆峒派的原因，但没想过的是，其实朝廷出兵这两个门派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甚至简单到不需多想。”

看着一应同门，清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知各位师兄弟有没有注意到。无论是华山派还是崆峒派，其实都要一个共同的特点。”

景衫这时候刚好把密信全部写完，放下了毛笔之后好奇道：“什么特点？”

清明看着景衫，深深的一点头：“其实朝廷发兵这两个门派，并不是因为他们最活跃，也不是因为他们犯了什么特殊的忌讳，而仅仅是因为，这两个门派距离朝廷的两个镇远将军营最近罢了！”

“师弟此言的意思是……？”清虚闻言，马上明白了清明话语中的含义，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

“恐怕正是如此。”清明点点头，一脸凝重的神色。

清源见二人打起了哑谜，心里着急：“我说师兄师弟，都到了这个关头，你俩怎么还是话说一半啊？”

“是啊，清明师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景衫也没反应过来二人的意思，因此跟在清源之后问了一句。

“朝廷没有选择按照危险程度的顺序来剿灭武林门派，而是按照了由近及远这种顺序……”清明似仍不能确信自己的结论是否正确，说话说道声音都有些颤抖：“也就是说明，在朝廷的规划中，所有武林门派都在剿灭的名单之内，所以无论危害程度大小，对剿灭他们的优先级都没有任何影响。”

“怎……怎么会？”景衫双目圆睁，完全不能相信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论。这倒也不能怪他，江湖上武林门派不知凡几，就算不算上那些只有数十人的小门小派，光是人数以百计的门派都有数百之数，就算放在平时一个个剿灭过来也是个十分浩大的工程，何况现在朝廷已经陷入苦战，哪还有那么多兵马来做这档子事？

清虚不愧是一门之长，在如此令人惊异的消息中第一个就恢复了冷静：“倒也未必真是如此，也可能是神武大炮搬运不易，朝廷怕在路上出了差池，于是就选了这么两个离着大炮部署地最近的地方下手，其用意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这个说法倒也不能说不靠谱，但在座的几人都是聪颖之辈，很快便能想到杀鸡儆猴只要对崆峒派下手也就够了，又何必冒着暴露大炮藏匿之地的风险，来灭掉一个没什么危险性的华山派？

但人就是如此，虽然知道清虚的说法比清明说出的判断概率要小很多，但在座的几人下意识的便都想要相信清虚。可还没等其他人表态，忽然殿门口又传来了一阵慌乱的敲门声。

“进！”武当派中毕竟还是以清虚为尊，所以当听见敲门声后，还是清虚喊了一声。

进来的人是个武当派元字辈的，景衫记得他道号叫做元朗，乃是清虚的嫡传弟子。元朗进门之后一脸焦急的神色，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清虚见弟子如此仪态，自觉有些丢脸，便带着些问责的语气道：“发生了何事，竟让你如此惊慌？”

元朗喘匀了气，慌张道：“不好了，刚刚接到消息，连带着螳螂门、铁剑门、龙虎宗、海鲨帮、青龙会等等大小一十七个门派，于近日都被朝廷派兵围剿……生还之人十中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