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手中的沙子,你握的越紧,它从指缝中流失的越快。如果一个人坐着静静地等待,那就是度日如年,但如果你在不停地从事着工作,你只会觉得光阴似箭。
当时间接近中午的时候,熙熙攘攘的库房变得冷冷清清,要不是肚子叫了两声,忙碌的唐坚差点忘记了吃饭。其他人都先走了一步,只留下唐坚在收拾桌子上散乱的单据,陪着他的,还有蓝西服和他的两个箱子。
唐坚把一切打点妥当,然后拿出库房的钥匙问:“我得锁门了啊,要不你下午再来?东西先放这里也行,我看着,丢不了。”
蓝西服:“再等等吧,哥,应该马上就来了。”
唐坚:“没事,下午再办也一样。”半推半撵,把蓝西服送到了门外,刚刚把黄铜大锁挂上,还没来得及扣,就听见远处一声大喊“等等!”
唐坚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见是王克和老崔正向自己跑来:“老唐,等等锁门。”
唐坚忍住了把锁扣下去的冲动,面上还带着慵懒的笑容问:“大中午的不吃饭,来干啥?”
老崔虽然年纪大,但比王克快了两步走到唐坚面前,也不喘气,“队长安排的,说是到了两箱子钻头,让给签字。”
唐坚笑了,无奈的笑了:“东西都没看见就让你来签字?”
老崔:“可不是!我也奇怪嘞。队长让签就签吧,咱也不懂,东西能用就行。”
王克快走两步也到了:“老唐,单子呢,赶紧签了,队长安排我和老崔一人一箱,直接办理了出库。”
唐坚:“你们队长还能安排老崔的生活?到底是哪个队长的安排的?”
王克笑的很诡异:“都安排啦!两队长一起开的会,你们吴总给开的。验收都签上字,东西一人一半拿回去用。”
唐坚:“哟!难得你们两队效率这么高啊!一天顶多用两三个钻头,领这么多,你们的材料费不怕超?东西放哪?放你们小库房?”
老崔:“可不是咋滴,只能先放小库房,还得看紧,我也怕丢了,你这有小锁子没有,我再领一个。”
王克:“材料费超不超那还不是领导一句话的事?我在门口听见了,到时候我们队写个申请,说是新型材料科研试用,吴总给签个字,再找石总签个字,就没事了。”
唐坚看了看身后踏实的蓝西服:“这下可都办妥了。”
蓝西服把手里捏着的单子和笔递给王克,单子上被汗水浸出了一个指纹。王克大笔一挥,潇洒签上了自己请人设计过的名字,老崔接着在后面规规矩矩,一笔一画的写,就像个刚刚学字的小学生。
然后又走进办公室,两人分别办好了出库的手续,一人拿起一箱子就走。
唐坚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二人:“你俩还有其他放钻头的箱子没?”
老崔:“有吧?咋了?”
唐坚:“没事,跟你俩提前说一声,有人要箱子呢,别扔了。”
待二人走远,蓝西服等在唐坚身后,看他把门锁好,又凑上来说:“哥,麻烦你了。你看这饭点都快过了,我请你去外面吃口吧?”声音压低又不失暧昧的强调了一句“车里有好酒!”
唐坚把钥匙揣进裤子口袋,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不用麻烦了,我有病,不能喝酒。”
蓝西服:“没事,哥,这都是领导的意思,让我等外人走了叫你去吃饭,这不,短信还在。”说着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封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中午请人家吃口饭”,唐坚的重点却是看见上面显示的联系人是舅舅。
唐坚在厌恶的同时,又多了一份同情:“不麻烦了,我确实有病,上不了台面。以后这种私人信息,记得不要给我这种外人看。”
蓝西服拿手机的手就像被蛇咬了一口,一下子缩回了口袋,“哥,你瞧你这话说的,你哪是外人,走吧,给兄弟个面子。”
唐坚有些不耐烦了:“你瞧,你也给我个面子,本来就是工作关系,我不愿意有其它的交往。话不好听你也别介意,我就这么个东西。反正事儿也都办了,我这会儿只想回去睡觉,不送了,您慢走!”说罢双手抱拳,就像侠客一个潇洒的转身,头也不回,自然也看不见后面有些迟钝的挥在空中的手,还握着手机。
唐坚确实错过饭点就不吃饭了,回到宿舍,并不踏实的睡了一觉,早早来到库房,却见蓝西服比他还早一步等在门口。
唐坚皱着眉头,似乎面前的人已经透支了他全部的耐心,“还有事?”
蓝西服微微一笑:“哥,中午咱话还没有说完,你急着休息我也没敢拦。我是说我这的钻头还没送完,你看哪天合适了,我一气都送过来,省得一直办手续。”
唐坚皱着的眉头舒缓成了一条平直的线,眼睛直勾勾看着蓝西服问:“还有多少?”
蓝西服:“这次我就只带了两箱让队组的人试试,一箱里面是五十个,我们一共订了五千个。”
唐坚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只是冷静的说:“那就是还有一百箱?小兄弟,没地方,库房就这点儿地,放不下。”
蓝西服:“哥,这不是提前和你打招呼了,你给打并打并,腾个地儿。”
唐坚:“无能为力!你要觉得不行你自己找科长,或者上级领导吧。”说完自顾自的打开锁,毫不客气的重重关了一下门,那“啪”的一声,把蓝西服隔在了门外。虽然没锁,还在撞击之后留出了一道缝,但竟让他失去了走进去的勇气。
唐坚坐下,已经明白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正在思索着,林慧慢悠悠,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师父早啊。”
唐坚问:“外面有人没?”
林慧:“你说上午那个送钻头的?走了啊。唉?箱子呢?”
唐坚:“箱子队组领走了,你去找材料员要吧。对了,你要那箱子干嘛用?”
林慧抬头看了一眼空荡的天花板:“干嘛?就是,我还没想好。”
唐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女人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蓝西服是走了,但,是走进了吴总的办公室,而且不是直接走进,而是在门外等待了许久,才等到两个醉醺醺的黑汉走了出来。
蓝西服进门之后,随手就反手上了锁。
吴总也有些醉态,中午显然没少喝:“都办好了?人都认全了吧?”
蓝西服轻轻点点头:“嗯。”
吴总打了个嗝:“你抓紧点时间,不要什么都让舅舅催你,是吧?马上公司又有新措施,一旦实施开,你再送,也赚不了钱,啊。大老板都赔不起更别说你,是吧。”
蓝西服疑惑不解:“啥意思?舅舅,意思你不管供应了?去哪啊?”
吴总:“哪也不去,啊。但是马上有新的采购管理办法,像你这种,打了招呼也没用,啊。所以,你趁现在,赶紧,能多送就多送,赶紧结账赶紧走,啊。”
蓝西服:“舅舅,我没听懂。”
吴总:“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啊。库房那边没什么事儿吧,啊?”
蓝西服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寡妇:“没有,还是那个姓唐的收的货,我感觉他挺不配合。”
吴总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根烟,也不管是什么牌子的,点上,深深地一吸,在他们那有句话叫,酒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不知不觉,竟然靠着椅子上,晒着穿过玻璃的阳光,暖暖的,睡着了。
蓝西装看着那烟从手指间掉落在地,也不吱声,脱了鞋子,蜷在沙发上,也想休息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从吴总办公室里走出的两个黑汉,走进了掘进一队的办公室,两个人虽然满脸通红,但依旧说话不急不躁。一人说:“这么大个事儿,为啥早上开会没说?这会儿吴总跟咱俩说是什么意思?打预防针?”
另一人说:“李科长这几天不在,应该和李科长商量商量才对。”
“和他说管用?”
“和他说比和吴总说管用,你忘了人家外面是怎么传的,说李善意是董事长的私生子。吴总,有什么事还得请示李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