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书生举目观之,瞧得清楚,正是一对男女在围战一个六旬老者。
男的右手一支判官笔,左手一把青墨扇,眉清目秀,华服束冠,年纪三十余,武功招式颇为洒落。
此时他正手挥青扇,扇缘割向身前老者,同时判官笔上下点打。
武书生心想他就是那个沐公主的侍卫曲聪思了。
曲聪思青扇挥击,判官笔呼呼挟风点打,六旬老者身影晃闪,避开曲聪思的进击,两掌斜捺起来,脚步一挫,一掌掴打曲聪思,一掌接纳身后唰啦巻到的墨绿软剑,地上秋草随之拂动,显见他内力高强,劲风迅捷。
使软剑的是一个女子,衣衫轻摆,丝绦结腰,衫色淡红与墨绿互相陪衬,缀有花纹。她头髻插钗,略有珠翠,额发秀丽,她玉手一翻,软剑巻裹,分上下左右四个方位缠向六旬老者。
武书生借着夜视镜的远视功能瞧得几分外貌,心道这三旬女子必定是曲聪思的妻子傅石皓了,颇有几分姿色,端的夫妻两个武功不错,配合默契,左右上下夹击六旬老者,身影十分洒落。
离得近了些,武书生问:“那老者便是申太宫了?”琴婆道:“正是他。”
日月宫有五六个宫女奔了过来,向琴婆和叶夭灼躬身行礼,口呼“宫主!”“副宫主!”
武书生知道琴婆担任日月宫的副宫主。缘是叶夭灼喜欢江湖游历,各处闲玩,不常在日月宫中,想要将宫主之位让与琴婆,但琴婆也是性子疏懒的,担任副宫主的职位她已嫌疲累多事了,更别说是正宫主的职位了。
不过她虽是日月宫的副宫主,可叶夭灼常常不在日月峰上,大小诸事其实都是由她支持操劳的。
琴婆问其下属宫女道:“为何申太宫会与曲聪思夫妇打起来了呢?”
领头宫女回道:“甚才副宫主你刚离开飞流谷没几步,申太宫便来窥视我们的人,被沐公主发现,便叱喝了几句,申太宫听出沐公主是异邦之人,便现身问话说罗刹海的人来扶摇山何事之有,没说几句话,申太宫说要较量一下罗刹武学,便与曲侍卫夫妇两个打起来了。”
武书生听这宫女说到“沐公主”,便眺目寻找她的身影,却是除了一众穿着黑色衣蓬的日月峰女郎外,并不见有谁像是沐公主的。
而申太宫与曲聪思、傅石皓夫妇两个自顾打斗,并不理会谷口有人奔赶了过来。原是双方各自卖力,并不想己方落败而丢脸失面,因此各使平生绝学,丝毫不敢疏神。
饶是曲聪思、傅石皓夫妇配合默契,两面夹击,但申太宫空手接架二人合击却毫不吃亏,两掌贯出呼啸的掌风,将对方衣衫震得胡乱飘荡,兵器近不得身。
因申太宫内力实在强悍,曲聪思和傅石皓毕竟年轻许多,修行不如,即便夫妇联手也是挫不得他半分,反而越见吃力,额头冒汗,手软脚酸了,更不敢贴近申公束的身子。
否则对方功力高强,近身容易受到劲风裹挟和掌力拂动,因此二人游荡在外,身影飘忽转动,或递判官笔,或巻软长剑,对敌甚是吃力,完全是为了顾及罗刹海韩氏的脸面,因而咬牙坚持。
武书生见申太宫髭须至胸,一身长袍,衬着身子修长,起落轻巧,显然轻功高绝,更是掌影飒然,撼动松木,不时击碎山石,可见其内力鼎盛。
曲聪思和傅石皓夫妇见对方越斗越勇,难以抵挡了,便离得越远,护守周身。
琴婆、叶夭灼、武书生、秦湘女等奔纵在前,离得已近,日月峰的女郎纷纷过来行礼招呼。
琴婆把眼在人群中一看,诧异问:“沐公主哪里去了?”一名宫女把手向山崖乱树上一指,说道:“在那上面。”
众人抬头去瞧,只见乱石垒砌而上,石上青苔长满,水珠嘀嗒,石峭泥土中长着一些松木,将近山崖过半。百余丈高处,一棵斜生出来的苍松上,有一个身影正稳稳蹲于松枝上,正向下观望。
众人称奇,见那松枝细溜,凌空伸出,而沐公主仿似没有一点儿重量般蹲在枝条中间,虽是压得枝条略弯,但丝毫不动,甚是轻巧。
如此望上去,众人都觉太险,如若松枝折断,稍一疏忽,从上坠下,没有牵扯之力,恐怕沐公主要粉身碎骨。
武书生顿时心赞这个沐公主真是艺高人胆大。叶夭灼抬眼觑见,正要呼唤,不想上面声音先起,女声清柔道:“九弟,你终于来了!”
武书生暗道这沐公主呼叶夭灼为“九弟”,如若是随着梅兰竹菊四剑、松柏柳杨四刀的称呼,也不知是谁大谁小。
叶夭灼清朗一声道:“沐姐姐,快下来吧!”声音未毕,松枝上身影弹跳起来,同时身子扑落,双脚晃荡,点踏着树枝抚枝弄叶,自斜崖乱树间飘荡而下了。
如此绝妙,令人赏心悦目,有人赞叹出声。琴婆难得浅笑着道:“这个沐盈,真是淘气非常!”紫茉莉扬声道:“小小姑娘儿,就受绝痴大师绝顶轻功,真是不可小觑。”
秦湘女眉目微皱,心想这个沐公主真是爱耍手段,喜欢逞强。
离得近些,武书生心头一震,见乱树稀疏掩映下,沐公主衣衫鹅黄轻盈,中间系住一条随风飘荡的丝绦。有水蓝的衣领袖沿,衬得她身影好看。那满头的秀发竟是显出些微红来,发梢有些卷曲,垂在耳畔双肩,用更红一些的蝴蝶结轻轻系住,更加折了两只嫩松尖儿结在发丝上,柔发遮拦不住两对银色的耳坠,竟增女儿情韵,煞是好看。
那身段婀娜苗条,不比琴婆见差;那纤手轻婉小巧,随意伸展好似起舞;那面容平静略带浅笑,眼眉口鼻好生美丽,肌肤白皙无暇,尤其双目黑白分明,睫毛抖动,眼神注目到旁人的身上时会令人不由自主心头一震,难以忍受如此容丽,只想永远盯住她看,也不能服了心怀。
叶夭灼口里呼着:“沐姐姐!”便飞身迎了过去。
伴随几声轻柔嘻嘻喜笑,沐公主身影穿梭而下,望着叶夭灼轻轻一笑,身影倏忽,向他奔了过来,两人舒手抱作一团,搂肩搭背,耳鬓厮磨,好似情侣相会、夫妻重逢一般的亲热无异,爱切难说,口里呼唤对方名头,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