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杨震知道,十二月以后,杨邦乂就快回来了。至少,去年是这样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杨震又一次独子到杨邦乂的书房中玩乐时,从一本来往文书上推测出,眼下是崇宁元年(公元1102年),而自己出生那年是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
可杨震哪知道崇宁与元符年号到底是什么年间?后来在一本志记上发现,自己出生的这一年,庙号叫哲宗的皇帝挂了,名讳是煦。而随后上位的就是他的弟弟赵佶,他还有个跟杨震同一年出生的儿子,名字叫赵桓。
原来我真的在大宋朝,那我真的就是杨再兴了?杨震有些兴奋,自己若真是那个民族英雄的话,那得多臭美,把自己的身份再跟室友们一讲,我去,保准羡慕死他们。
想到这里,杨震情绪又失落起来,现在,还能回得去吗?
当时,他被金簪扎了手指,捡到玉佩的时候,还在石棺底部发现了另外几句诗:
洞天锁六义,喋血留单丁。
余者皆遁走,风云化金鳞。
杨震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是 ,把这诗说个他们听,他们也没解释得通。
在洞里困了很久,食物与水都消耗得很快。大家一想,水潭不就在旁边吗,实在不行,先凑合用着。虽然大家都明白这潭死水不能饮用,但是大家得活下去,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可神奇的是,水,就静静的躺在潭里,不管是他们砸还是敲,就是碰不到。甚至郑铎、庄子还大胆的跳到了水潭上,不过他们就跟轻功水上漂一样,根本不下沉,更沾不上一滴水。
杨震见状,也上去试试,谁知道用力一跺水面,咕咚一声,就摔到水里去了。这一幕可把另外五个人惊呆了,他们都试过,谁也挨不上水,这杨震一下子就下去了,几个意思?
“老四,你练了什么功夫,是破结界的魔法?”庄子打趣杨震,史达源正经道:“刚刚还不觉得,现在想起那几句诗,还真像那么回事。”
被扎流血的,就杨震一个,也只有他能入水。
“老四,水里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
“能不能喝?”
哎哟我去,我是无意中摔进来的好么?都知道这是死水,还问能不能喝,能不能,能?杨震想着刚刚的意外,入水的时候是呛了几口水的。
看着岸上那几个期待的眼神,杨震牙一咬,豁出去了,一头扎在水里,胡乱灌了一气。伸出水面后,吧唧了几下嘴巴。
“哎哟我说杨老四,你在品酒呢,问你,水能喝吗?”
“能,可以,是甜的。”
马彦超拿给杨震一只瓶子:“打一点上来,我尝尝。”杨震接过去,就往瓶子里装水,可瓶子怎么都摁不下去,就跟他们刚刚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就尴尬了,你说只有你一个人能入水,还不能给我们带些出来。杨震出水后,他身上居然是干的,一点湿的也没有,就跟没进过水一样。
“老四,要不你往下游会儿,看看着水潭有多深,会不会有活水在暗处。”
“大哥,我水性很差的,再说没潜水装备,你让我下去,万一我上不来咋办?”
这时马彦超把从棺材里拿出来的装备抱给杨震:“老四,四哥,穿上龙袍,这玩意儿辟邪,你穿上指定老帅了。”
“滚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想那龙袍收买我?”
“老四,这里就你有机会下去,要是你不去,我们六个估计都得死在这儿。”
其他几人也面面相觑,人在关键时刻,内心总会有太多的渴望。杨震渴望他们别拿那种眼神看他,其他人渴望杨震可以答应这件事,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
接下来大家拿出所有能当绳索的东西,接成一条长绳,杨震穿上那身龙袍,再把绳子绑到腰上。
“等我好消息。”深呼吸几次后,杨震便一头扎进了水潭里。
杨震手里攥着那块奇怪的古玉,憋着气对着那月亮的倒影直着游了过去。很奇怪,潜水不是越往下,水压越大就越难呼吸么?原本只是想先潜下去试试位置的,可没想到越往深处去却越轻松,连气也不用憋,就跟在岸上一样正常呼吸。
就在他感觉穿过了那倒影,浮出水面的时候,身上的绳子断了,身上的衣服也好像“糖衣”一样融化在水里。杨震一阵挣扎,最终探出水面,而唯一还剩下的,就是他手里还攥着的那块古玉。
“不好,这下完了。”杨震慌乱的想要大叫,可是他却叫不出口,只能发出咿咿呀呀像哑巴一样干着急的声音。
“恭喜夫人,是位公子。”杨震正慌乱时,头顶上却冒出一个巨大的声音。他抬眼望去,顿时感觉尿了---那人居然如此巨大,光看脸估计就比自己整个人还大。随后对着杨震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拳头大小的牙齿。杨震连忙用手去挡,她却笑了起来,那笑声又一次把他吓得差点尿出来。
“尼玛,这是咋回事?”杨震看着自己要挡住她的双手,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婴儿的手,他连手指头都做不到随意动弹。杨震哭了,这次是真哭了:贼老天,什么情况?你还我手,那可是我画了十几年画,准备成就艺术家的手啊,你他娘的给老子整哪儿去了?呜呜……
刚哭两句,有听见一个女声:“刘婶,四郎怎么了,快抱给我看看。”杨震辨别着声音来的方向,那是躺在床上的一个美貌妇人。这个妇人,就是杨震现在的娘亲赵月奴。
“夫人不必操心,您刚刚经历生产,好好休息。小公子刚来这个世界上,哭闹是很正常的。”这个大脸巨人,就是杨震这一世的接生婆。
“老爷,老爷,大喜啊,大喜啊……”一个身着深衣的家仆叫喊着跑向前堂。
“阿忠,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你这成何体统。”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这人身高八尺,宽阔的肩膀,笔直的腰身感觉极为健壮有力;往上看,浓眉大眼,面庞棱角分明,颌下的三寸胡须让这男人刚毅的外表上又增加了些儒雅的气息,两鬓那几丝白发更显威严。
“老爷勿怪,小人只是一时高兴,没了规矩。老爷容禀:刚刚后院传来消息,夫人已经安全产下一位小公子。”这位叫阿忠的,全名杨全忠,是府里的一个副管事,后院刚刚传来消息,说夫人生了,他当即连奔带跑到前堂给正在等消息的主人报告情况。
“真的?快,快,去后院。”这中年人就是这阖府上下的“老大”,家里的男主人。古代女子生产,男子是不许靠近的,以免邪秽沾上不吉利。所以,他就在前堂焦急的等着消息,这一听家仆说夫人生了,连忙激动得往后院跑。
这不怪人家心焦啊,这个男人前面本来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但都早早夭折,如今只有两个女儿。夫人这回又生下一个儿子,对于他这已近不惑之年的人来说,这叫老来得子啊,此时的心情拿现代的话说,真是比中了五百万还高兴。一路小跑,差点把鞋都跑掉了。
到了后院就想闯进屋去,这一屋的老妈子当然不干啦。连忙拉住这个男人:“大老爷,此时千万不可进去,妇人刚刚生产,邪秽还未散去,请稍微忍耐。”
“是是是,我不进去,快说说,怎么样了?夫人好么?孩子平安么?”中年人焦急的一气问出一堆问题。这个男人,就是杨邦乂。
杨邦乂字希稷,今年三十八岁,现为麟州府防御使之职。要说到他的家世出身,那也是非常尊贵的,本是并州杨家将后人,为大朗杨延平一脉第六代子孙。
“回禀大老爷:夫人公子都很好,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啊。”那稳婆大婶回复道。
“好,好,好,来人,厚赏刘大婶。还有,后院所有人一律加俸一月。”加俸一月,就是说今年十二个月,可以领十三个月的薪俸。
这老杨太高兴了,眼瞅着杨大朗一脉到他这里就要香火断绝,这天赐麒麟儿,怎能不让他兴奋呢,直把他笑得双眼泪花、胡子乱颤,差点没把鼻涕口水喷到别人脸上去。
“老爷,刚刚姐姐生产时,妾身与慧芳妹妹看见天上有一道红霞直射到姐姐房顶上,紧接着四哥儿出世,这必是吉兆。”现代人都知道这下午太阳落山时,有霞光是很正常的。说话的,正是张芸娘。
这时刘大婶已经抱着刚刚出生的杨震走了出来,交到杨邦乂手上。杨邦乂毫不客气的掀开小杨震的“衣服”,就去看他的“小弟弟”,杨震立马急眼了:喂,老头,你丫有病是不是,你懂不懂尊重别人,没事掀人衣服,你丫变态啊。
可是话到嘴里就变成一串婴儿的啼哭声,这老杨头一看孩子哭了,立马端着杨震摇了起来,还口中念叨:我儿别哭,我是你老子,别害怕,哈哈哈……
“老爷,您看,这是孩子出身时手里握着的物件。这样的玉,妾身从来都没见过。” 这是杨邦乂的另一个姨太太,三老婆王慧芳。
这王慧芳便是杨震的二姐杨怡珺的娘。杨震的这位三姨娘,年纪在二十五六上下,看她粉腮香唇,明目皓齿,也必须是美人一个,二姐杨怡珺,比杨震大七岁。
“这必定是天赐的麟儿,老爷还不赶紧给老四起个好听的名字。”二姨娘张芸娘督促道。
“嗯?”杨邦乂接过三姨娘手上的玉,就是杨震在棺材里找到并带着入水的那块古玉。
“这玉温润,手感极好,又有祥瑞雕饰,绝对不是凡品。好生奇怪,好生奇怪,容为夫仔细想想。”杨邦乂静下来细细思索:这孩子降生时居然手握美玉,又天降吉兆。我杨家祖地麟州,而我杨某人又刚刚被调任这麟州防御使,老夫今年已经三十有八,老来得子,这必是上天赐给我杨家的麒麟儿,不如就叫麟儿,杨麟,嗯,不错。
于是杨邦乂又是点头又是感叹的说:“既然天降麒麟儿与我杨邦乂,不如就叫杨麟好了。”
“嗯,老爷所言甚是,就叫杨麟吧。”两位姨娘一起附和着说。
“有此麟儿,假以时日,我杨家必然再次兴盛,我看干脆就取字‘再兴’,就叫杨再兴了。”杨邦乂说完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