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工钱，顺延的规则

那谁给你投资买设备呢？赵老板有点好奇地问，他知道建筑行业的规矩，大部分的工程都可以外包，不仅省事，中间还可以克扣外包方。

李志华微微一笑，这就是我们这个业主的好处了。我的业主，是省银行原来的行长，是一把手。现在虽然人退了下来，但是他的人脉都还在啊。

他原来支持过一家机械租赁公司，凡是建筑行业需要的设备，不论大小，他都齐全。老行长穿针引线，我们一拍即合，把需要的设备租了过来，我们的队伍也不缺少这方面的人才。

赵老板就很佩服，你小子倒是头脑越来越灵活了。真是一把赚钱的好手。李志华谦虚起来了，哪里哪里，还不都是跟你学的。赵老板就笑起来了。

李志华也跟着笑起来。实际上，他自己知道，他也是被逼无奈。是可以外包，最简单省事，也能挣些钱。有很多的掮客，就是专门挣这个钱的。早以前，李志华也这么干过。但是，他也因此吃过很大的亏。

那一年，他包下业主的项目以后，就把土工活外包出去了。包出去以后，他就很少到工地去看了。结果，就那一个大坑，人家整整给他挖了三个月。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啥那么慢呢？他给外包的包工头打电话，那人躲着不见他，给他编造了多少理由。他到工地一看，这才知道原因。原来那包工头不知道外包了多少类似的活计，估计也是每一个活都是这样子，只派少数几个人去做样子，你去看，他也开工了，也有相应的动静，但就是没有进度。

谁家逼得紧了，他就多派几人去。有的人磨不过他，只好自认倒霉，给他加点钱。结果是钱也没有少花，工期倒被拖住了。

尽管这样的外包包工头，很少，到了最后也没有市场，但是一开始谁也不知道，而且，他包的价格是最低的。贪心的人就会上他的当。那一次，李志华也是给他加了钱，工期才勉勉强强地过了关。

有了那次的教训，李志华就下决心，土工活一定要自己干。所以他就在这方面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有意识地找一些多面手，可以操作那些机器。那些机器，实际上就是专门做工程用的，看着是一个庞然大物，操作起来也很一般，起码没有很大的安全风险。

那些机器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效率肯定不一样。李志华对赵老板说，你也不要担心，我也就是把土工活自己干了，混凝土这一块，还是要找你干的。我要是自己干的话，没有人租赁给我那些机器设备，我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

赵老板就说，敲锣卖糖，各干一行。李志华说就是就是。你啥时候到我工地上去的啊？我怎么就不知道。赵老板无声地笑了。他在市郊有个混凝土搅拌工厂，手下养着十几台混凝土搅拌车，专门承揽建筑用混凝土的活。干啥说啥，卖啥吆喝啥，他不会每天就在家里等着人家找上门来。

现在做这个生意的人并不是他独一家，他知道的就有三家。货比三家，质量也是比三家，价格更是比三家。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主动出击。他的办法是笨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到各地方去转转，去看看，看哪里有拆迁的工地，看哪里有动工的工地。然后跟人家工地上的人聊聊天，掌握一些情况。然后，主动跟人家联系业务。

那天他去了李志华的工地，工地上热火朝天干得正热闹。他打问到是李志华的工地，就没有主动给李志华打电话。他心里有底，他跟李志华也是多少年的交道了，互相都知道。这个知道，不仅仅是知道这个人，更重要的是知道他这个人干的活怎么样。

只有你活儿干得好，人家才会找你。价格倒在其次。不是说价格不重要，而是说价格现在很透明，比如说，你用的水泥标号是多少，这种标号的水泥，出厂价是多少，也不用专门打听，网上就能找到。

至于沙子石子，那就更透明了。随便打个电话，就能问出来。所以，那个价格，只要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闭着眼睛一算，就能算出个结果来，谁也骗不了谁。

大家比的就是你这个人，你这个人的声誉怎么样？你这个人在圈子里的口碑怎么样？你的服务质量怎么样？这个声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

但是只要是回头客，就对这个声誉有所了解。赵老板自信，在圈子里，他的声誉还是不错的。特别是李志华，他们以前有过交集，有过交道，尽管期间也有一些不愉快，但那是正常的业务摩擦，那是正常业务所必需的调味剂。

所以赵老板对这个是有信心的。所以他没有给李志华打这个电话。他主动跟李志华主动，将来合作的时候，是有很大区别的。

另一个呢，当时赵老板看到的工地，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工期的进展，赵老板是一眼就能看出几分的。以他的判断，最快，李志华的工地要用混凝土的时候，也要在半个月以后。他决定，半个月以后，如果李志华还不找他的话，他就得找个由头，给李志华打电话了。

果然，是李志华先给他打的电话。之所以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是因为，这个电话比他预计的时间大大地提前了。这种办事的效率和施工的速度，之前赵老板还没有见过。

赵老板干的就是这个活，打过交道的各种各样的包工头也不在少数，但是像李志华这样扑下来身子干的极少极少。有种种速度的人，肯定是想干事的人，也肯定是能干成事的人。对于赵老板来说，他当然愿意跟这种人打交道。这是一种事业型的人。

依赵老板的经验，跟这种人打交道，很少有风险。他要干事，要长远干事，就不会是一次性的买卖，就不会是找各种借口，赖你货款。当然他也会拖欠，但是这种拖欠，是规则上允许的，也是可以忍受的。

对于这种拖欠，赵老板有个词，叫做蛇蜕皮。就是干了二，才给你一的钱，以此类推。真正能做到这一点，在这个圈子里就是一个标准的好人了，就是大家争着跟他打交道的人。

李志华现在就是这样的人。赵老板就说，今天咱们就算定了，明天我叫人去找你，办一下手续。你大概啥时候要货？李志华说，三两天吧，提前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第二天，赵老板的人果然准时来到了李志华这里。掏出他们的专用合同，李志华翻了翻，大概上看了一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说实话，对于这个合同，李志华觉得也就是先小人后君子的问题。合同是准备将来打官司用的。但是真正到了需要打官司的时候，损失已经造成了，且不说打官司要额外花多少钱，只是那个时间你就耗不起。

你的损失除了原来的以外，打官司本身还会给你增加新的损失。所以才有屈死不告状的说法。反正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一个人因为工程款的拖欠去打官司。他们之间的经济纠纷，一般就是货款拖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