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还是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脚力,和低估了心中计较的搜索范围的大小。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连吃饭带休息,再加上遇到丧尸或战或躲或逃的折腾,仔细一算,我的活动范围根本没有超出过从出发点算起的方圆二十公里之外……
到了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防了大致的方向还有些概念,没有完全出错以外,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了……
这是一段城镇间的旧公路,眼见天色很快就要全黑,我跳下路面,在路基下面的一条排水沟边,找到一个以前不知道作什么用的浅洞躲了进去,抱着枪半醒半睡熬了一夜。
天亮上路的时候,本来还算晴朗,没想到天色说变就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雨水像是天塌了一样倾泻下来。对于丧尸来说,大雨掩盖了一部分我的气味和声响。但对于我来说,雨声中也让我很难察觉到危险的临近。所以我得先找个地方来避一避雨,至少把雨水最猛烈的这一段时间给对付过去。
正当我在雨水中有些焦灼地四处乱窜的时候,忽然一声枪响混杂着雨声冲进了我的耳朵里。没听得太清楚,我赶紧蹲下身子凝神细听。隔了几秒,又是“砰砰”两声枪响传来,紧接着就是“哒哒哒哒”一连串的声音,那个开枪的家伙直接打了一梭子子弹。
连续的枪响让我分辨清楚了方向,枪声来源于我正前方偏左的不远处。为了防止意外,我没有直接冲过去,而是先绕到左边,从左侧迂回地朝枪声靠了过去。
人类活动的急剧减少,让这种野外的平地里长成了灌木丛,我矮着身子在那些高大的荒草堆里穿梭着,借着相间在其中的几棵树木,掩护着我前行。
但是雨太大了,我又没有合适的防雨工具,稍微停下来想仔细看一看周围,刚用手背擦了一下眼帘,瞬间视线又被雨水淹没……
好容易挨到一棵大一点的树下,雨水似乎没有那么肆虐了,我伸手抹了把脸,靠着树干刚转到另一面,右腿的小腿脖子就猛地被一只趴在地上的丧尸给抱住了。
“操你……”我这“妈”字还出口,就被丧尸猛力一扯一拽,整个人向睡倒在地上。丧尸张大了嘴就朝我的小腿上咬下,来不及多想,我急忙抓起掉在身边的自动步枪,顺势朝着丧尸的嘴巴戳了过去,没曾想自动步枪倒了个个儿,也来不及换方向,只能直接用枪托顶在了它的上下嘴壳之间。
丧尸剧烈地晃着脑袋,甩脱了顶得不算牢固的枪托之后,再次咬向我的小腿。不过现在我已经有了缓冲时间,左手从腰间拔出手枪,抬手朝着丧尸脑袋就是一枪。
不知道是丧尸太幸运还是我的运气太背,亦或是仓惶间用左手开枪失去了准头。枪声响起的同时,丧尸的脑袋没有像想象中的爆开,反而我的右脚脚面一阵剧痛。但这时哪顾得上疼痛,赶紧又连续打了两枪,丧尸总算软软地趴在了我的小腿上……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小腿从丧尸身子底下抽了出来,喘息着,挣扎着身子往后挪,靠在树上,弯起右腿膝盖,用手把右脚扳回来一看,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自己的右脚居然被自己硬生生打穿了一个血洞。
但我的霉运并没有就此结束……还没等我喘匀一口气,又是一串“哒哒哒”的枪声从左侧传来,那人大概也是因为大雨瞄得不太清楚—不过还好他瞄不准,子弹的命中点顺序从我身后的树干往前,大部分打在了树上,最后一颗在我倒下躲避的瞬间,“噗”的一下打进了我的左臂里。
“别开枪!我操!”我捂着左臂急忙大声叫了起来,否则就算那个家伙的枪法再怎么烂,我也会很快变成一张筛子……听到我的叫唤声,只听左边传来一句:“你是人啊?!”,紧接着一个黑影从左边的一棵树后跑了出来,很快冲到了我的身边。
我没好气地大叫起来:“废他妈话,老子不是人难道还是……”没等我说完,来人忽然语气惊慌地说到:“怎么是你?!太好了!不,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我也听出了这个声音有一点熟悉,转头看去,他背着光有些看不清楚,等他和我互相又凑近了一些,这才看清楚,原来正是和我一起出来吸引尸海的其中一人,那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我完全没脾气了,一种被彻底打败的感觉,眼下的情况已经让我分不清楚自己是好运还是歹运。我晃着脑袋忍不住又咒骂了几句,也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骂我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小伙子还在不停絮叨着,也不知道他是之前就这么嘴碎,还是在危险的野外突然碰到熟人让他开始兴奋,嘴里没完地说着:“我枪法不好,雨太大又看不清楚,不知道你是人还是怪物,对不起啊,都怪我枪法太差,对不起啊……”
“行啦!!”剧痛加上他的碎碎念让我一阵头晕目眩,大吼着打断他说:“你还想有多好?啊?你还想枪法有多好??你要枪法好的话,你现在已经是在跟鬼说话了!操你妈!我替我祖宗谢谢你的枪法,神枪啊!救命之枪啊!”
烦躁的心情让我也变成了碎嘴子,不过小伙子倒是被我喝住了嘴没有再敢说话。稍喘了两口气,我让他把我扶起来,但嘴里还是忍不住没好气地又责怪他到:“你没听见我开枪吗?这边的是人不是人你就不会自己判断一下?”
“对不起……”小伙子还是重复着这一句,不过没有说其它多余的话。我的气也稍微顺了一些,往周围看了一圈,对他说:“这雨一下子停不了,我们得找个避雨的地方处理一下我的伤口。”
“好的!”小伙子应了一句,扶着我往前走。没走两步,他忽然又开口问我:
“大哥,你这脚是怎么伤的?我怎么也不可能打到啊,好奇怪……”
“诶?!我操!”
“好!大哥!我不问了!”
……
挨挨擦擦走了十几分钟,我尽量避开小伙子的目光注意了一下自己的两处伤口,该疼的还是疼,该流着血的还是流着血,看来这次我真的是被治愈得太彻底了,伤口哪怕连一点点愈合或者停止流血的迹象都没有。手臂还好一点,虽然弹头在里面会让肌肉感染恶化,但那是一段时间之后的事。脚上那个洞就要了命了,沿途走来直到现在,身后留下了一路清晰的血痕。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刚刚决定想要无奈的在雨中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小伙子忽然叫了起来:“大哥!快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二十米处,有一座二层楼的小排房。
我们赶紧加快了速度向那排房子走去,走到房前,颇仔细地搜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丧尸也没有其它危险之后,这才选了其中相对比较干净的一间房躲了进去。
背包里有包扎用得绷带和棉花之类的东西,我忍着剧痛塞了一小团棉花到脚面的伤口里,再由小伙子帮着勉强将脚掌包了起来。原本想学以前黎阳那样自己挖手臂上的弹头,试了两下,疼痛让我失去了勇气,只好也是随便用绷带包扎了一下,心里希望能尽快回到希望之洲去,再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在外面生存了这么久,但我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除了还不能控制变异的时候,被子弹击中过一次是别人帮我取的弹头之外,其它时候就算中了枪,我的身体都会通过局部的变异,自己蠕动肌肉将弹头排出体外。
只是忙了一小会儿,我已经是满头大汗,靠在墙边不住地喘着气,可以想象自己面如金纸的样子。现在虽然是白天,但大雨让天色十分阴沉,门一关上,仅仅从那扇小窗户里能透进来的光亮更是有限。好在小伙子忙活着到别的屋子里找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一个破碎的木箱和许多废布条,在屋子里升起一堆火来。
“你叫什么名字?”借着火光,我看着小伙子问到。
小伙子看了看我说:“我姓柏,大哥可以叫我柏白。”
“拜拜?!”我刚好喝了一口水,差点没呛死,擦了擦嘴角忍不住笑着说:“这名字太他妈经典了,怪不得你连看都没看清我,就迫不及待的想用枪跟我拜拜!”
柏白挠了挠后脑勺说:“对不起啊大哥……我听我爸说,小时候我不叫这个名字,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我的人越来越多,我爸妈又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也就顺着这么叫我。叫着叫着习惯了,后来就再也没提过原来的名字。”
我点点头,收起一些笑容对他说:“我姓古,叫古晓山。”
“噢,古哥!”
“别把我叫得那么导航好不好?”
“噢,山哥!”
“.……算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吧,我没种过地……”
“噢,古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