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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求官

2017-10-13发布 3018字

曹用行跑去察看了一番,看着地上被炸出的土坑,吸了口气,直觉得耳朵轰鸣。再看向李弘益时,眼神都已经变了。

他仰慕地说:“十一郎,你还有甚么本事,都拿出来叫我看看!”有些羞涩地说:“还有火药罐子么?再给我一个试试!”

李弘益苦笑着大声说:“没了,就这两个!”为了造引线,他想尽了办法,用纸蘸了火药打湿卷在一起晾干,直接用黄纸卷细,最后他选的是用细麻布蘸火药,为此还废了一件单衣。

他想了一想,认真地说:“九郎,这玩意儿就是咱们俩的立足之本,你万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曹用行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原本还想着如果这火药罐如果能够普及,那么曹家的豆卢军人手一枚火药罐,就能横扫河西之地了。

作为敦煌的世家子弟,听李弘益这么一说,他立刻明白,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要保留在自己人手中。

想一想一个月前的政变之夜吧,父子相残,堂兄弟相杀,哪里有什么可以真正信任的人?

他心里莫名感动,李弘益让他看这些,就表明对方拿自己当做最可信的人。他心里有些惭愧,说实话,虽然两人是总角之交,可是渐渐长大,他也和其他世家子弟一样,对李弘益有些疏远。

毕竟这是个书呆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在西北尚武的风气下,李弘益完全是一个异类。

他一直觉得,好男儿便应当是上马提枪扫天下,下马提笔书华章,像李弘益这样的文弱书生,他还有些鄙视呢。

然而这一个月来,曹用行的心思渐渐变了,至少,没有那个人能够像李弘益这样,会造颇黎,现在又会造火药罐这样的杀器。

曹用行抱着拳,神色严峻,沉声说:“十一郎,我不过是个浪荡子,这件事,哪怕是高堂在上,我也不会说半个字的!”

李弘益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好,咱们兄弟二人,便闯一番事业来!”两个人相视一下,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李弘益问:“九郎,颇黎研究得如何了?”曹用行拍了拍腮帮子:“放心吧,看我的腮,为了吹颇黎杯子,都要变形啦!”

李弘益大笑,他的心思全放在火药上,没时间去顾及,哪怕两个临时的小作坊就在隔壁。

一路说说笑笑,朝院子而去。原来曹用行用了一个白瓷盘做模子,倒入玻璃质流体后用陶棒搅拌,已经能够做出更加透明且少气泡的玻璃来。

他去找铁匠做了几个细细的铁管,竟然吹制出十多个形状不是很均匀的圆底玻璃杯来。

李弘益赞叹不已,他发现其实古人的智慧并不低,像曹用行这样的半吊子生手,摸索了一个月,竟然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来。

屋角的木桌上摆了一堆方形、圆形的平板玻璃,绝大部分都是残次品,表面不均匀,透明度不高,满是气泡。

李弘益挑了半天,勉强找了一块圆玻璃来,问:“九郎,身上带银子了么?”唐朝多用铜钱,银子并非主流的货币流通物。

曹用行掏出一小块银饼来,诧异地看着李弘益将银饼放在铁勺中,伸进烧得正旺的火炉口中。

李弘益看银饼已经融化,倾倒在那块玻璃上,用陶棒轻轻一滚,曹用行大惊:“十一郎,你这是做甚?我那八两银饼啊!”

李弘益笑到:“九郎何必如此吝啬?”轻轻翻过玻璃,看了一眼,递了过去:“你瞧!”

曹用行接过来一看,差点失手,慌张捧在手里,只感觉自己一张帅脸倒映在镜子里,连鼻侧刚发的青春痘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大喜:“这是银镜啊!”李弘益点点头:“这是颇黎镜子,九郎,你觉得这么一块,能卖多少钱?”

曹用行不假思索:“只这一块,少说也值五十贯!”李弘益心里激动,说:“贵了些,咱们归义军能卖出去许多?”

曹用行哈哈大笑:“咱们三州七县卖个上百块,安西都护府再卖些,倘若运到长安,只怕是卖到百贯也不止呢!”

安西都护府已经陷落百余年,如今为回鹘、葛逻禄、于阗等所占据,只是归义军一直致力于重返西域,所以还用着原本的称谓,以示收复故土的心不变。

李弘益叹了口气:“当年张太保克复沙州,往长安报捷,还需借路达靼,经天德军入长安。如今河西之地为龙家、回鹘、温末、吐蕃所占据,哪里有路去长安呢?”

张太保便是张议潮,他去世后,大唐朝廷只追赠了太保一职。曹用行一下子愣住了,喜悦的表情渐渐从脸上凝固。

李弘益微叹了口气,说:“天下板荡,正是我辈建功立业,清扫宇内的好时机!”

曹用行脸色变了几变,哈哈大笑起来:“十一郎所言正合吾心!这块颇黎镜子就归我啦!”

李弘益笑了笑,又挑了几块顺眼的玻璃,把剩下的银液做了三面镜子来。他收拾好了试验数据,说:“把这些杂物都烧掉埋了,咱们也该回敦煌,这一次,我和九郎要做官了!”

东西收拾起来,颇费了些功夫,李弘益再三强调,在这个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任何人都不准透露半句。好在他事先安排,后院除了阿多和佛奴,再也没有第五个人进来过。

曹用行看那些残次的玻璃和玻璃制品,很是不舍,李弘益倒是想都砸了,最后还是被曹用行收拢了去,说要回去骗那些世家子弟们的钱。

李弘益也不去操心,收拾好了东西,骑着马朝敦煌城而去。他出门一个月,一心放在玻璃和火药制造上面,连一次家都未回。

进到城来,与曹用行告别,李弘益带着阿多,家仆赶着马车,朝李府而来。他胡乱洗漱一番,便去拜见母亲。

一进后堂,张氏便问:“吾儿,你出城一去月余,教我来看看,可是显得瘦了!”她看着儿子,心中疼惜。

李弘益笑着说:“儿与曹家九郎在城外小住,倒叫母亲担忧了!”说着掏出玻璃镜子来,献上前去,说:“儿得了一面镜子,献给母亲!”

张氏接了过来,仔细一看,欢喜地说:“这是颇黎镜子吧?好,好!毫发可见,当真是一件宝贝!我儿啊,你却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弘益不愿透露,找了个借口,说:“我与曹九郎遇到个番商,从他那里得来的!”

张氏越看越喜欢,随口说:“好宝贝当值不少钱吧!”李弘益笑着应付过去,他一路上和曹用行商量好了借口,胡乱搪塞了过去。

张氏看了好一阵子,不舍地放下,李弘益说:“母亲,儿今年已经十九岁,整日呆在家里,也闷了,舅舅如今是节度使,我想去求个差事做做!”唐朝说虚岁,算上母胎十月,比周岁要大两岁。

张氏心里有些不舍,还是点着头欣慰地说:“吾儿大了,是该出来做事了!”想了一想说:“晚上你大兄回来,叫他带你去拜见你舅舅吧!”

李弘益点头称是,陪着说了一阵子话,便告退了。

到了晚上,大哥李弘愿、三哥李弘谏回到宅子,李弘益将话说了。李弘愿如今升了官,成为新任节度使行军司马,左神武军的长史还兼着。三哥李弘谏也升为节度使判官。

这是二月廿二夜李家出兵的功劳回报,左神武军终于彻底被李弘愿掌握在了手中。他今年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

李弘愿摸了下巴的胡须,沉吟了片刻,笑着说:“十一郎,原本想叫你来左神武军做个录事参军,既然你有主意,玉门关也是个好去处,舅舅断不会亏了你。”

三哥李弘谏一直是主管司法部门,却有些迟疑,说:“小弟,何苦去哪种地方?”

李弘益笑着说:“二兄现在瓜州晋昌县为县令,我去了也有个照应。”李弘谏大笑:“二兄现如今已是瓜州别驾了!哦,对了,天子又改年号了,今年乃是大顺元年!”

李弘益叹了口气,他一直觉得还是明清时的制度比较好,每一个皇帝就一个年号,不像之前的王朝,皇帝动不动就改年号。

他笑着说:“那我这次可要亲自去祝贺二兄高升了!”李弘愿点了点头:“也好,你既然拿定主意,五郎也自会照应你的!”五郎是二哥李弘定的家族排行。

李弘谏还想说什么,看李弘益神色坚定,心想:小弟也是成年,自有主张,就随他的意吧!于是不再说话。

李弘愿说:“舅舅那里,不需生分,你与曹家九郎自去便是,也不用备什么礼物,给什么名目,舅舅和索勋那里,再说便是了!”

李弘益心中一转,觉得大哥这句话颇有深意。舅舅张淮鼎乃是众人推选的节度使,索勋是节度副使,听这话的意思,如今却是索勋在拿主意下命令了。

兄弟三人说了些闲话,各自回院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