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国家有关部门就提议，逐步取消干部专车，2014年，《中央和国家机关公务用车制度改革方案》正式发布。而司机，作为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主要采用的办法包括内部安置、转岗、提前退休。）

马文涛无精打采的和他们三人凑在一起，之所以无精打采，只是因为睡太多了。

唐坚嘴里含着面，声音模糊不清的问：“上午打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马文涛看着面前的菜，举起的筷子却不知道该夹向哪里，“关机了。”

唐坚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乎发生的一切和自己无关：“不想混了吧，领导万一要出车，找不见人咋办。”

马文涛不耐烦了，“一个月两千块钱谁他娘的给他出车。”

武臣男刚夹起的一块排骨又掉进盘子里：“两千？你们怎么降这么多？”

马文涛撇了一下嘴：“还不是他娘的王小明给定的，说是就不应该有司机这个职位，说中央下令取消一切的司机和秘书，我们有得赚就应该偷笑了。我笑他妈逼！”

唐坚：“那你也不能关机吧？”

马文涛轻松地说：“没事，我和郑总打了招呼了。这是司机们一起商量好的，各自都和自己的领导打了招呼。都关机，出车，让他出逑！”

唐坚：“那谁是你们司机的分管领导？”

马文涛提起这事，分外冒火：“还有谁，他妈的老蒋！今天上午他还要出车去太原，他妈逼，让他自己开车去吧！”

武臣男也忍不住嘲讽道：“你们自己的分管领导，对你们下狠手，还真是律人先律己啊！”

马文涛的火已经顶到了肺，这会儿对谁说话都不客气：“律己？你知道个屁！上次他去太原是我开的车。本来说的是早点回来，结果他晚上喝多了。我后来问其他的人，才知道老蒋干了个啥事？”

三个人屏住呼吸静静地听。

马文涛看看身边，确定没人偷听才悄悄说：“省公司领导说煤炭市场不景气，要求各下属企业节约成本。其他单位都不表态，就老蒋傻不兮兮的邀功，还扬言‘我们带头降’。省里面领导一高兴，晚上留下他多喝了几杯。他懂个屌，降成本，他从哪下手？他他妈逼从工人工资下手！他咋不降自己？一年拿几十万，要不要点脸！”

张华这时也忍不住插嘴了：“他就是个傻屌，难怪董事长不待见他，郑总和石总都揍过他。”

武臣男又听到了爆料，来了精神：“啥？领导还打架？说说呗！”

张华却后悔了：“操，说漏了。别问了，反正确实打过，具体的不能说。”

武臣男一脸嫌弃的看着张华：“你瞧你，没劲儿，说一半。”

张华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容：“行啦，别说这没用的了，领导别说给你工资降一半，就是把你开除了，你有脾气？”

马文涛疑惑的看着张华：“咱不是国企么，国企不是不能随便开除人？”

张华耐心的解释：“是不能随便开除，但是可以‘有原因’的开除。比如，今天取消司机了，给你转岗要求你下井，你去不去？”

马文涛那火又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我去他妈！早知道我还不如呆在保卫科干保安了。”

张华：“保安？保安两千都不到！你看，这不就对了！给你转岗你不去，这叫啥，不服从管理，违反劳动纪律。紧接着给你个处分，要求你提前退休，难听点就是下岗，你有脾气？就凭你，你敢去告咱矿？你连告状的门都找不着。”

马文涛的火被张华一盆冷水浇的透透的：“这不是玩老百姓了？”

张华瞪大了眼：“你以为了！前几天才看了句话，叫，最后一颗子弹，才会打在将军的头上。”

唐坚笑了：“哟！张大科长，现在没事也看起书来了？”

张华最烦唐坚笑话他不看书：“你妈逼，就只许你装逼，老子就不能偶尔也装一把？”

唐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三个很意外：“你们看吧，我可能要走呀。”

武臣男反应最激烈：“老唐，可不敢啊！好歹咱有口饭吃，你不干去哪啊？你走了我咋办？”

唐坚淡淡的说起：“最近市里好多学校招老师，我打算报名试试，虽然待遇低点，但是和孩子们在一块，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图个清静也算吧。”

张华的脸上洋溢的是由衷的祝福：“行啊，有本事的都出去了，没本事的才呆在这里混日子。你先试试吧，考上了就去吧，考不上还先呆着，好歹有口饭吃。”

唐坚呵呵一笑：“我又不傻，肯定不能两头空啊。”

武臣男不忘打趣：“你报的哪个学校？别他妈把孩子们都带坏了。”

张华白了武臣男一眼：“你个屌，连孩子的老婆还没找见，你关心这问题扯淡呢？”

唐坚慢慢说出了三个字：“市一中。”

张华忍不住惊呼，但也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牛逼啊！那可是咱市唯一的重点！赶紧的，以后等我儿子上学了你给照顾照顾啊！”

武臣男带着一点羡慕和嫉妒：“你咋知道是儿子？”

张华指指自己的两腿之间：“我也是个有实力的人。”

几个人哈哈大笑，似乎有关工资的阴霾已经在他们的头顶吹散。但其实，他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天晚上，武臣男拉着一箱水果，去了李善意的家。

唐坚不回家，在宿舍准备下个月的全市统考，为此和媳妇又大吵一架。这次考试，市一中只招收十名教师，其中唐坚所报的语文教师有两个空缺，但是报名人数达到了空前的盛况，一千人！

张华则是陪在郑总的身边，负责挡酒。一直喝到很晚，最后也不敢回家，在宿舍抱着马桶睡了一夜。

只有马文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朦胧中有一个想法，他回到宿舍，和郭宁讨论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夜，还发生了一件事，也是祥云煤矿自建矿以来，从来没有的事。两名执勤的保安，在巡逻到库房外面的时候，发现一个人影从库房的窗户里翻出来，还背着一个编织袋。

两名保安大吼一声，那人影扔下东西就跑。一人留在现场，用对讲机通知各个出口的保安，准备抓住这个小贼。另一人，仗着自己在部队长跑比赛的成绩，奋力追赶。半小时后却独自一人回到了库房。

留守的保安还问：“人呢？”

追赶的保安：“妈的，跑了，比耗子还贼，不知道钻哪里去了。几个门口都没有看见有人出现。袋子里啥东西？”

留守的保安：“我又不认识，拿回科里吧，看明天早会怎么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