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多,张华正在小卧室独眠,突然被手机连续不断的震动惊醒,第一反应就是单位出什么事了。赶紧掀开被子往斗柜哪里走,毕竟他也怕这微小的震动传到隔壁,把康宝吵醒。结果,家里还有些干冷的空气激的他打了一个喷嚏,这声音可比震动大多了。
拿起手机,却不是单位里的任何一人,而是他的岳父康局长。同样不敢怠慢,赶紧接:“爸,怎么了?”
电话那头,康局长压着声音:“没影响到宝宝休息吧?”
张华也压着声音:“没有,我在小卧室,宝宝有阿姨陪着,您说,什么事?”
康局长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严厉:“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冯思惰的。”
张华就像活吞了一个蛤蟆,别提多恶心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货准没好事:“我们单位的,爸,咋了,出事了?”
康局长耐心瞬间消耗殆尽:“你立刻来局里一趟,我在办公室等你。”
张华叹一口气,赶紧穿戴,顾不得梳洗,蹑手蹑脚的出门,开车向市公安局奔去。
虽然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是公安局,张华路过的次数多,进去的次数绝无仅有。就像朋友之间聊天说的那样,两院一局一场,谁都不愿去。这四个地方就是医院、法院、警局、火葬场。
当车开到了公安局的门外,发现还有很多依维柯停在院里,幸好已是半夜,张华把车随手停到路边。毕竟再猖狂的贼也不敢到公安局门前卸轮胎吧?
刚进门,一位年轻的警察向他敬礼:“同志,您有什么事?”
张华本能的举起右手,想要回礼,但又觉得不伦不类的,举到一半又作罢:“我是你们康局的女婿,我爸让我过来一趟,他办公室在几楼?”
这年轻的警察目光转向了别处:“进吧,顶楼。”
市公安局共有六层,据说当年不肯盖的再高点的原因就是为了不安装电梯,节约经费。张华也是第一次进公安局,还很好奇,为何凌晨还有这么多警察在楼道里不停地穿梭。难道警察和下井工人一样,也是三班倒?
上到顶楼,瞬间就清净了,而且只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张华寻着灯光,走到这间办公室外,都是透明的玻璃,张华看到康局长正在用桌上的座机通电话。康局长也看到了张华,挥挥手,示意他进来。
张华进来,康局长的办公室比起矿上的领导,可略显寒酸了,先说这房间,大概只有十几平米,康局长身后的一排书柜占据了不小的江山,里面摆放的,都是各种奖杯和证书,见证了这个戎马半生的公仆。若是有人进来,只有面前的两张椅子可以坐,人再多,只能站着了。
康局长很快挂了电话,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也许是职业习惯,眼神中,总能感到一股寒气。“这会儿把你叫来,是有这么个事儿。今晚我值班,指挥市区,对周边各酒店、洗浴中心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摸底检查,主要针对的就是‘黄、赌、毒’。”
张华心想:坏了,冯思惰这小子沾了哪一条?问题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康局长继续说:“在其中的一家洗浴中心,执法人员抓捕了疑似从事违法活动的人员一十六名。其中就有这个冯思惰。”说着,康局长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张华,“是不是他?”
张华接过手机一看,错不了,照片上的冯思惰似乎还挺兴奋,一点没有被抓之后的狼狈或者萎靡,眼睛瞪得向铜铃,嘴角微微上扬,很有点“你能奈我何”的意思。张华把手机还给康局长:“是他,爸,您找我来是什么意思?”
康局长把手机放到一边,从桌上拿起一根散放着的烟,点着,深吸一口,“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看看你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康局长虽然声音平稳,但这里透露着无奈和愤慨。
张华:“爸,我和他也不熟,他就一关系户,前几天调到我这帮了帮忙。”
康局长打断了张华:“你不用给我解释,没用啊。这家伙,在酒店嫖妓被抓个现行,当时还算老实,规规矩矩给带回来了。来了局子,反倒不老实了,冲着提审的一个劲的喊,你猜喊啥?”
张华不敢回答,虽说他心里猜出了一部分。
康局长“啪”的拍向桌子:“妈的!什么东西!问啥都是一口一个‘我叔是康局,我哥是张华’,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叫啥?这叫‘我爸是李刚’。这是要干啥?拖我下水?啊?这就是你对我的尊重?”
张华心中也是憋闷,自己完全是被利用了。
康局长:“幸好今天是我值班,幸好今天负责审讯的小张,那是我一手提拔的。最近党内风纪这么严,你要害死我啊!”
张华:“爸,您说怎么办吧。”
康局长:“能怎么办?你去,把人带走!以后再要是出现这种情况,你就别进我家的门。还有,以后能不能低调点,你怕没人知道我是你岳父呢?”
张华心里的冤枉无人能诉,毕竟自己是在见父母那天才知道了岳父的身份。而且,在婚礼前后摆席的日子里,十桌有九桌是赶来巴结康局长的,自己一个小职工,谁会费那个力气。
康局长:“去,三楼找小张,把人赶紧带走,这会这个点,回家轻点,别把宝宝惊醒了。走吧,我还得值班。”
张华微微鞠躬:“爸,那我走了,您多注意身体。”
康局长掐灭了剩下的半支烟,靠着椅子闭目养神,全然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张华慢慢退出办公室,步履沉重的下楼,心里想了几十种痛骂冯思惰的语言,全身的肌肉也绷紧了,随时都要爆发。
来到三楼,有一间宽大的房间亮着灯,门口一位警察,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玩着手机。张华走过去:“请问张警官在吗?”
这位警察头也不抬,依然沉迷在游戏的世界:“我是,咋了?”
张华:“康局让我过来带一个人。”
张警官听到康局二字,突然站起来,笑着悄悄说:“您是康局女婿吧?咱们见过,您和大小姐结婚的时候我还向您敬酒来着,您忘了?”
张华脑子里浆糊一片,过去的事,一面之缘,自己又不是监控,怎么能啥也翻出来。“有印象有印象,那个,还用办什么手续吗?”
张警官:“不用,悄悄把人带走就行,什么话也别说。”说罢把身后的门推开,门并没有锁。
张华看着门里,一间空荡的房间,真正的只有墙。房间里所有的人,有男有女,蹲在地上,面冲墙壁,双手背在身后紧紧互相扣着,仿佛所有人都有一副隐形的手铐。屁股撅的老高。
张警官就像一个驯兽师召唤一只野兽:“冯思惰,出来!”
张华看到角落里,一个油腻的身形,慢慢蹲起,似乎蹲的时间太长,腿麻了,起的一瞬,脸和墙壁美美的亲吻了一下。
后面的人一点点的挪开了一条道,容他慢慢的倒出来。冯思惰的衣服和裤子还搭在脖子上,腰里围着一条洁白的大浴巾。估计是担心步子太大,这唯一的遮羞布掉下来,冯思惰几米的路走了几分钟。
退到门口,转过身依旧是手背在后弯腰撅着屁股,等待下一步指令。
张华对着张警官道了一声“麻烦了。”拽着冯思惰的胖胳膊就往外扯,大步往外走,急于摆脱这是非之地。
冯思惰也不知道是担心腰里的浴巾绊倒自己,还是担心自己的隐秘部分曝光,手也不在身后背着了,赶紧抓紧腰里的浴巾。微微抬头,看见抓自己的不是警察,而是张华。终于释放了,像受伤的野兽经过治疗回归了山林:“哥,你可来了!”
张华一言不发,表情冷漠,好像被光天化日之下扒光衣服的人不是冯思惰而是自己。能走多快走多快。
出了公安局,把冯思惰像甩开一件包裹那样扔进了后座,自己赶紧开车。这里,多待一分钟,都是一年的煎熬。
冯思惰进了车,就把腰上的浴巾拿掉了,档里的那点秘密直接展示在张华的车中。“麻痹的,这帮小警察,还敢抓我,在我们那,我收拾死他们。”然后拍了一下张华的肩膀,“麻烦你了啊,哥。他奶奶的,我的裤衩哪去了?”
张华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你他妈的能不能闭上你的屄嘴!”
这一夜,张华凌晨四点才回到家。进门的时候,康宝也起来了,“咋了,老张,这大半夜跑哪去了?”
张华怀疑是不是自己开门的声音惊到了康宝:“吵醒你了宝宝?”
康宝:“没有,孕妇尿多,起来上厕所。你睡你的吧。唉?老张,你有白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