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上一秒还觉得景衫剑法柔和飘逸,但才过了一瞬间就骤然凌厉狠辣起来,不由心生恐惧。毕竟他这一指虽然霸道,但总归是空手,景衫这一把宝剑却是实打实的削铁如泥。而且凭着宝剑的长度,景衫虽然后发但必然先至,他也没必要和景衫赌这一下。
所以唐离收指回来,将身子一矮堪堪从景衫腋下穿了过去。唐离虽然不算十分高大,但毕竟比景衫高个两寸,从景衫腋下这么一穿放在比武中其实已经算是一招败招。
但二人比武又无裁判,左右没人叫停也就都乐的接着再打。刚才唐离出指景衫出剑再到唐离收招,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因此唐离的霸王枪还在空中打转,唐离拿手一捞枪就又进了他的掌握之中。
重新得了霸王枪,唐离双手捏着枪杆的中段,将枪别在腰身一转。景衫招式使老,于是只能暂避锋芒,腾腾两步退了出去。两人斗到兴起,又枪来剑往的过了几招,琼伯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终于忍不住上前喊道:“景盟主,少当家,你俩点到为止也就算了,若要切磋日后有的是时间……少当家你莫要耽误了咱们这趟镖啊!”
唐离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于是后退一步收枪而立:“景兄弟武功果然不错,不过我还有事在身,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景衫知道唐离这样称呼自己,多半还是不信自己是当今武林盟主。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今天景衫虽然隐隐占了上风,但也并没有在唐离手里讨了多大的便宜。论其原因有三:一来景衫没了趁手的宝剑,武功大打折扣,二来景衫有心和龙威镖局搞好关系,因此多有收手,三来景衫以往实在是不曾与使枪的对手打过,兵刃上全无优势,所以才和唐离缠斗了这么半天。
要是景衫希声剑在手,能够双剑齐发,或者是不顾唐离性命,直接掏出暗器,唐离可能早就不是景衫对手。但眼下唐离明显已经有了和景衫“以武会友”的意思,对景衫来说这种结果比赤裸裸的打死一个龙威镖局少当家的要好得多。
因此见唐离收枪,景衫也把宝剑插到背后剑鞘之中:“龙虎霸王枪果然名不虚传,能有此枪法也不愧为天下第一镖局。”
“景兄弟过奖了……”唐离知道自己武功相较景衫终究差了一筹,因此也不敢再像刚才一样强势,这时候听见景衫吹捧自己,竟然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
一般来讲,这时候景衫夸了一句龙威镖局的功夫,该当是唐离反过来说句“武当神功才是当世无双”之类的话,可眼下他竟说了这么一句,琼伯在一旁听了便觉不妥。于是琼伯三两步挪到近前,替唐离说道:“龙虎霸王枪再强,终归是比景少侠的功夫逊色半筹,少侠莫要过谦了。”
唐离本就知道自己武功不如景衫,这时候被琼伯说明,倒也不以为意,只在一旁点了点头。
打过一架之后,景衫已经对唐离的性格有所了解,知道这人不过是心直口快,并且有一股眼里不揉沙子的倔劲罢了。至于那些江湖规矩之类的东西,恐怕他走了这么多年的镖都没有学会,一切都要靠跟着他的老镖师安排。
所以景衫对他先前的无礼已经不怎么挂怀,这时候笑呵呵的和人说了两句,就算是彻底化敌为友了。
景衫原想这就和唐离说一下日后想请他帮忙押运粮草的事情,但转念一思镖局毕竟也都算是商人,未必能够保守住如此秘密。而且左右现在唐离也不信他是武林盟主的事情,这种事说了也是白说。所以景衫又随便客套了几句,便去牵了马,就要往姬家去了。
那边唐离把大枪往镖车上一扔,也翻身上马,临别不忘问道:“不知景兄弟要去往何处,若能顺路则是再好不过。”
他这话一问,身边的琼伯就提醒一声:“景兄弟是和咱们相对而来的,怎么可能顺路!”
景衫一笑:“琼伯说的是,在下这躺路是要去姬家,应该和唐兄不是一路。”
唐离被琼伯的话臊了一下,干咳两声:“如此便有些可惜了,不过景兄弟恕兄弟多嘴一句,前面有座小山,俗名唤作阴风山,山上也有一伙匪贼盘踞。不过这伙匪贼到算仗义,平时多是做些劫富济贫的勾当,一般来说不会抢劫落单的客人。话虽如此,兄弟这匹宝马的确神骏,难保他们不会动了歪心思。”
“多谢唐兄提醒,兄弟在此谢过了!”景衫在马上一抱拳,虽然说了句客气话,但其实心里并没有太把这帮山贼当一回事。阴风山山贼这种事他之前根本闻所未闻,想来不成什么气候,而且凭着踏霁的速度,等闲人物也拦不住他。
唐离看出景衫没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但要是多说反而显得自己太婆妈了,于是只好也抱了抱拳,还过礼后便带队走了。
景衫得了个教训,接下来的路上终于放满了马速。踏霁虽然显得有些不快意,但也知道自己刚才闯了祸,只能老老实实啪嗒啪嗒的跑在路上。
一路上过了无数山岭,也不知哪一座是唐离口中的阴风山,也没有山贼敢出来捋景衫的虎须。踏霁虽然放慢了脚步,但也比寻常马匹快得多,等到了天黑时景衫已经走了二百多里,正好看见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
这客栈看来已经有些念头,牌匾上的油墨都有些脱落了,里面人虽不多,但胜在还算干净。景衫推门进去,将马匹交到店小二的手上,随便点了些吃食就回房休息了。
这几天骑着踏霁赶路虽然脚程很快,但相对的也不算轻松,所以进屋之后吃过了饭就准备躺下休息。自从当上了武林盟主,景衫自觉武功已经在江湖上难寻敌手,所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费力练功。
话虽如此,景衫夜里睡觉不踏实的毛病却还没有丝毫改善。到了约么丑时左右,景衫不知怎的,似乎在睡梦之中隐约听到一丝马鸣。景衫心中一惊翻身坐起,虽不知刚才是不是在梦里听到了这声叫声,但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坐骑。
景衫新得了如此宝马,对它自然惦记的紧,这时候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踏霁出了事,急的连房门都不想走,直接从窗户跳进了后院。
后院之中有一排马槽,好端端的歇息着十来匹客人留下的骏马。景衫看见这一排马匹,心中才稍显安定,可一匹匹看去,这些马又黑又白,有黄有花,却偏生就少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
景衫心里一颤,只觉得从未如此心疼过,仔细查探之下果然有一个马槽空着,上面拴马的绳子叫人一剑砍断。想来是那人一开始想解开绳子,结果惊动了踏霁,偷马的贼人一急便直接砍断了绳子把马拉走了。
情急之下景衫也顾不得叫醒店家,顺着马匹留下的脚印就想去追,可一路追到了官道之上景衫却傻了眼。这里每日来往的马匹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踏霁就算留下了一行脚印,景衫也不知道哪行才是它的。
而且踏霁日行千里夜走八百,那贼人骑上了踏霁现在早跑的不见了踪影,就算要寻也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