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衫?”唐离初闻此名,只觉得有些熟悉。景衫适时答话道:“五六年前又一次阁下押镖,就曾遇见过我,也是把我们一行人当成剪径的小贼来者。”
唐离虽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却还是附和道:“哦哦哦,原来是景衫少侠,怪不得如此耳熟。”
景衫看出唐离并未想起自己,也不说穿,只不过笑笑而已。旁边那老者听过景衫自报家门之后,半晌也没言语,直到此时才忽然惊到:“武当景衫……莫不是当今武林盟主大人?”
“武林盟主?”唐离一愣:“琼伯你说什么呢,我分明记得武林盟主道号叫清正还是什么的……”
“那是道号,清正盟主的俗家名字就叫景衫啊!”琼伯生怕唐离惹恼了盟主大人,因此急忙教训一句。
即便如此,唐离对景衫的话也不十分相信:“就算如此,人家也没说自己就是武林盟主。再者说了,武林盟主是何等身份, 哪会独自一人在这小路上跑马?”
景衫心说换了是他自己,也不信偶尔遇到一个年轻人就是武林盟主,所以听见唐离的话也不生气,而是又对着琼伯解释一句:“我本来有些事情要找杨掌门商量,而且自己在武当山上又待得无聊,因此独自就下来了。”
其实景衫无论是不是武林盟主,与唐离一行人都全无关系,那琼伯活了大半辈子年纪深谙此理,因此打一开始就不曾较真。这时候听见景衫又给出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就想借坡下驴,和景衫套个两句近乎,然后赶紧赶路去了。
可是唐离这时候刚刚是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眼里不容沙子的时候。听见景衫此言,当即咄咄逼人道:“却不知盟主大人去和杨掌门商讨什么事请?”
话音刚落,景衫和琼伯的眉头不约而同的皱了起来。这种事情就是不用脑子去想也知道必然是十分机密的事情,唐离不但大喇喇的出言提问,而且语气中毫无恭敬之意,分明是根本不相信景衫所说的话。
都说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气,景衫这些年来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差,这时候听见唐离发问早就忍耐不住:“此等大事,却不能告与唐兄知道!”
唐离一听景衫这话是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面皮腾的一下羞的火红:“怕是景兄弟一时半会想不到个紧密的说法吧?”
琼伯听见少东家说话,赶紧暗暗拉了拉唐离的衣袖。唐离把手一甩,出言说道:“琼伯不必如此,我看这人不过是招摇撞骗罢了,你现在若真把他当成武林盟主,说不得他回去之后还要笑话你呢!”
“许久不见唐少东家,没想到你这性格还是丝毫没变啊。”景衫收敛了嘴角笑意,就连唐兄都不叫了。
二人说到这里,也该是图穷而匕首现的时候,唐离到此再不收敛,直勾勾的看着景衫双眼道:“既然是武林中人,便要拿手上的功夫说话。景兄弟既然是武林盟主,武功相比出神入化,区区不才愿以这一杆龙虎霸王枪讨教一二!”
琼伯这边刚想拦着自家少当家,那边景衫早早便恨恨道:“如此甚好,我听闻龙威镖局凭一杆龙虎霸王枪威震江湖,一直未曾讨教一二!”
“哎呀我家少爷不过是一时……”江湖行镖讲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论这个景衫是不是武林盟主,总归武功肯定不弱。琼伯看见少当家和眼前的年轻人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赶紧拦在了当间。
“琼伯你闪开!”唐离却不管琼伯的良苦用心,将他一把拉开:“我今日便教训教训这个招摇撞骗之辈!”说罢将右手一伸道了声“枪来”,之前替他拿枪的趟子手便抱着霸王枪给他递了过来。
唐离当年面对山贼劫道却是空手对敌,一来是因为那时候年轻气盛,瞧不起这些剪径的强人,二来是知道对方武功不高,空手也能应对。可眼前这个自称景衫的年轻人能挡下自己那一枪,无论如何本事都是有点的,所以唐离也不得不谨慎一些。
“呵呵!”景衫冷冷的一笑,拔出背后的烘钢剑来:“景某不才,就用这一路武当派炙阳剑法来会一会你唐家的霸王枪!”
琼伯自知拦不住二人,只好啰啰嗦嗦的嘱咐了半天,无非是些点到为止莫伤和气的话,嘱咐完后还不放心,默默退回镖队之中还给这次跟着唐离来的副手说了两句。
这次跟着唐离来的副手叫做高虎,使一对红缨双刀,武功虽然不弱但比起唐离其实已经落下了好大一截。这趟镖本也不是太重要的东西,因此镖局觉得有唐离押镖已然是万无一失,高虎之所以跟着,无非是怕出了什么以外,以防万一用的。
唐虎今年已经将近五十岁,早过了事事争锋的年纪,听见琼伯出言叮嘱也就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太当回事。
正在琼伯嘱咐高虎的时间里,景衫就已经把踏霁拴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与唐离走到一片还算宽阔的空地中。霸王枪虽然在马上施展比在平地上还要强些,但唐离并无似景衫的踏霁一样神骏的宝马,而景衫虽有宝马却又不擅马战,所以二人不约而同的将这次比武地点选在了陆地上。
唐家龙虎霸王枪豪放无韬,力求招招制敌。而炙阳剑虽然也是至刚至阳的剑法,却好歹是武当功夫,多少比霸王枪慢了半拍。再加上景衫有往日里使清风剑留下的习惯,总想摆好了架子才能动手,因此唐离的枪头刺到景衫眼前时,景衫手上烘钢方才挑动起来。
唐离这杆枪浑身上下都是混铁所铸,枪杆少说有成年人手腕粗细,连带着枪头能有一丈多长,往轻了说也得有七八十斤重。反观景衫的烘钢,虽然在宝剑中已经算是难得的重剑,但和这杆霸王枪一比也是轻的如麻杆一般。是以景衫虽然一剑磕开霸王枪,但手腕也被反震之力弄得苦不堪言。
而且霸王枪被往上一磕,更如出水蛟龙,接着景衫的劲力在空中盘了一圈就又横拍景衫腰际。景衫见来势凶猛,更间手腕酸麻未消,不敢再用剑硬拦。有心就地一滚躲开此枪,使起地堂剑法来,但又碍于脸面,觉得那样就算胜了说起来也不甚好听。
于是景衫双脚一震,也不见腰间晃动,便直挺挺的拔身而起硬是躲过了唐离这一枪。唐离见景衫轻功卓绝,虽是对手却也忍不住叫了声好,便将长枪一身,手上只抓着一截枪尾去刺景衫。
景衫这时候身在空中,原是无法借力,可就看他左右脚尖一踏,便陡然生出一股大力使它往后飞去,堪堪躲过一枪。
“梯云纵?”唐离虽没见过别人用这手,但好歹听过武当梯云纵的名字,一看景衫这凭空倒飞而出的功夫,便将来历猜了个七七八八。看见这手梯云纵,唐离才算是信了景衫武当弟子的身份,但箭已在弦,此番无论如何都得跟景衫分个胜负,所以心中也不多想,又往前迈一大步,将一杆大枪往前一甩,隐隐看着景衫落地的位置。
景衫若就平平的落到地上,十有八九要被这枪杆扫中,于是只见他身子在空中稍稍一缩,落地的速度平白慢了三分。唐离枪尖到处,景衫堪堪落下,脚尖在唐离枪上一踩,顺着枪杆就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