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门距离少林寺说起来也不近,而且景衫出门时带的盘缠其实不多,这一路上虽然不算大手大脚,但租马住店都是开销,眼看着钱就见底了。
虽然说凭他武林盟主的地位,随便到哪个家族门派去做做客,人家都必定有好礼相送。但也正是因此,他反而更加不能随便欠下别人的人情。
这时候景衫不禁后悔之前帮那个县令抓回贼人之后没有顺便打打秋风,不然随便要个百八十两银子,也不至于现在手头这么拮据。说起来堂堂一个武林盟主,行走江湖走到他这个地步,恐怕也是前无古人了。
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景衫堂堂一个武林盟主,当然不能去做那些下贱的营生,更不能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样一来,反而是一个贩夫走卒都能应付的局面,到他这里却成了天大的难题。
思前想后,景衫忽然想起此间还有一个门派来。嵩山之上除了少林寺外不得不提的当然是嵩山剑派,嵩山派作为五岳剑派之首,也是江湖上有数的大派。不过说起来虽然二派都在嵩山之上,不过少林寺龙蟠少室山,而嵩山剑派则虎踞于太室山上,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有一日以上的路程。
两个门派虽然离得近,但其实关系并不太好。一是因为少林派向来不太与其他门派过多交流,二来则是因为两派距离太近,平时自然多生龌蹉。也就是少林与世无争,平时多嵩山剑派诸多忍让。不然换了其他门派,多半会像当年景衫见过的螳螂门与乾坤剑派一样争斗不休。
景衫之所以要去嵩山剑派,很关键的一点便是他忽然想到,在他争夺武林盟主之时嵩山剑派似乎对自己十分支持。而嵩山剑派因为以前的掌门做过些不太好的事情,武当派一向不屑与之结交,连带着整个五岳剑派和武当派的关系都很一般。之前在欢喜门中,清虚与杨欢商讨哪个门派能接替青城派的六大门派之位时,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反驳掉了华山派的资格,也有这一层原因在里面。
所以说按照常理来讲,嵩山剑派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支持景衫的,除了一个原因。既然嵩山剑派背后也有隼的影子,那欠他们的人情就相当于欠隼的人情,而欠隼的人情就是欠他景衫自己的人情,自然是无所谓的。
景衫现在身上盘缠虽然不多,但赶到太室山上已经绰绰有余了。于是景衫也不耽搁,直接调转了脚步就往旁边的太室山赶去。然而现在天色毕竟已经晚了,所以景衫还是在半路上寻了个地方草草休息一宿,到了第二天晌午才来到嵩山剑派的大门口。
嵩山剑派是正儿八经的武林门派,门口自然不会有什么行人,更不会有人来进香。景衫到了门口,仍是有个守门弟子盘查一番,等景衫自报家门,自有地位尊贵的人来迎。
来接待景衫的自然是嵩山剑派掌门曲无殇,这位曲掌门有脸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越过眼睛一直划到了下颌。似乎也是因为这道疤痕的缘故,曲无殇的右脸时不时的就会不明就里的抽搐两下。
虽然曲无殇面相凶恶,但对景衫肯定还是保留着基本的客气。等把景衫迎进了嵩山剑派的待客厅,双方落座之后率先说道:“久闻盟主大名,无奈门派事务繁多,前些天只能让师弟去聊表敬意。今天盟主亲自光临鄙门,举派上下均觉蓬荜生辉。”
“曲长门谬赞了。”景衫听曲无殇这样说,才想起当时好像的确有个嵩山剑派派的人来拜访过自己,不过当时他疲于应对,也就没什么太明显的印象。
“不知盟主来鄙处有何贵干?”曲掌门地位虽高,但面对武林盟主肯定还是要客气些的。
景衫迟疑一下,随即面色淡然道:“没什么,不过是路过此地,想起当时竞选盟主之时贵派对我着力支持,心中感谢,所以特意来拜访一下的。”
“啊!”曲无殇一愣,似乎没想到景衫会因为这种理由专程拜访自己一趟:“这样的话……我请两个弟子带您去各处参观参观?”
景衫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点荒唐,此时也有点尴尬,他当然不会真的去参观什么嵩山剑派。且不说参观会浪费多少时间,就说人家门派中肯定有许多不能公之于众的东西,若被自己看到也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几句,景衫终于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曲无殇对他虽然客气,但完全是那种对待武林盟主的客气,缺了一股子默契感。也就是说明曲无殇多半不认识隼,或者说多半不知道景衫的另一层身份。
“不知嵩山剑派为何在大会上如此支持我,实在是令人受宠若惊!”景衫问的虽然不太礼貌,但实在是出于好奇。再者说如果不能确定曲无殇的身份,景衫心里总是放不下。
曲无殇也惊异于景衫的问题,咳嗽两声道:“这……实在是当时只有两个人选,我们研究之下觉得景盟主实乃人中龙凤绝非姬无月那女娃能及,于是……”
这个曲无殇虽然贵为一派之长,但骗人的功夫着实不太够,景衫甚至不需要听他在说什么,只看他嘴角抖个不停就知道曲无殇多半没在说实话。
不过既然曲无殇不是隼的手下,景衫也就没了和他闲聊的兴致,随便说了几句之后便脱称还有事情,就想离开。如果能确定曲无殇是隼的人,跟他讨些盘查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但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盘缠自然又没有了着落。
虽然景衫的到访弄得曲无殇一头雾水,但他思来想去之后只能将其定性为一个年轻的武林盟主到处立威而已。一听景衫要走,曲无殇倒是真心实意的想留他一段,但景衫再三推脱之后还是离了嵩山剑派的大门。
一脸郁闷的景衫走到太室山脚下,斜刺里却又转出一个身影上前拦住了景衫的去路。这身影看来也有四十多岁年纪,不过平时显然疏于保养,显得比他实际上的年龄还大一些。
“你是何人?”凭着景衫现在的武功自然不怕剪径的小贼,所以看见别人在正面拦住自己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景盟主虽然不知道我是何人,但我却知道盟主此行十有八九是来找我的。”眼前那人虽没有自报家门,却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景衫一听这话,便将此人身份猜出了十之一二,但却仍装傻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来嵩山剑派是想找谁啊?”
拦路之人也不再多说,腾地一下跪了下来。他这一跪显然不是为了景衫武林盟主的身份,倒更像是军队中下级对上级的军礼。跪下之后此人将头一抬,铿锵道:“在下李元,现任嵩山剑派大长老,司掌门中传功长老之位。入门之前,在下曾在皇宫之中担任亲卫队长一职!”
“哎呀,原来是李兄,快快轻起!”景衫一听便知,这人所谓的亲卫队长,肯定是指朱允炆的亲卫队。要不然也不可能放着好好地皇宫亲卫队长不当,跑来嵩山剑派当个劳什子传功长老。所以景衫作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赶紧上前双手扶起了李元。
李元起身之后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对景衫下跪是什么不该的事情:“不知景将军来此间找我,可是陛下又有什么指令了?”
“将军?”景衫第一时间就听出了李元对自己的称呼似乎有些奇怪。
“对啊,景衫将军有什么问题么?”李元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