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殿上殿下,鸦雀无声,那道通大师微笑合十,鞠躬一礼,各派掌门纷纷还礼。
道通大师笑道:“阿弥陀佛!大热的天气,还要劳烦各位远道而来,鄙寺实在惭愧之至!”
他慢慢转向一个师太,微笑道:“肃静师妹,鄙寺没有女弟子,我们在右边院落设立了女施主休憩之所,还请师妹,派手下女弟子多加照顾。”
素静师太便是天下大派峨眉派的掌门,微微笑道:“师兄哪里话来,这自然是师妹分内之事。”
原来峨眉派与少林派世代交好,又都是佛门弟子,两派掌门辈分相当,自然以师兄妹相称。
此次来访各派江湖人当中女客颇不少,自然要委托峨眉派代为照管。
于是峨眉派当仁不让,算作少林半个主人了。
道通大师朗声笑道:“各门各派的掌门,鄙寺大殿面积狭小,不能容各派高足尽数入内,实在抱歉!请各派掌门带弟子三五人入内,其余弟子,可在左侧院落歇息,鄙寺已备下点心水果茶水,请随意。各位,请移金步入内。”
各派掌门便联袂而入,有资格随他们入内的弟子,自然是风光无限,他们都是各派中的大弟子或者与掌门同辈,甚或是师叔师伯辈分人物,在本派之内说话颇有分量的。
那不得其门而入的众弟子,无不怅然若失,却又实在舍不得放弃观看这武林大会的盛景,便在大殿外草地上席地而坐,看看热闹,却也甚懂规矩,不敢放肆吵闹。
须知江湖各派,门规向来森严,尤其是今日是在众门派外人面前,更是要顾面子,如若弟子真的胡打乱闹,有辱门风,那可轻则断手断脚,重则逐出师门,甚至恼羞成怒之下,当场格杀亦不一定。
难怪有人说,这些名门正派,倒与那些黑帮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了。
如果说有分别的话,那便是在黑帮效劳,还多少能得些银子做薪俸,在这些门派里,除了穿衣吃饭,却是一文银子也拿不到的。
少林寺极为豁达宽容,对各派弟子的行为也不加干涉,反而送来很多点心水果茶水,把这大殿之外绿茵之地,干脆变作了野餐之所。
威远镖局方面,自然是侯龙波三人随如云入内,却见大殿之内,两侧都满满排着硕大的硬红木太师椅,如此轩昂的大雄宝殿,此时竟也显得逼仄。
每一把太师椅都是漆面斑驳,少说都有百年的历史,椅子后面的墙壁上,却都挂着旗子一面,上面写着各派名字。
却不是以门派大小而排列,而居然是以各派掌门年龄辈分排列,此种排列方法,却让各派掌门和门人,无人能说出个不字。
佛家自有大智慧,让各门各派一贯头疼不已的排座次问题,在少林寺高僧面前,却根本不是问题。
众掌门落座之后,却还有数十把椅子空着,后面也没有旗子,显然是为今天即将来访的贵客所设。
西域少林,即将登场。
众人看这一圈椅子,最末端左右两侧墙壁上,有两面旗子,上面居然分别写着“青城派左掌门”和“青城派右掌门”,不由纷纷称奇。
只因他们所有人从入派以来,便没见过哪个门派有两个掌门人的,今日在这少林,却不小心开了眼界,其中有些人知道个中原委,也假做不知,很不愿意掺和进这桩烂事中来。
几乎所有人都不赞赏如此做法,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两个掌门人,一旦意见不一,门下弟子各有依附,这家务闹得可真热闹。
两面旗下,分别坐着一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汉子和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都很是英俊,一诺看了看两人,又转过脸来看了看侯龙波,心中暗想:平日里看他挺帅的呀,怎么人一多,显得这么丑?!
忽然又在心里说道,这么丑的男人,居然还能勾搭好几个美女,也真是不公平,连我薛大小姐这般聪明美丽,居然也被这厮骗了,莫不是上辈子欠他的吗?
少女心思,胡思乱想之下,小姑娘小腹之中,忽然有一股热流悄然形成,流动不止,不由得粉面似火烧一般,勉强守住心神,将那天山派各路内功心法,反复琢磨,在旁人看来,这少女怎么目光如此呆滞,失恋了吗?
青城派这两位掌门身后各有三人,年纪都已经过了四十岁,互相怒目而视,手都按在剑柄上。
如此看来,即便这双掌门制度,恐怕也难坚持,说不定哪一天,某一部分便会突然发难,将另一部分斩尽杀绝。
看双方这仇恨程度,假如不是在这少林大殿,双方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道通大师自然将二人如此情形看在眼里,忽然笑道:“阿弥陀佛!各位掌门,老衲料定那西域少林今日绝不会早来。有此闲暇,老衲便冒昧请教一下青城派二位掌门,二位看能否给老衲这个面子?”
如此客气的口吻,偏从如此尊贵的江湖高人口中说出,那座中两人一听这话,立刻慌忙起身。
年长者笑道:“大师哪里话来,您是先师的老友,更是我青城派的恩人,您老说话,晚辈张仲杰与我青城派上下,自当无所不听,无所不从!”
青城派曾遭危难,少林寺仗义相助,所以道通大师才敢于在众门派面前,公开调解青城派的家事。
而这张仲杰应对之法却也十分巧妙,他没有强调道通的江湖地位,也没有强调少林寺的实力强大,如果他这样说了,既显得少林寺以势压人,又显出青城派低声下气。
他只是从私交角度来迎合道通大师的话,这一招化大为小,倒真让人耳目一新。众人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倒的确是合适的青城派掌门人选。
年少者却忽然冷笑道:“你青城派?青城派是我余家传下来的,什么时候变成你的青城派了?!”
张仲杰冷笑道:“余家传下来的?你们余家也不过是从师祖那里继承衣钵,传了三代而已,难道祖师爷他老人家也姓余吗?余仲昆,你家姓余,难道青城派,便要永远姓余吗?!”
那年少者便是余仲昆,青城派前掌门余蘅元的独生儿子,冷冷笑道:“正是如此,我余家子孙,便永远都是青城掌门!”
“放屁!”
“放肆!”
“你算什么东西?!”
“狗奴才!”
两人身后之人,立刻对骂起来。这六个人,三个是张仲杰的师叔,一心要结束余家独大的局面,而另外三人便是余仲昆的堂兄们,余家子弟控制青城派,他们自然认为是理所当然之事。
忽听得武当静玄道长轻轻咳嗽一声,两边忽然不骂了,原来人的咳嗽,有时候也能做惊堂木来用。
双方吵架,一诺哪里还能演习什么内功心法,别忘了,她可是最爱看热闹的人。
一诺看双方正骂的起劲,四川话飚起对骂好有意思,正听得兴致盎然,便突然给这老道一声咳嗽便加制止,好不扫兴。
张仲杰笑道:“那我就斗胆请问在场各派掌门,哪一派,便是一家一姓世代独掌的?!”
众掌门面面相觑,他说的没错,确实没有一家掌门是家传的,各派武功,源自各派哲学,所谓先有道,后有武,武功不过是传道之桥,辅道之石,卫道之矛罢了。
道是天下人的公道,并非一家一姓之私道。
说到形形色色的江湖组织,其实可以分为几类,江湖之大,却也逃不过这几种规制。
第一便是所谓正派,专一武学,立志传道,如少林.武当.峨眉.点苍等等,没有一派是私家所有。
这些门派的下一代掌门,必须是现任掌门与派中长辈商议而定,择贤而立,即便现任掌门一人,也决无独断之权。
有的门派的确出现过老爸传儿子,哥哥传弟弟的情况,但也是依据门派规矩,传给本派弟子,只不过那继承人与前掌门人恰巧是亲戚关系而已,所谓举贤不避亲,可并没有规定必须传给亲属。
第二类是所谓名门,如四川唐门,江南龙家,河北南宫家等等,但这些世家早已有言在先,历代父子相承,家中外人,类同仆役,根本没有继承权,这与青城派的情况,并不相同;
第三类便是如四大帮派这样的黑帮组织,帮规便是一切,帮主金口玉言,指定谁是继承人便是谁,如果帮主被人突然干掉没有来得及明言,那自然是帮中几个大热门彼此争斗,所谓兵强马壮者得之了;
第四类便是如威远镖局这样的江湖组织,其实是依仗武功做的买卖,部下武师乃是伙计,老板是东家,伙计自然没有继承权,东家子弟,自然而然世代相承。
按此分析,青城派当然属于第一种情况,所以张仲杰说得绝非无理,众掌门不禁纷纷点头,却也怕得罪青城余家,虽然点头,并无人起身说话。
但那余仲昆涉世未深,又性急如火,见众人纷纷点头,形势对自己顿时不利,心中怒极,道:“怎么,张师兄!你我三月之前已有协议,分做青城左右掌门,如今你又要反悔吗?!”
张仲杰笑道:“师弟,你莫着急!今日各派前辈在此,我正是要分辨此事。历来门派择贤而居掌门人,而且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一个门派,有两个掌门人,两人主事,又怎能事事同心不生分歧?日久生怨,岂能长久?我当日答应你,只是权宜之计,却也是为了青城上下弟子不至于兵戎相见,否则你我二人,恐怕今天只能有一人来到此地了,而我八百青城弟子,不知还会剩下几人。”
余仲昆大怒道:“巧言令色!你这出尔反尔的狗贼!”
暴怒之下,他猛然跳起,长剑出鞘,一道剑光,便扫向对面坐着的张仲杰!
张仲杰是青城年轻弟子当中公认天赋武功最高的,否则又何以能被推举为掌门?
见他长剑袭来,立刻展动身形,一把长剑出鞘,与来袭之剑猛的一碰!!
火星四射!
两人立刻便斗在一处,身形展动,剑锋如雨。众人此时方知,这余仲昆小小年纪,却已经有相当出色的剑法,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执拗,来争掌门了。
两人过招,片刻之间已经交换了百余招,这余仲昆居然大发神威,连连将那张仲杰逼的后退,落尽下风,似乎再过百十招,便可将其击杀。
侯龙波在如云身后,却轻声说道:“不好!这姓张的竟是要引诱这少年使杀招,然后将他干掉!”
如云是剑术高手,听他这样一说,仔细看去,也渐渐看得明白,不禁叹道:“好歹毒的心计!”
原来这张仲杰心机竟是如此深险,他先是虚与委蛇,假装答应余仲昆,分掌青城,然后调虎离山,以此次武林大会为契机,将余仲昆诱离青城派;现在在武林大会突然发难,以江湖惯例激怒余仲昆,然后假装落于下风,引诱余仲昆起杀心,对自己首先使用杀招,到那时,自己突然出手杀死余仲昆,便是出于自卫,不得不杀人了。
如此一来,那余仲昆违背江湖惯例在先,拒绝少林方丈调解于后,对同门使用杀招第三,艺不如人第四,最后身死当场,还要被江湖耻笑,剩下的支持余家的青城弟子,便是一句怨言也说不出来。
余仲昆却蒙在鼓里,自以为得计,剑锋一转,突然使出青城派剑法杀招-----“青山叠翠”!
一剑便扎向对方心脉!
张仲杰不等他招式使尽,手中长剑突然闪电般横扫,使出一招“绿水送孤舟”,正是青城派最高的几招杀招之一!
而以他出剑的速度,余仲昆的剑尖未到他身体,他早已经将余仲昆斩为两截了!!
突然,众人只看到人影一闪,然后便是两声惊呼!!
发出惊呼的,居然就是青城派这两位掌门!!
他们袭击对方的长剑,竟被一个人用双掌活生生拦住!!
肉掌迎双剑,而且两位青城掌门用的都是杀招,竟也被这人拦住了!!
只不过,两把剑的剑锋,都已扎透了这人的两只手掌!!
鲜血,从锋利的剑尖之上一滴滴落下来,打在地上厚重的石砖上!!
啪嗒有声!!
出手之人竟是少林寺方丈,道通大师!
“混账,敢对本寺方丈无理?!”一人怒喝道,一串佛珠突然飞来,半空中穿绳解开,几十粒珠子像长了眼睛一般,不打别人,专向两位青城掌门招呼!!
何等霸道而又精确的暗器!!
两人大惊之下,同时弃剑,连翻几个跟头方才躲开!!
那达摩院首座道九大师已经飞掠而来,狂怒之下,左手利爪,右手骈指,便要向两人动手!
他竟然也已经掌握了“左右分施”的本领!
“师弟,住手!”道通大师怒喝道!
道九举起的双手,不得不又放下来,对两个人怒目而向,脸庞涨的通红,那脸上伤疤,竟是已经发紫,显然已经是大怒之极。
众人今日见到他的火辣脾气和超高武功,方知他昔日在北胡大营当中所作所为,绝非虚谈。
张仲杰见了,立刻单腿跪地:“晚辈无状,误伤方丈大师,该死!”
余仲昆也跪地道:“大师,晚辈无礼,请您责罚!”
“哈哈,两位贤侄,”道通大师笑道:“老衲不自量力,强行闯入你二人剑网当中,阻止你二人相互的杀招,不过是老衲自找苦吃罢了,与你二人有何相干?快起快起!”
两人哪敢起来,都称不敢。
武当掌门静玄道长慢慢走过来,笑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少林方丈,果然已达到这悲天悯人的境界,老道佩服!”
他走到道通大师身边,微笑道:“大师,请你忍耐!”
他抓住两支剑柄,手上用力,竟慢慢将那穿透双掌的长剑拔了出来!!
而又见一人身影闪过,正是峨眉掌门素静师太,两把长剑刚一拔出,素静师太左右手便同时将两包药粉敷住大师左右手伤口,然后从腰间掏出纱布,慢慢给道通包扎。
此时道通脸上已经满是冷汗,众掌门个个起身问候,道通忽然笑道:“大家快坐快坐,小伤而已,各位掌门不可乱了阵脚!”
众人便重新落座,心想今天少林方丈亲自出面调解,都见了血了,这青城派内讧,必须有个了结,否则,各派看不过去将这两个悖逆之徒一块除了也不一定!
道通大师包扎完毕,笑着对静玄和素静道:“老衲今日何等荣光,居然有武当和峨眉两大掌门亲自给我包扎,日后说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
静玄顿时哈哈大笑,素静师太却埋怨道:“师兄好无肺腑,双掌都扎个洞,恐怕一个月内,连吃饭都得要人喂了,还有心打趣!”
除了地上跪着的两个,众掌门都笑了。
一炷香之后,道通大师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走过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慢慢说道:“两位施主!刚才你二人兵戎相见,如果只是为了分个高低,老衲自然不会干预,只当是借了我少林大殿给你们,同门切磋罢了。实在不曾想你二人竟然互起杀心,竟毫无同门之义,老衲既不忍你们同门相残,血溅当场,又不能容你们在这少林寺大殿佛堂之中杀生害命!所以情急当中,自不量力,挡了二位的高招。现在老衲问你们,还要再打吗?”
“晚辈不敢!”两人同声说道。
道通长叹一声,道:“阿弥陀佛!老衲看你二人,已经绝无可能共处一派之中,今日即便被众派强行压制,勉强做个和解,回到青城山中,不过几日便又会大打出手。到时同门相残,又无人劝解,不知这数百年的青城正派,还有几个弟子能活。算啦,今日老衲斗胆提个建议,你二人就分别继承青城衣钵,张施主,你便率领服从你的弟子,叫做青城派;余施主,你便带领服从你的弟子,叫做青城世家。此法可保青城不相内讧,又可使你二人各偿所愿,青城大名,还可继续扬名江湖。你二人看,却又如何?”
二人未曾答话,张仲杰身后一人忽然道:“可是大师,如此一来,我们青城派岂不分裂了吗?”
道九大怒道:“你是什么人,敢代掌门说话?!”
道通笑道:“不妨,不妨!道理面前,便是三岁小孩,言之有理,也是吾师。施主静听,依老衲看,这分,便是不分;这不分,便是分。”
他走上前来,用两只受伤的手,示意旁边人帮忙扶起两人,笑道:“两位施主,你们肯定都在心里骂老衲强词夺理,以势压人。但请听老衲一言,再做决断。如今你二人势同水火,如何能再处一室?如果硬要一人继承掌门之位,另一人决计不服,争斗一起,数百青城弟子,只怕会死掉三分之二,这死掉的人,岂不与侥幸生还之人分作两处,阴阳永隔了吗?所以老衲说这不分,便是分。而现在你们如果能够暂时分作两处,但是青城名号仍在,假以时日,待二位年岁渐长,阅历渐丰,自然能想出和谐共处之道,又或者二位身后,后世之人也能想出相处之道,彼此化解怨气,贵派两处还是会认祖归一。所以老衲说,这分,便是不分。二位以为如何?”
众掌门齐道:“老方丈此言,至为妥当,你二人还犹豫什么?!”
两人看到此情此景,如果不答应,必然犯了众怒,况且青城内讧死个大半,这掌门做起来还有何意思?倒不如一拍两散,各领数百弟子,在江湖上也依然是一流门派,又成就了少林调解之功,给足了少林面子,日后有事,也好找个强援。
两人先后道:“一切谨遵方丈教诲!”
道通大笑:“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众派掌门都是见证!你二人既然已经决定分别执掌门户,却还要依老衲三件事:第一,祖师爷和历代掌门牌位不能分,分家不分祖,这是民间规矩,更不用说我等名门正派了。你两处每年节庆,必须共同祭祖,否则便是欺师灭祖。”
“是!尊师重道,乃是青城第一大律,我两处共同祭祖便是。”张仲杰道:“余师弟,为兄素日多有冒犯,你多担待!”
“张师兄,小弟一向鲁莽,你多谅解!”余仲昆也说道,此时他心有余悸,已经将刚才的事情慢慢想明个大概,他只不过想用剑法降住这张仲杰,哪里想过要杀他?!却不想这人如此歹毒,立心请君入瓮,要取他性命!
他心中万分仇恨,恨不能将这张仲杰立刻千刀万剐,嘴上却不能露出痕迹。
“好,第二件事,便是你两处弟子,永不互动刀剑,否则,立刻逐出门墙,你们可答应?”道通大师道。
“答应,晚辈答应!”两人齐声说道。
“好,还有第三件!你两处如受外敌,必须互相支援,不可见死不救,以维护青城枝叶,你们可答应?”道通笑道。
“这是自然,我们虽分两处,义属同门,唇亡齿寒,岂能见死不救?”两人又接受了这第三项。
“如此甚好,化干戈为玉帛,老衲也不白受这两剑之苦!”道通笑道,目光又转向了武当静玄:“老和尚已经出丑,老道士也不能闲着看热闹!劳烦道长返回武当途中,暂到青城山坐一坐,我也会派道达师弟与你同行,你们到青城派,协助他们处理分宗事宜,你看可好?”
青城派两个掌门达成了分家协议,大局已定;至于财物细软建筑场所如何划分,却必须要有人主持的,到时立了字据,自不会再生事端。
道通大师能想到这一层,足见计谋甚远,侯龙波却在心里冷笑道,这老和尚看来必然是早就计划此事,否则急变当中,哪会有如此条理?当我侯某也是三岁孩童吗?!
“老和尚安排的极是!”静玄笑道,心中却是和侯龙波近乎一样的想法,只是不知这老和尚如此卖力调解,究竟到底目的是什么。
按说此时大敌当前,无论如何也不该先行调解此事,这岂不是节外生枝了吗?而且现在堂堂少林寺方丈身受重伤,如果一会儿西域少林来访,岂不很没面子?
再往深里谈,如果两个少林谈不拢动手比武,少林寺岂不少一个高手吗?!
种种疑问,静玄没有猜透,忽然,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了如云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此人的十根手指,竟似有滴出的黑色淤血痕迹!
原来刚才侯龙波无所事事,一边听那老和尚絮絮叨叨,一边不由自主的调动身上内力运行了几个周天,将最近身体内产生的毒素缓缓逼出,却不想这老道人好毒的眼神,一看他十指痕迹,便看出了他的修炼法门。
好高超的内功修为!
静玄心中默叹道,此人既然立在如云身后,不用问,这个人一定便是最近江湖上很红的侯龙波了,看他的所作所为,这不又是一个活脱脱的李卓然吗?!
一场波诡云谲的青城内讧,居然被这老和尚几下便化于无形,除了老和尚被剑贯穿双掌之外,别无流血。
众掌门好不佩服,方知少林除了用武功领袖武林,更重要的,便是普渡众生的佛心。
武功有限度,佛心却无边。
无边,即无敌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