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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风云际会有佛缘

2017-09-27发布 7185字

少室山在河南登封西北,东与太室山相对,上有三十六峰,是嵩山群山之一。山势陡峭险峻,奇峰异观,比比皆是传说。

夏禹王的第二个妻子,涂山氏之妹栖于此,人于山下建少姨庙敬之,故山名谓"少室"。

此地草山碧绿,林海荡漾,云雾飘渺如临仙景。灵霄峡、大仙峡、褂冰崖、水帘洞、回音楼等,景物天成,引人人人胜。少室山的南面,山姿很象古人戴的忠靖冠,所以宋代又有“冠山”之名。

山势陡峭峻拔,诸峰簇拥起伏,如旌旗环围,似剑戟罗列,颇为壮观,有的拔地而起,有的逶迤延绵,有的象猛虎蹲坐、有的似雄狮起舞,有的若巨龙睡眠,有的如乌龟爬行,峰峦参差,峡谷纵横,颇为壮观。

主峰连天峰,为嵩山最高峰,山北五乳峰下,便是声威赫赫的少林寺。

据说在南北朝时,天竺僧人菩提达摩到中国来,善好禅法,颇得北魏孝文帝礼遇。

太和二十年,敕就少室山为佛陀立寺,供给衣食。所以得名“少林寺”,意为“深藏于少室山下密林中的寺院”。

自此之后,历朝历代,无不封赏少林寺,少林寺寺田日益扩大,自给之外,颇有盈余。

有了这等家底,自然是广收门徒,乐善好施,方圆百里,官民无不仰慕歌颂,入门弟子数千,并在福建设立南少林分院,南北少林,共有俗家弟子万数。

如此强大的门派,上自朝廷,下到江湖四大帮会,无人不给面子,江湖规矩,少林寺百里范围,四大帮会势力是绝不侵入的,更遑论其他。

偏偏这世上,任你是九五之尊,还是世外高人,却也依然逃不掉烦恼二字。

即便少林寺高僧人人去了那三千烦恼丝,却依然有无根烦恼飞腾而至,躲,是躲不了的。

此番西域少林,前来讨要少林七十二般绝技经书秘籍,便是这烦恼所在。

少林寺作为庄严神圣之所,自然不能如一般江湖帮派,来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甚而至于来个诱敌深入,将来人杀个干干净净。

他们要和对方说理,却不能关门说理,只能打开山门,邀请江湖各门派做个公证,好不麻烦。

侯龙波忽然感到,在江湖上做个名门正派,好生麻烦,做个四合帮那样的狗贼,倒活得尤其滋润。

什么世道!!

在少室山山脚之下,少林寺已经专设迎宾之处,五六十灰衣和尚,在四个披袈裟管事和尚的指挥之下,满面和色,迎接四方江湖来客。

侯龙波上前,拱手施礼,高声说道:“京师威远镖局薛夫人,带领部下前来拜会贵派少林!”

此礼节在江湖规矩当中称为拜山门,如果一帮一派掌门人为女子,一般便由男弟子代为报名,如整派都是女子,也要由大弟子代为报名。

这是为了避免女掌门因为声音尖细或者声音温柔,可能会受人嗤笑,失了威仪。

“阿弥陀佛!”早有一个披袈裟和尚双手合十,走过来向如云低头行礼道:“威远镖局薛夫人行侠仗义,江湖享有盛名,今日大驾光临,鄙寺欢迎之至!”

此时如云已经走在众人之前,一诺在如云身后,悄声对侯龙波笑道:“人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却未必!”

侯龙波小声笑道:“何以见得?”

一诺煞有介事的分析道:“他们每来一班客人便是这几句话,几天之内不知说了几百遍,这江湖人,便都是好人吗?倘若来者是英雄会那样的狗贼,难道也是‘行侠仗义,江湖享有盛名’吗?”

二人对话之间,如云已经答礼,那知客僧便派一名年轻和尚,引了众人向少林寺大殿方向走去。

数百级台阶,众人拾级而上,偏偏那小和尚走的又忒慢,众人只好耐着性子随他慢慢向上爬。

忽然听得身后有人朗声报名道:“青山派掌门不才陈道远,率门下弟子前来拜会贵派少林!”

侯龙波心里陡然一惊!

那知客僧说道:“阿弥陀佛!陈掌门行侠仗义,江湖享有盛名,今日大驾光临,鄙寺欢迎之至!”

果然和刚才对他们说话一无二致,一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如云早听到二人秘语,怕那小和尚知道底细,便道:“女儿不得无礼!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走几节台阶,便很有趣吗?”

其实刚才女儿和侯龙波私语,她都听在耳中,此刻便以走台阶为由阻止一诺肆意玩笑。

一诺何等聪颖,顿时知道母亲的心思,忙接过话头笑道:“母亲!这台阶着实破旧得很,不像我们天山派主峰大殿前的台阶,每十年便要重砌一回的!”

那小和尚回身,低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是。少林寺物力维艰,不敢轻施土木,让女施主受苦了!”

那一诺看他不到二十岁年纪,却学那些老和尚满脸一副庄重像,顿时童心大起,笑道:“小师傅这话,难道是说我们天山派便不爱惜物力,肆意妄为了吗?”

如云知她并无恶意,只是拿小和尚取乐,可是言语当中毕竟涉及门派高低,颇有不当,当即向一诺说道:“一诺,佛门师父面前,不可胡言乱语!”

那小和尚笑道:“薛夫人不必责怪女施主!鄙少林寺是敝帚自珍,以不修台阶为宝;贵天山派却是善心长流,以时常修葺为宝。两派缘法不同而心同,心同则义同,义同,则天下之事,无有不同。”

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称奇,马大元道:“小师父有如此佛法造诣,为何才做到小和尚呢?”

那小和尚笑道:“施主此言差矣。其实世间万物,本无大小,大便是小,小便是大。佛曰,纳须弥于芥子。试问那芥子和须弥,究竟孰大孰小?只要虔心向佛,一小和尚与一方丈,又何分大小?”

一诺却又笑道:“如你所说,你和本寺方丈便真的无论大小了?!那请你告诉我,你将来想不想做什么达摩院,戒律院的首座,罗汉堂的管事,藏经阁的读经,乃至做到少林寺的方丈?”

那小和尚忽然笑道:“想。”

一诺笑道:“那你又何必说那些大道理呢?你既不在乎大小,又如何会在乎这些座位?可见你这小和尚,前面说的恐怕也只是诳语罢了!”

小和尚笑了,回头看着一诺,庄重说道:“女施主,小僧自然想做管事,读经,首座,住持,起心却并不在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只因我佛的一句话。”

如云突然感到这小和尚好不简单,不由心生敬意,问道:“什么话?”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小和尚庄重答道。

此时朝霞初上,将他那年轻的脸庞,突然挂满了灿烂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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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给小和尚答得无语,不由都闭了嘴,慢慢跟着小和尚走路。

一诺原本想拿小和尚取乐,却不想被这小和尚教训得根本还不了嘴,不由得撅了嘴,一言不发,闷闷不乐,让侯龙波看着着实好笑。

待众人好容易走完了这几百级台阶,走到了上面一块平地之时,侯龙波突然脱离队伍,站在台阶边上,等到下一个小沙弥带着队伍上得平台,便恭恭敬敬向为首一人跪地叩首道:“弟子侯龙波,参见掌门师父!”

原来他刚才听到青山派众人来访,便要行礼见掌门,但身在台阶之上,他在高处,掌门却在低处,如何行礼?

所以一到平台,他便立刻行礼如仪。

当年他是自愿离开青山派,并不是被逐出门墙,即便此中曲折委屈,实在难堪,但毕竟师徒名分未断,礼节上是一丝一毫也马虎不得的,更何况,他还有私心在彼,不跟陈道远搞好关系,将来怎么……

如云细看,果然是青山派掌门陈道远,带着二三十个弟子,上得山来。

“龙波!快快请起!”陈道远满面含笑,竟也脱离队伍,双手托了侯龙波起来。

他将侯龙波细细打量,笑道:“几年不见,你竟出落的如此人才!侯总镖头,以后青山派有贵重物品,还要请你的大驾护送啊!”

侯龙波挤出微笑,连称不敢。

与侯龙波“玩笑”之后,陈道远便向如云躬身一礼,道:“薛夫人安好!前日尊夫故事,陈某因事没有亲身前往,只派弟子前来拜祭,夫人勿怪!”

如云轻身还礼,淡然一笑,道:“先夫故事,多谢陈掌门关心!”

陈道远道:“小徒侯龙波在贵镖局效力,还请薛夫人多多照顾!”

薛一诺脸上却满是冷笑,心中暗骂:这老东西着实恨人,当年嫌弃侯龙波身份低微配不上自己女儿,便逼他离山出走,在江湖上自生自灭;现在侯龙波练成神功连败高手,声名大振,他便又恬不知耻来认徒弟了!

可是小姑娘又想了想,觉得这陈道远也并非一无是处,如果当年他没有将侯龙波赶出青山派,自己又何能与侯龙波相识相爱?怕是现在,侯龙波已经和那陈芊芊配成一双了。

她倒对这陈道远有些感激之情了。

如云却很是客气,笑道:“陈掌门只管放心,龙波现在是我们自己人了!”

这一句话却软中带刚,仿佛在说,当年你陈道远有眼不识金镶玉,我们威远镖局却慧眼识珠,现在侯龙波是在为威远镖局出死力,而不是你们!

而最妙的便是“自己人”三个字,简直是当众宣布,你陈道远不招侯龙波做女婿,现在我许如云便要招侯龙波做女婿,你后悔去吧!

陈道远脸上却没有丝毫尴尬表情,轻让如云在前,他与众人在后,接着攀爬下一段台阶。

侯龙波已经偷偷将陈道远所带人手都细细看了个遍,一半都是师弟,昔日很熟的,只是掌门师傅在场,不便嬉笑斗嘴,却频频互送眼神,看得出来,师弟们对他这个三师兄现在的地位很是羡慕,却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地狱火山一般的煎熬。

而有十几个少年弟子他却并不认识,想来是青山派新招的下一辈徒弟,只是训练了几年便带他们行走江湖,这陈道远倒也真是不怕。

可惜他太熟悉的那个人,太牵肠挂肚的那个人,今日却未来此地。

他心中好是惆怅,而一诺当然知道他昔日与青山派掌门之女的一段恋情,看他神情,想是思念老情人了,心下恨他过于滥情,便也无心跟他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众人走。

各人心怀心腹事,一路走来却也无话,走路速度倒真快了些,很快便到了第二层平台。

却见平台上已经有三队人在休息,一见如云和青山派联袂而来,都不约而同起身,却是金刀门. 九华派和鹰爪门三派的人马。

三派掌门与如云,陈道远分别见礼。

然后三人的目光,竟然都转向了人群当中的侯龙波,金刀门掌门林崇英便笑道:“这一定便是最近江湖风头最劲的侯总镖头了?”

侯龙波拱手见礼,笑道:“前辈取笑了,晚辈哪里有什么风头。”

九华派掌门上官虹笑道:“你在江南大破三江会,在河南又连破三毒友,商山四儒,到了京师,又连败双龙会众高人,如此威名,的的确确是如今江湖上最出风头的人!”

侯龙波道:“事出有因,如果当时当地能有一线出路,晚辈绝不会胡乱动手的!”

他说这话倒真是心里话,这几场战役,假使当场之人都能听他劝告,不那么咄咄逼人,也不会被他侯龙波出手所伤,这便都是咎由自取了。

鹰爪门掌门司徒笑大笑道:“你倒说得轻巧!请问你杀了那么多人,就没一个是冤枉的吗?”

他靠近侯龙波,突然出手,一爪便抓向侯龙波腰间的长剑!

难不成他要兴师问罪吗?!

这一举动实在出乎人们的意料,一诺惊叫“啊”的一声出口!

侯龙波却闪过身子,也并不拔剑,只是用手反向便向司徒笑的肩头抓去!

“擒拿手!”上官虹大笑,突然出手,一把长剑出鞘,突然扎向侯龙波腰眼,好一招“春风初动”!

侯龙波处变不惊,一双手掌,一掌劈向司徒笑左腿,另一掌竟直接向上官虹刺来的长剑拍去!

竟与当日楚狂人所用招式颇有些相似!

所不同之处,当时楚狂人是集中所有力量用肉掌对抗他刺来的长剑,而此时他竟一心二用,双掌分兵出击,同时与两个对手交战!

上官虹大惊,剑光一扫,回手斩向侯龙波右腿!

侯龙波大笑,终于用长剑剑鞘横扫,竟点在那扫来的剑刃上!

而脚下也不闲着,悄悄一扫,竟突然踢中司徒笑的脚跟!

“好手段!”林崇英大笑,一把金刀突然出鞘,他腾空而起,竟从半空中向侯龙波左肩砍去!

好一招金刀门绝技“飞鹰扑兔”!!

这一刀气势如虹,迅捷如风,如若得手,侯龙波哪有命在?!

情急之下,一诺就要拔剑!

却突然感到一只柔软的手“啪”的一声拍在她手上,将她的剑生生又打回鞘中!

如云恼怒的看了她一眼,马大元也笑着向她摇摇头,一诺方知,这是三大掌门在试侯龙波的身手,并不是玩真的。

她定睛再一看,侯龙波早已躲开了那一刀,突然间剑鞘啪的一声,已经击在林崇英的肩膀上!

三大掌门大笑,退出圈外。

司徒笑尴尬道:“侯总镖头好不厚道,对他们两个便是轻轻一点一拍,见我是个老实人,你便偷偷踢我脚后跟!”

上官虹笑道:“算了吧!他如真要伤你,只要再脚上灌注真气,你那脚后跟便只怕早就碎了!”

侯龙波单膝跪地,扔下手中长剑,道:“晚辈无状,冒犯三位掌门前辈虎威,该死!”

三大掌门大笑,扶起侯龙波。

林崇英道:“侯公子的武功自不必夸奖,处变不惊的心机更不用多说。最让老夫佩服的,便是面对我们三个的围攻,他依然心有尊重,从头到尾,居然就是不拔剑,这样的江湖礼数,现在的年轻人中实在已不多见了!”

如云笑道:“几位掌门过奖了,所谓不打不相识,有了这番交情,今后威远镖局如经过各位所在,还请多加关照。”

那三位掌门闻言大笑,林崇英道:“薛夫人不知,这侯龙波是我三派的恩人,今后贵镖局经过我等所在,便是回自己家一般,想怎样便怎样,哪里还用得上‘关照’两字!”

侯龙波纳闷道:“三位前辈是否弄错了?晚辈何德何能,敢做三贵派的恩人?”

司徒笑道:“侯总镖头,你知道我三人为何一见面便要试你的武功吗?”

“侯某实在不知。”侯龙波的谦虚劲儿让一诺看着直想发笑,心中只是笑侯龙波在这装什么老实人乖孩子,这哪里是他的性格?

上官虹笑道:“你不知道,三毒友十恶不赦,手段卑鄙,这些年杀害我三派多名弟子,我们几番捉他不着,却惊喜是侯少侠击毙了他们,你岂不是我们的恩人?”

“还不止如此,商山四儒这几个伪君子,十几年前曾与先师叔比武,单打独斗不是对手,竟暗夜偷袭,合力杀害了先师叔。”林崇英恨声道:“我那时还年轻,去找他们算账,也被他们暴打一顿,还在江湖上落得无证无据故意闹事的恶名,回到本门,又遭掌门师伯痛打一顿,囚禁思过三年。如今多亏了侯少侠将他们打败,还杀了那个该死的周塞北,出我心中一口恶气!”

侯龙波知道周塞北虽是被叶逍遥飞刀杀死的,但此等得罪人的事情毕竟不是好事,他应该一身承担,别给叶逍遥多添什么是非了。

便笑道:“三位掌门谬奖了,这三毒友和商山四儒都是江湖败类,晚辈出手是为江湖除害,不值得三位前辈如此抬爱的。”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谦逊劲儿!”司徒笑过来,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侯龙波的肩膀。

林崇英笑道:“好啦,今天是人家少林寺的大事,正事,烦心事,我们在这里打打闹闹,岂非喧宾夺主吗?咱们走吧!”

五派人马遂合而为一,互相之间,有说有笑,浩浩荡荡,共同向少林寺大雄宝殿方向而来。

如此阵势,让大殿外等待的众多门派都是一震,五派人物当中,自然又是侯龙波最受人瞩目。

大殿门前,众门派掌门人互相寒暄,好不热闹,却也有门派之间素有芥蒂,不但掌门人互不理睬,弟子之间也是怒目相对,看样子,如果不是在这少林地界,早就打起来了。

侯龙波不禁感慨,江湖从来便是这样,无争斗,无血腥,也便不是江湖了。

忽然之间,人群停止了喧哗,因为有几个老和尚已经从大殿里缓缓出来,最中间一人,身披袈裟,白髯飘飘,却是慈眉善目,含笑不语。

侯龙波道:“这便是少林寺方丈道通和尚了?”

一诺道:“这老和尚好生慈祥,真如画中仙佛一样。”

马大元回头看他二人道:“这位不是方丈道通法师,这是戒律院首座道达大师。”

“戒律院,不就是打棍子的地方吗?为何这老和尚却如此慈祥?”一诺笑道:“马师傅骗人!”

她和马大元何等感情,自然是口无遮拦的。

“马大哥没有骗你!佛心慈悲,难道要让马大哥这样的人去当戒律院首座吗?那岂不是要把少林弟子都活活打死了?”侯龙波微笑道。

马大元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和一诺一同笑起来,他这人很是豪爽,却不知怎的,就是不喜欢侯龙波,但之前的过节,两人却已经都放下了。

众人抬头看时,又是一伙老和尚走出大殿来,最中间却是一个面目狰狞的老和尚,左脸上分明有一道伤疤,将近三寸,从眼底直到嘴角,咨肉翻出,颜色暗红,好不吓人;他的一双眼睛寒光闪烁,估计谁与他对视,都会先自胆寒。

一诺的小手突然拉住了侯龙波,轻声道:“龙波哥,这个人,我怕。”

侯龙波笑道:“你连英雄会的六当头都敢指着鼻子大骂,居然还会怕一个老和尚吗?”

马大元忽然道:“这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道九法师,他天赋极高,精通少林至少十几种绝技,武功之高,怕已不在他师兄掌门方丈之下。”

一诺哧哧笑道:“武功如此高强,还不是被人家在脸上来了这么一下!打人不打脸,哎呀呀,这可怎么见人啊?”

看样子这小丫头今天和和尚有仇,非要取笑和尚才能解恨一般。

马大元忽然严肃道:“一诺别胡说话!这一道伤疤在别人自然是丢脸无比,可在少林寺和这法师本人,却是极致光荣的事。”

侯龙波忽然道:“不错,这个故事我知道!当年李卓然率一百死士出塞,营救被俘的太上皇,这一百多人当中,便有这道九大师。在北胡大营,道九大师大战三大喇嘛,被人用法锣在脸上来了一道,身中三掌犹自力战,李卓然才有机会将太上皇救出去。而这道九大师,身受重伤,关键时刻,是叶逍遥叶兄飞刀出手杀死一个喇嘛,而一山阁白扇齐白羽亲自背负着他,这才冲出了重围,那齐白羽身中三箭,却仍然不肯丢下他,来到隐蔽之所,齐白羽身上的血衣都脱不下来,后来李卓然狠了狠心,连皮带衣服,硬硬揭了下来。”

一诺闻言,不由得皱眉掩口,当时的惨象,也真是难以形容。

李卓然与少林渊源极深,而昔日太上皇对少林寺也是格外礼重,此番营救太上皇,少林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一诺缓了缓情绪,忽然笑道:“道九大师既然去了,那他师弟自然也要前往了?”

“可惜不是。”马大元道:“当时都知道此去几乎必死,所以李卓然坚决阻止,好多武林同道都不能前往。最终便只有道九一个外人跟着前往,他师弟谁人跟着去了?”

“哈,倒酒(道九)大师都去了,吃肉大师岂能不去?还有喝醋大师呢?他怎会不去?”一诺笑道。

侯马两人便都憋不住,用手掩了嘴低声笑了。

如云却回头狠狠瞪了一诺一眼,一诺便不敢胡言乱语了。

“通达九州,联合众善”以及后面数百字,此本是少林这一辈高僧的法名,“道”字是他们的辈分用字,组合起来,颇有气度章法。

偏偏造化弄人,轮到这位仁兄的时候,偏偏凑成“道九”两字,一个和尚,逢人便说自己叫做“倒酒”,殊为可笑。

但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杭州空隐寺前辈高僧,有一人法号名为“元

既”,在常人看来却是极度不吉利,此人却坦然叫了一辈子,行侠仗义,宣传佛法,周济四方,颇得江湖人敬仰。

如此看来,法名,也不过是一种符号而已。

此时大殿中又走出一伙老和尚,正中一人,年纪大约六十五岁左右,也是一样的白髯飘飘,身上袈裟,却比两个首座更加鲜明,此时众人便都知道,这就是少林寺的方丈,道通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