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派繁荣,辛逸早就看见了晋宁长公主起身走了出去,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辛淑妃,辛淑妃含笑看向他,点头示意。
辛逸起身,走出门去。
“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晋宁长公主回过头,辛逸低头行礼恭敬谦和的样子便落入了眼中。
“将军不必多礼。”
辛逸愣了一愣,从前为了显得亲昵不生疏又不越礼,晋宁长公主都是喜欢叫他二哥哥,这会儿忽然变了个称呼,让辛逸有一些措手不及。
晋宁长公主就像是没有看到辛逸短暂的停顿和略带疑惑的神色一般,靠在走廊的围栏上,一副慵懒的样子看向远方的宫殿。
“本宫看那胡姬跳舞甚是优美,辛将军不好好欣赏,怎么出来吹这个冷风呢。”
“微臣惶恐,有公主珠玉在先,她们不过低如尘埃,如何入得了微臣的眼。”
许是被这几句话取悦了,晋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辛将军能这样,本宫很高兴,听说辛家已经在修缮房舍,准备婚事?”
辛逸应了一声。
“也不必太过隆重,大婚之后,本宫会回到公主府去住。”
晋宁理了理搭在臂上的披帛,声音凉凉的如同深不可测的夜。
“可是……公主……是微臣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公主不是说……”
“那是从前,本宫不懂事,如今本宫已经十四岁,懂得礼义廉耻,更何况,本宫住在辛家也多有不便,就说辛大人和夫人,见到本宫是行国礼,还是本宫要给他们行家礼。”
辛逸这次彻底地不敢说话了,让公主行家礼,他们辛家还没活够,让父母行国礼,他心里自然不舒服。
“公主……单凭公主做主……”
晋宁这次带了笑。
“那,本宫先进去了,辛将军自便吧。”
最后看了一眼昏暗的宫殿。晋宁漫若无意道:“今晚月色甚好,辛将军可不要被月色迷昏了眼。”
人走了,独留辛逸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晋宁的背影。
晋宁长公主进了大殿之中,辛淑妃并着她的侍女已经不见了踪影,眼神掠过陪宴席,见晏修文正在与户部侍郎沈澈说话,晋宁放下了心,晏修文察觉了晋宁的目光,回了她一个笑容。
“晏大人倒是与长公主关系甚好。”
“公主待人亲近随和,难免亲近一些。”
晏修文有几分心不在焉,撩拨了几下桌前的瓜果,视线划过席位,辛逸已经回来了,辛淑妃却又不见了踪影。
“怎么,晏大人今日心情不大好?”
看晏修文这副样子,邻桌的大理寺卿薛恩凑了上来。已经老的起皱的脸上带着让人厌恶的讨好的笑。
晏修文微微皱了皱眉头,沈澈在一边不动声色道:“薛大人家中一团锦簇,自然不会担心母亲孤身一人在家中,晏大人尚未娶妻,老夫人连个承欢膝下的人都没有,难免担心。”
“是晏某酒喝的略多,精神不济,薛大人并不比担心,如今夜色正好,沈兄可愿意一同出去看看?”
沈澈不疑有他,当下起身,欲配晏修文一起,方出殿门正碰更衣回来的景帝,二人躬身行礼。
“两位爱卿不必客气,怎么,可是殿中歌舞不合胃口,引得二位中途逃了出来?”
若是平时,沈澈少不得和景帝二人互相打趣几句,只是方才薛恩很不识趣地一起凑上前来,沈澈不好太过放肆,规规矩矩地应了几句。倒是晏修文一反常态地与景帝二人话了好一会儿家常。
“长公主殿下曾告诉微臣,说芳菲殿乃是十五观月好处,如今殿中正嘈杂着,皇上可有兴致与微臣等一起前去芳菲殿赏无人打扰的月色?”
提起晋宁,景帝果然哈哈一笑。
“晋宁这丫头,惯会找乐子,不过今日你我前去芳菲殿若是把她丢下了,改日晏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罢吩咐了身边的福安,将晋宁一并诳了出来。
几人一路说笑便到了芳菲殿之中。
不及开门,便看的辛淑妃慌慌张张地自芳菲殿中跑出,殿中还有隐隐的呻吟之声。
景帝阴了脸,蹙眉看向一脸平和的晏修文,方要上前,被身边的晋宁长公主一把抓住还捂了嘴,几人混迹在黑夜中,瞧着落荒而逃的辛淑妃。
呻吟声尚未断绝,慢慢地变了味道。
福安瞧着景帝的眼神,三步两步上前去,一脚踢开了殿门。
尖锐地叫声传了出来。
福安面色不动,心里却冷哼了一声儿,怪不得声音这么大,原来野鸳鸯就站在门口,可不听的真切呢。
宫宴出了这样的事情,景帝皱着眉头走上几步。
晋宁想看那屋中女子狼狈的样子,也要上前。
一只手拦住了晋宁长公主的脚步,晋宁皱了眉头看向手的主人。
“公主尚待字闺中,这种场景还是莫脏了眼睛的好。”
晏修文的口气中带了点少有的不可违背,少年清秀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柔和而温暖。她骤然打断自己的想法,乖巧地站在台阶下等着景帝。
平日里总愿意拗脾气的妹妹居然愿意听了晏修文的话,景帝暗自纳闷了一下,而后才看向这两个自己厌恶至极的人。
男子是自己最小的弟弟成王,女子却是有一点陌生。福安轻声在景帝耳边提醒,“这是周家四小姐,咱们公主的伴读。”
明显地,景帝的面色阴郁了许多。
两人如今已经被披上了衣服,脸上的红潮证明了方才二人的激情,景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成王。成王如今倒是老实,见兄长瞪了自己一眼,低低地辩解着。
“这次真的不怪臣弟……臣弟是被皇妹的字条唤过来的。”
已经被点了名字了,晏修文不能再拦着晋宁长公主了,十四岁的小姑娘踏着稳稳地步子走上几步,撇撇嘴看着成王。
“你怎么还那么笨,本公主想找你还用递字条?抓着耳朵就拽过来了么。”
这个哥哥糊涂是糊涂,没用是没用,对自己的好却是半点不掺假的。若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张莫名其妙的字条就被骗过来。
成王也知道自己傻,办错了事儿,特别是听说这个女人是晋宁的伴读时候,更是有些不好意思,糯糯地几次说不出话来。
弟弟荒唐,到底是家事,可是那个正在啜泣的女子却是让景帝有几分头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别人说话,周四小姐周颖玉先手脚并做爬到了景帝的身边,一边盈盈流泪一边抓了景帝的衣角。
“臣女……臣女当真是……臣女听长公主殿下说着芳菲殿观月甚美,忍不住打算一揽芳华,可是……谁知道刚进殿就被……就被……臣女……臣女不活了啊……”
周颖玉转头便朝柱子上碰过去,被福安手脚敏捷一把拉住。
晋宁一脸冷淡地看着周颖玉,看她抚胸捶背,哭的不能自已。
成王看着周颖玉瞪大了眼睛,指着周颖玉便骂道:“你……你这姑娘看着长的人模狗样怎么能血口喷人呢,刚进殿你就怎么了你怎么不说啊!本王进来找皇妹,看你跟辛淑妃拉扯成一团以为是辛淑妃欺负你才……才上前帮忙,你这个女人……你倒是说你一进殿就怎么了,你还不活了,本王还说你污蔑王爷罪当处斩呢!”
“够了!别说了!”景帝先呵斥住了成王,而后转向周颖玉,眸色冰冷。“你进来的时候,殿中除了成王没有其他人?”
周颖玉迟疑了一下,“是……只有臣女和……和成王殿下。”
景帝略有烦躁地看了一眼晏修文,不知道这种女人为什么要留在晋宁的身边做伴读,晏修文接到了景帝抱怨的眼神却并没有搭话。
“既然周小姐说殿中无人,五皇兄又说殿中有人,那少不得请淑妃娘娘来此作证了。”一直冷淡观望的晋宁凉凉开口。而后转头向薛恩道:“正巧薛大人也在,不如趁等待淑妃娘娘的功夫,您进去看看这殿中有何不妥?”
凤眼轻眯。“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动手脚,请沈大人一起进去查验可好?”
沈澈自然从命。
伶俐地福安指挥手脚麻利的小公公摆上了座椅,八月的夜,清凉怡人,晋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视线低垂,不知在想着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