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王并非善茬,他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恐怕难以就这么认了,定然会伺机反扑,先生要做好准备啊,我们长信侯府也会随时待命,以防对方反扑的。”在江蕙的眼里常山王这次吃了大亏,但是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是这样,常山玩必定会有所动作,所以长信侯府必定首当其冲,所以江蕙自然要让韩子高为自己考量清楚。
“其实常山王府倒没有什么,我最担心的其实是西魏的那些人,元氏皇族虽然在东魏这边被大齐代替了,可是在西魏那里仍然还是元氏的天下,如此一来,今天邺城屠灭了元氏皇族一百余口,元氏皇族的人骨肉情深,难保不会兴兵来犯,如今邺城的民乱算是刚刚稳定,若是此时西魏大兵来犯,南方的战事又未休,这样一来大齐有可能会腹背受敌啊。”比起常山王其实韩子高此刻担心的更大的障碍来自于西魏,西魏与元氏皇族的渊源颇深,再怎么有夺嫡之恨,到底也是元氏一家人,大齐如今将元氏皇族一并全都灭了族,这样的深仇大恨,元氏的人是不会轻易放下的。
“不错,西魏皇帝一向视我们大齐为叛臣,对大齐一直不怎么友好,如今又有了这档子事情,恐怕两国之间再起刀兵是必然的了。先生难道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规避战乱吗?”江蕙觉得韩子高说的有道理,他到底是大齐的臣子,所以还是非常关心国运这些问题的。
“还好现在天下是三国并起之时,若是想要让西魏不对大齐动兵,那么南梁那边便要修好,大齐不可能与南梁和西魏两方同时作战,更何况西魏对南梁有灭国之恨,若是我们肯修好南梁共抗西魏,南梁也是乐于与我们联合的。这样一来可以便可以西进,我听闻皇帝陛下日思夜想的就是攻克长安,长安那可是大汉的古都,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天子之所,所以凡是做皇帝都会有这样一个心结在的。”其实眼下天下的局势倒是像极了当年的三国时代,天下三分之势很是均衡,任何一方都不可能独自对付两方,这一点三家心里都清楚,北齐与西魏有灭国之恨,同样的西魏与南梁也有灭国之恨,至于南梁和北齐,北齐还扣着南梁的皇族,所以三方之间很难说有什么交情,多的只是仇恨和威慑而已,只是因为彼此之间可能会有双方依托对付另一方甚至制衡双方的可能,因此两家才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出兵罢了。
“先生果然是经纶济世的才华啊,这招果然是高论,所谓三方制衡,一旦我们大齐与南梁修好,西魏便不敢轻举妄动了,而且咱们本来就是在和南梁的使团里发夹的,若是能够让南梁和我们的关系恢复,那么便能重新开启我们的一些两国之间的通商,这样一来以往因为战事而断的商路便能通起来了,每年朝廷便能多收入不少的钱粮,朝廷便有足够的力量发展武备了。”对于韩子高的计划,江蕙一直是赞赏的,今日所听到的则更是钦佩,眼下的局势确实是大有可为的时候,若是利用好了,不仅能够成就功名,更能大大的赚他一笔。
“小侯爷自然是明了的,这个时候,天下仰望和平,西魏虽然想要动兵,咱们陛下是打不起的,更何况这些年陛下大兴土木,光是修建行宫已经耗费巨大了,国库现在几乎捉襟见肘,若是能在通商上为国库多进些钱粮,对于社稷那可真的是挽狂澜于既倒啊。西魏兵发之前这件事就要未雨绸缪,这件事必须由太子殿下向皇上去说,这样一来,太子殿下分量就重了许多了。”韩子高此时此刻还在为东宫太子计划着一些事情毕竟这件事情
“先生说的对,只是想要和萧梁的人谈,总要有些诚意和筹码啊?南朝萧家的那群人有几个能够信得过啊?”江蕙听闻到要让东宫太子进行提议,他还是要为太子计划地周全些的,如果皇帝陛下问起来,太子也可以继续谈些个的,要知道君前奏对本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如果太子稍有不慎,本来是在天子面前露脸的事情,说不定就把屁股给漏出来了。江蕙自然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太子是他全力要保的人,长信侯府的未来,自己的前途可都压在了这个太子的身上,他必须要谨慎,也可以说是不得不谨慎吧。
“谁说要和南梁的人谈就一定要和萧家的人谈啊?”韩子高听了江蕙的话,突然提出了一个让江蕙有些诧异的反问。
“南梁的事情不是萧家的人说了算吗?”江蕙不解地问着。
“南梁的事情自从梁武帝经历了侯景之乱后,便由不得他们萧家的人过问了,之前有个王僧辩,现在王僧辩被陈霸先给杀掉了,如今江南的局势是陈霸先说了算。”韩子高将自己所知道的江南局势说与了江蕙听。
“枉我还做了这么多年的南梁使节,竟然对南梁的局势是全瞎全盲的,倒是先生留心了,既然现在南梁已经是权臣当道,那么我们要怎么和陈霸先谈呢?”
“陈霸先虽然掌控了南梁的天子继而控制了整个朝廷的中枢,但是南梁内部的纷争其实还是很多的,像是萧勃和王琳这两个人都能够对陈霸先构成威胁。所以陈霸先虽然有自立之心,却还是担心萧勃和王琳,所以我们大齐要在西魏之前与陈霸先联络上。只要陈霸先肯向我们大齐称臣纳贡,我们大齐便承认他是天命所归,必要的时候,太子殿下可以向陛下建议许诺将之前攻陷南梁的韩都、平安等地还给南梁。”韩子高仔细地向江蕙解释着。
“割让土地,那不是要丧权辱国吗?这样的事情太子殿下如果说出口,那么天子不会雷霆大怒吗?”韩子高的话刚刚说出口便触及到了江蕙的敏感神经,毕竟割地这种事情是只有在战败无奈的情况下的举动,但凡割地的皇帝都会在本国的国史上留下千古骂名,若是真的这样做了,太子这样说了,皇帝必定会暴怒这是肯定的。
“所以才需要让太子知道这里面的要害,割让平安等地虽然名声上不好,但是这两个地方本来就是我们趁着南梁内乱的时候夺过来的,当时因为西魏进逼梁都江陵,咱们陛下派常山王前往救援,结果还没有到,江陵就陷落了,于是常山王趁乱占领了南梁的平安等地,这一举动当时就已经背负了很多的骂名,明明大齐是应南梁的请求去救援的,怎么到最后就成了攻城略地了呢?这样的骂名我们已经背了不少时日了,现在也应该将骂名撤掉了。更何况平安两地本来就在江南,我们虽然有管辖之名,但是却难以在这些地方长期驻军,如果和南梁动兵,这里必定首当其冲,而如果我们将这些地方交还南梁不仅可以博得美名,更会在我们和南梁之间构建一条缓冲地带,南梁必定分兵前往这两地驻守,可是这两地本来就易守难攻,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想要把这两个地方拿回来就可以随时拿回来,可是如果用平安两地稳住了陈霸先,那么再出兵征讨西魏,到时候至少也能夺取西魏的汉中等地,这个地方可是名震天下的地方,若是能够在这里有所成就,那么与割让平安两地相比,哪个更能够让史官的丹青妙笔记录,小侯爷是聪明人,应该能够清楚吧?”韩子高见江蕙都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便向江蕙仔细地说了这里面的厉害和利弊,算是劝服江蕙了吧。
“我曾听闻陈霸先的儿子和侄子在江陵陷落的时候被西魏的人俘虏到了长安去了,为子侄考虑,陈霸先会不会和西魏先媾和啊?”江蕙倒是也听说了些陈霸先的消息,所以提出了西魏有可能会率先拉拢陈霸先的情况。
“小侯爷说的也不无可能,只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西魏就算是想要拉拢陈霸先,但是陈霸先也未必愿意和西魏谈和。首先西魏与南梁之间那可是有灭国毁都之仇恨,这种仇恨叫做不共戴天,就算是陈霸先想要与西魏媾和,他手下那些大梁的忠臣良将们也未必愿意,陈霸先再怎么霸道他也不可能独断专行,毕竟他将来想要废梁自立,还要手下的这些人支持他的,当年江陵一战,那些大梁的朝臣的亲人没来得及逃跑的,全部玉石俱焚,如此这般光是那些在江陵一战中失去了亲人的那些人,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了。其次,西魏在此之前曾与王琳有过密探,并且在蜀中曾暗中派人去联络过王琳,想要扶持王琳在蜀中重建南梁,还给王琳找了一个傀儡的皇帝,让王琳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件事并不隐秘,很快臭味就在整个江南传开了,西魏没有能够说服得了王琳,现在反过来说服陈霸先,如果陈霸先答应了,那可就真的不符合他一代霸主的身份地位了。再说了,陈霸先要考虑的是什么,因为南梁与我北齐接壤,若是我们两家开战,那么南梁的大部分都暴露在我军的攻击范围之中了,和我大齐打还是和西魏打,陈霸先的心里应当是有数的。”韩子高分析着陈霸先在面临西魏和北齐的两难选择时会考虑的情况,他通过分析得出了陈霸先会选择联合北齐共同讨伐西魏的结论。
“先生才思敏捷,思虑周全,我不如也……”江蕙叹了一口气,他对韩子高的敬佩也越来越好了,韩子高对于时势和世事的分析能力都远远地 超过了自己,也绝非是自己这种能力和水平可以匹及的。现在的江蕙真的有些庆幸,庆幸当初自己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从常山王的阵营里将韩子高拉过来,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下定决心,今日韩子高在对方的阵营里,那么他真的不知道长信侯府要面临什么样的攻击,更不清楚面对对方的攻击,长信侯府到底有没有能力能够抵挡的住,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不论是和西魏作战还是和陈霸先和谈,我们最大的障碍都将来源于常山王,常山王这个人之所以在朝廷里有威望还不是因为江陵之战时他趁乱攻陷了南梁的诸多城池吗?所以一旦我们要讲和,就等于将常山王当年的功绩一下子全都抹平了,他必定要极力反对,而且西出函谷关进取长安城,到时候便会将他手下的兵力都集中到朝廷的管理之下了,常山王从一方发号施令的统帅成为了朝廷手下的一员战将而已,你想想,你觉得常山王他会轻易放弃吗?他会轻易安心吗?所以我们要担心的就是常山王将来会在这件事里搅乱局势。”韩子高说着说着说着便提及了常山王,确实这件事情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常山王,与西魏作战和与南梁何谈最大的障碍就是常山王,他是这件事的最大的利益受损者,为了他的利益他必定会反对的。
“常山王一人不怎么可怕,最可怕的是常山王会联合朝廷里那些人,朋扇朝党到时候给天子来给逼宫死谏,你说天子就是想要采纳咱们的意见恐怕也不能了,而且常山王在军中一直有些影响力,虽然说我父亲的影响力不次于常山王,但是常山王毕竟是亲王,不论是地位和影响力我父亲都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因此若是常山王煽动军中的势力与我们的倡议作对,恐怕这个计划将很难得到施行啊。”既然说起了常山王,那么江蕙便比韩子高更加有发言权,他知道常山王的实力,更知道他能够动用的关系和人脉,所以在对方常山王的事情上,江蕙还是蛮担心的,毕竟一旦军队里出现了问题,皇帝为了大局着想,可能就不得不放弃他们的主张了。
“既然是这样,那么就得在朝廷里找些能够与常山王对抗的人了,你看兰陵王和长广王这两位怎么样?”韩子高听到了江蕙的担心,便提出了要用长广王和兰陵王来制衡常山王了。
“这两位可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若是能让这两位站出来,对于遏制常山王来说将会非常有用。只是这两位都不是寻常可以撼动的人物,先生有把握能够让他们出来吗?”韩子高提到了两位王爷,江蕙是非常感兴趣的,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不论是韩子高还是自己都不确定有那个能力能够将这两位拉入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小侯爷又错了,我只是说让这两位出来制衡一下常山王,可从来没有说过让他们能够进入到我们的阵营里来,长广王聚集财富,现在在长广富可敌国,所拥有的财富累积如山,光是他私仓里的粮食,就够整个邺城的人吃半年的,至于兰陵王就更厉害了,他统领着朝廷一大半的军队,又顶着一个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的头衔,他在哪里,我们大齐的军队的威信就在哪里,所到支持,外人根本就无法战胜。所以这两人根本就不是长信侯府可以控制得了得,别说拉入到我们的阵营里来,就算是长信侯府想要和他们联合解梦,恐怕人家也未必会看得上我们。要知道,咱们和常山王在朝廷里的小打小闹,人家也未必能够看得上眼啊。”韩子高听到江蕙担心无法将长广王和兰陵王拉入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很忧虑,便直言不讳地向江蕙说明了自己并不是要将这两位拉入阵营,毕竟这两位的能力和地位都不是长信侯府能够掌握的,说实话就算他们真的到了长信侯府的阵营里,长信侯府也没有人能够把握得了他们两位。长广王心思缜密,阴险毒辣的能力韩子高体验过,只是他手下的一个乳母陆令萱便已经让整个大齐都要震颤,更何况是背后的这个大人物了。
“那先生的意思是?”今日韩子高所说的话,江蕙是越发的不懂,越发的不能洞悉原委了。他只能不断地追问着韩子高。
“呵呵,小侯爷不必担心我不是随口一说,这两位虽然不能直接拉入到我们的阵营,我们只要巧妙地做个局,让长广王殿下意识到常山王的动作越来越大,大有危及到他的程度,那么不用我们去找他,长广王殿下便会联合着兰陵王殿下二人对常山王动手了,当然他们之间不会爆发大规模的动作,但是只要是一些细枝末节的滋扰和对抗,常山王就会心有余悸,您要知道,正如国家不能两线作战一样,如果常山王在和我们长信侯府斗的同时,又多了两个实力不凡的敌人,他就会考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能够同时与两方作战了,他也会考虑自己能不能和我们对抗了。”韩子高自信满满地对江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