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是说姬无月太过莽撞,实在是她从小到大没在谁的手下落过委屈。而且她作为姬家的掌上明珠,其实很少有机会和人实打实的动手。
实战经验这种东西,说起来多少对人有些影响,至少如果姬无月能多些与人交手的经验,也不至于用出那种华而不实的招式来。
话虽如此,场中终究还有不少各门各派的小辈,只觉得二人以快打快,虽然不分胜负,但姬无月毕竟是女儿之身,兼且招式凌厉,也少不了有人暗暗在心里为他喝了声采。
姬无月再出剑时,吸取了上次教训,不敢再把招出的那么直白,而是转将剑锋遥遥对着景衫。可这样一来,比试反而变得有些无聊,姬无月固然是不敢贸然出手,可景衫也不知怎的,也只是拿着守势,不作反攻。
清虚见状,冲着一旁的清理笑着点点头道:“清正师弟年级虽小,却懂得得理须饶人的道理,真是难能可贵。”
清理面上也很是自在:“是啊,清正师弟明明有起码三次机会抓到了胜机,但都给放了过去,已经给足了姬家面子了。不过我看现在也差不多了,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也就该当分出胜负了。”
果然,这边清理说完,就见姬无月一剑直刺被景衫躲开,而后景衫在两个身影一错的功夫里,在姬无月抓着宝剑的右手背上轻轻摸了一下。
这一下由于有两个人的身影挡着,所以满场的宾客都不曾看见。但姬无月自己心里明白,刚才只要景衫稍微用力,自己轻则被夺了宝剑,重则连使剑的手都保不住了。而且景衫用这种方式告诉姬无月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给足了姬无月面子。
虽然没人看见景衫的这一模,但姬无月总不能死皮赖脸的当做这事不曾发生过,于是把剑一收不情不愿的说道:“这一阵是我输了!”
景衫见姬无月输的爽利,也笑着回道:“多亏姬女侠手下留情,让在下侥幸胜了半招。”当然,景衫如果想赢,那么姬无月输的肯定不仅仅是这半招。
不过既然景衫都这么说,姬无月当然也不会反驳。宾客们虽然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但也多半猜到是这一错身的功夫里景衫做了些什么事情。既然姬无月也愿意认输,那也就多说无益,只是可惜这场较量并没有想象中的精彩。
清源知道清正赢了,笑呵呵的走到台前:“那么第一场就算是清正胜利,第二场是比拳脚还是内力,就仍由姬女侠决定吧。”
姬无月输了一阵,哪好意思再像之前一样强势?于是也谦让道:“第一阵既然是我定的,第二场理应由清正道长决定。”
景衫也不推辞:“那第二场就比拳脚吧。”
拳脚和内力相比,比试起来更加好看,而且内力较量也凶险的紧,比完之后二人就算都毫发无损也得浑身酸软,还哪有比第三场的力气?
姬无月对景衫的选择也很满意,点点头道:“那这场便由清正道长出招吧。”
这句话既是客套,却也未必全存着谦让的心思。武当派的功夫适合后发制人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可姬无月这句话一出口,景衫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站在原地以逸待劳了。
姬家的人听见姬无月说出这句话,也都在心里暗暗点头。在他们看来,姬无月第一场之所以输,多半是因为太过轻敌,而现在姬无月明显已经认真起来。当然,他们有这种想法,多半也和武艺不精有关。
姬家虽然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家族,而且家族中也出了无数的高手。但家族毕竟不同于门派,并非所有人都是天赋卓绝的弟子,更不是所有人都得把武功练得登峰造极才行。
景衫受姬无月一激,摆了个莲花掌的手势。看客们可得知道了,武当太极拳乃是门派中的不传之秘,而且教授徒弟也得看其资质,景衫实在是没有学过。
这门莲花掌法并非武当独有,甚至可以算是大路货色。而姬无月拳掌都是名师所授,自然法度深严,看见了景衫的起手便先轻视三分。
说起来姬无月仍旧是吃了没有经验的亏,若是少有阅历的人看见景衫摆出这个架势,心里想的多半是这个清正既然敢用这一套莲花掌来比试拳脚,不是对这套掌法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就是另有什么变化。
要破莲花掌,最简单的方式便是以力破慧,所以姬无月也不管招式,单单运起七成劲力就想先打乱景衫招式间的节奏再说。
然而景衫却不躲不避,也是一掌对了过来。两人双掌相印,姬无月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竟完全无法抵御。情急之下,姬无月只得屏气凝神,将手上内力全然拍出,并借着这股力气把自己弹了回去。
按说这本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可姬无月倒飞出去之后却觉得好像有股大力在身后托住了自己。落地之后腾腾腾的退了三步,姬无月抬头一看,景衫仍直立在原地,被掌风吹气的衣摆刚刚落下。
看见这幅情景,姬无月哪里还会不知拖住自己的这股大力乃是景衫所发。且不论二人掌法孰优孰劣,就光是这股内力便已经绝非她所能及。
要说就此认输,姬无月是万万不愿意的。可要再打下去,姬无月也全无获胜的把握。而且人家刚才明明有个获胜的机会,甚至不许费什么力气,只要把内力直直的打出来就行了。现在她要是一言不发的就再上去接着打,岂不是有点不识好歹?
正在姬无月在那纠结的时候,景衫适时开口道:“姬女侠掌法巧妙,可景某占了年岁的便宜,力气自然大了许多。不然我们接下来只考较招式,不用内力吧?”
“算了,就算这场赢了你,之后比拼内力我也绝不是你的对手。”姬无月当然不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见景衫已经给出了台阶,当即也退了一步。
景衫这时候当然也不会再说那些只要姬无月能赢了这一场就仍让她来当武林盟主之类的话,可他也看出姬无月的不情不愿,于是又补了一句:“姬女侠若肯相让,景某深感大德。今日景某在此立誓,若真承蒙大家看中,得选武林盟主,首件大事便是除去皖南五畜,为前任盟主复仇。”
其实景衫若当上了武林盟主,皖南五畜怎么着都得杀,就算他不动手,姬家也得雇人剿灭。可在此说出来,就算是给足了姬家面子,一件本来就得做的事情当场变成了“为了姬家做的”。姬无月心里明白至少今时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胜不了景衫,只得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退出本次武林盟主之争,还望清正道长日后不要食言。”
说完话后,姬无月雷厉风行的跳下擂台,走回了姬家的看台。姬家家主刚想拦住她责怪几句,姬无月却不作停留,直接往姬家的住处去了。
姬家家主知道自己和弟弟一向把这个掌上明珠娇惯的狠了,怕她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赶紧找到姬家老二,也就是姬无月的生父。二人急匆匆的说了几句之后,就让二长老跟着姬无月回去了。
之前同景衫竞争武林盟主的人除了姬无月还有几个,但一来这些人加起来得到的支持还没有这两家其中之一多,二来这些人自问武功也很难在景衫之上,与其自讨无趣,不如卖景衫个面子。
于是乎,武林盟主的位置在被姬家掌控了十年之后,终于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