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姬夫人停下来,握住了青筑的手。一改往是的和煦,望向青筑的眼里却有些忐忑。青筑望看母亲一脸不安的样子,好像猜到了什么,笑了笑,语气轻松的向母亲问道:“可是三哥又在外面闯下什么祸事了?惹您这样心烦,回去我让父亲好好教训三哥便是”
知姬夫人看着女儿毫无城府的脸和明艳无忧的笑容,一时竟有话说不出了。拍了拍青筑的手,心事重重的继续朝前走去。不远处一位小沙弥迎面而来,向知姬夫人与小姐行礼后道:“ 胥一禅师正候着夫人与小姐,两位请随小僧移步严华殿。”
随小僧一路绕到大殿后方的严华殿,引了知姬夫人和小姐进了殿后,小僧人便关上门出去了。殿内供着一尊菩萨。胥一禅师正对着菩萨像盘腿打座。听见有人来,起了身,道:“夫人小姐来了”,算是打招呼了。
知姬夫人和青筑向禅师施了礼,青筑回礼:“青筑见过禅师”。
“夫人小姐请坐”。胥一禅师引客入座后,接着给这对母女倒了两杯茶水。知姬夫人接过茶水道:“有劳禅师,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是我主动请夫人进来的,何来的叨扰一说呢,都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夫人这么说是见外了。”胥一禅师声音爽朗干脆。知姬夫听了会心一笑:“承蒙禅师多年的关照。此次小女从狮城山回来,特地前来拜会”!
胥一禅师坐在正前方,一边捋着花白的长胡须,一边眉开眼笑的望向青筑。青筑自幼调皮,青王府里请的教书先生没有一个能拿住她的。王爷和夫人因这个女儿没少犯愁。十二岁那年随夫人一起来隐泉寺时,夫人闲聊时偶然向胥一禅师说了这个惹她头疼的小女儿。当时胥一禅师望着爬上桂花树摘花的小姑娘哈哈一笑,直夸这小姑娘颇具慧根,雕琢一番必有所为。知姬夫人忙急切的问时和胥一禅师改如何雕琢。就这样,在胥一禅师的引荐下,小青筑下了隐泉寺便被送至了巴邑国狮城山上的牡丹亭,学习插花调香。
感觉到禅师的目光,青筑顿时觉得有些心虚了。忙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小口,喝完正想说话,胥一禅师倒先开了口问青筑:“这离八月十五的中秋还有三月有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青筑起身,欠身施福回道:“回胥一禅师,比次是家父让三哥去牡丹亭将青筑接回来的”。
“哦?可是老夫人身体抱恙”?胥一禅师疑惑转头望向知姬夫人。
一旁的知姬夫人道:“太夫人身体康健,就是自春节团聚后,青筑又去了牡丹亭。春节热闹贯了,青筑一走,太夫人觉得冷清。一直挂着青筑。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闹了几回,非让老爷吧青筑接回来。老爷实在拗不过,就让老三去了趟牡丹亭,将青筑接回来了”。
青筑拱拱手:“回禅师,此番回来丹桂夫人让我转告您,让您别望了多年前的约定。在三个月后的八月二十进狮城。”
胥一禅师听了,视线由青筑转向的一旁的窗户,若有所思。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呵呵一笑:“这老婆子,多年不见,记性倒还是那样好。”
青筑调皮劲儿一下上来了,往前走了两步。小心的靠向胥一禅师道:“禅师是不是在风华正茂时与我家师傅有约,多年后你未娶他未嫁便在一起,今年八月二十是不是正要去履行这约定的”?
她说的声音虽小,像是在和禅师说悄悄话,但还是被一旁的知姬夫人听了去。知姬夫人煞白了脸怒斥道:“青筑,你这般与禅师说话太无礼,没大没小,不分尊卑。还不赶紧给禅师赔罪”!
胥一禅师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摆手劝道:“夫人严重了。小孩子家家的,说笑而已。自小青筑就与我这老头子亲近,她这般没大没小便也是我这半个师傅纵容出来的。”
“就是嘛,娘亲难道你就不好奇嘛,禅师在这隐泉寺呆了大半辈子没出寺一步过。这三个月后就要出远门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青筑还是好奇丹桂师傅与禅师之间的约定。
知姬夫人虽是疑惑,出于礼节也不好多问。想到既然禅师再过几月便要去狮城了,拱手拜托道:“待禅师临行前,请务必派人到王府通知一声,禅师从未离开过孔雀城,这厢离开,我与王爷定是要来送一下的。”见阐释点了点头,知姬夫人顿了下,看了一眼青筑继续道:“回去后我便让王爷修书一封,到时还请您一道带给丹桂夫人。麻烦她老人家严厉教导小女,切莫要过于心慈”。
胥一禅师听罢哈哈大笑“好说好说,我一定带到”。一旁边的青筑气得直跺脚。胥一禅师话峰一转问青筑:“听说狮城有座有名的茶楼,里头有位说书先生,据说这位说书先生舌灿莲花,每每天讲都座无虚席?”
一听到这,青筑立马来了精神,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喝茶听书可是她平日里最爱的消遣了。胥一禅师所说的茶楼她自然知晓。立马回道:“禅师说的可是风雨楼?禅师听来的这可是一点儿都没得虚的。风雨楼可是狮城最热闹的地方了。里面的谷雨先生说书时,一楼的听众仿佛都进到了戏文里一样。那叫一个精彩,去风雨楼听过谷雨先生说书后,再想踏进别的茶楼,身上这双脚都不干喽”!
“哦,竟真如传言这般有趣?看来进了狮城后,少不得去里面听上一回了。”青筑见胥一禅师还真有些被勾起了兴致的样子,心里偷偷开始打上了小主意:“等我回去捎封信给师傅,到时让师傅陪着您茶楼。您自己去怕是都占不着座儿呢”。
“听我们小青筑这口气,想来应该是风雨楼的常客了,平日没少去吧?”胥一禅师的语气像是关心。
“那是自然,有趣好玩的地方哪里少得了我,禅师,我跟您说,这风雨楼的谷雨先生的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青筑越说越兴奋,话刚一半,就被知姬夫人打断:“你在狮城就是这般学习的?”语气里明显的有怒意。
“女孩子家家嘛,出门多游历,多听听戏文也是好的。恩怨离合、风花雪月听得多了,就没那么容易被拐跑喽。但是小青筑啊,你要记住,千万别把戏里的几年之约当了真”!胥一禅师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青筑这才明了,原来是禅师在打趣她。立马红了脸,捂着脸,向知姬夫人靠过去:“娘亲,我眼前的禅师真的是出家人吗”?
这一问把知姬夫人逗乐了,她拍拍青筑的手:“好了,你三哥方才陪同我一起来的,你去寻他罢。母亲和禅师还有些事情要说。”
“三哥也来了,正好,我还想找他去呢。”说罢施礼“禅师,母亲,青筑先告退”。
知姬夫人望着女儿出门的背影,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胥一禅师也轻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呀”!
“您可是听说了”?知姬夫人略有诧异。
胥一禅师起身,缓缓踱步:“大概猜到了。前些日子,南平王府的长公主来隐泉寺,说是有人给她儿子南平王说了门亲。托我给看看南平王的八字与这姑娘合不合。我接过来一看,这姑娘的生辰八字和青筑的一样,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这是宫里的贵妃娘娘给说媒。我们青王府与南平王府素日里没有什么来往。这下宫里突然给我们订了这桩亲,我和王爷都很意外。却也推拒不得,王爷昨日方才打听到,那位贵妃娘娘已经找了皇上赐婚,怕是这赐婚的圣旨马上就要到青王府来了”。知姬夫人说起这天赐的姻缘,脸上却无半分喜色。“敢问禅师,看八字的事您是如何回复长公主殿下的”?
胥一禅师喝了口茶:“向来到隐泉寺求姻缘合八字的人倒也是不少。只是这侯门贵族的事,不好说啊。老衲只反问了长公主一个问题,长公主听了我问的问题,沉默片刻后便道谢离开了”。
知姬夫人一脸钦佩与不解:“禅师问长公主的是何问题?能一语中的”
“素来侯门贵府年轻人的姻缘岂是八字合与不合能左右的?”胥一禅师无奈的轻叹。
知姬夫人闻言后愣了愣神,待回过神来后,盯着桌上的茶杯缓缓道:“是啊,都说侯门贵府的子女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生来就好运。可是上苍是公平的,这些好运怕也是牺牲了什么才换来的。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夫人也不要太伤神了,姻缘与命数都是天定。”
知姬夫人听罢依是不能释怀。这难题已摆在眼前了,做娘的已经感觉火烧眉毛了,哪里能淡定下来。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家事,也只能回去了再和王爷商量。再着急,怕是也无法在胥一禅师这里求得一个护身符。起身准备离开:“谢禅师指点,不叨扰禅师清修了,下次再来拜会!”
“夫人慢走,最近我也算了一卦,局势不稳,世事多变。小青筑的婚事未曾定下。这此前还请夫人交待青王府上下谨言慎行,莫惹事端。”临出门前胥忆禅师向嘱咐道。
“谨遵禅师教诲!”
隐灵寺院后有个花池,花池很浅,池底铺满了来隐灵寺祈福人扔在池里的铜钱。一个眉目俊朗的青衣少年正趴在岸边朝花池里打捞着什么。青筑一脸坏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朝那白衣少年伸出了手,刚想使劲推一把的时候,却被白衣少年发觉了,反手便一把将她制住“小筑啊,三哥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出手要快,狠,准。你怎么那么笨呢,学不会也就算了。关键你这性子还收不住,没硬功夫还想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