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小男孩答话,黄泥猛一拍脑门:“坏了,只怕要误了给太夫人祈福的吉时。小姐我们得赶紧走了,不然去晚了要被夫人骂了”说完看了看小姐的衣裳,急得眼泪又要下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小姐衣裳都破了,浑身是湿的,一时还干不了,要是被夫人看见小姐这副小子,奴婢怕是要挨板子的!”
青筑宽慰道:“没事呢,有小姐在,什么时候你挨过板子。顶多就是罚跪一晚”
黄泥表情更委屈了:“小姐你疼一个刚刚救下的孩子胜过我,我…我…………”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去投湖呀?”青筑最喜欢看的就是这小丫鬟委屈的样子的,气鼓鼓的煞是可爱的紧。眼下并不是和小丫鬟开玩笑的好时候,还来有个小麻烦等着处理呢,便接着说道“好了,不与你说笑了,咱还是赶紧把这小男孩送回家了,再赶紧过去”
转头对小男孩继续说道:“姐姐现在要去隐泉寺一趟,把你一人放这也不放心,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带你一同走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边说边示意黄泥一起把这小人扶起来,“你要是自己不走,那两个姐姐就抬你走了”。
说完便一边一个夹起了小人的胳膊,扶了起来,准备抬着走了。小人一脸不满的挣扎着:“放开我,我自己走!”
青筑笑道:“这家伙倔起来还颇有本小姐当年的气势,那便让你自己走吧!”
结果这小人才走一步,就“啊”的一声倒下了。
青筑这才注意到,这小男孩的右腿像是受伤了。忙蹲下去,掀开小男孩的裤腿查看。只见那细细的腿上却有条又深又长的伤,血流了一裤管,只是因为他一身黑衣,加之方才又刚从潭里捞起来,湿漉漉的,所以才没发现。
“小姐,他受的伤不轻啊,伤口那么深,看样子那么疼,你自己受伤了不知道说的吗?”黄泥心疼的问小男孩。小男孩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小泥,来赶紧给抬到马车上去,这伤口要及时处理,马车上有药。”青筑说着便扶了小男孩起来,黄泥也接过了小男孩的另一条胳膊,两人架着小男孩往大路上走去。
远远的黄泥就看见了等候在大道上正焦急张望着的勤婶,还没等开口让勤婶来帮忙,勤婶已先发现了她们。带着两个随从一路小跑过来接应。“小姐,您孩子是哪里来的?”没弄清楚状况的勤婶一边问一边示意两个随从接过那小男孩。
“是方才小姐从那边湖里救上来的”黄泥回勤婶。
“你们两个轻些,这孩子腿上有伤,扶他上马车时注意些,别碰到伤口了。”青筑对着已经接过小男孩的两个随从嘱咐完,随后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勤婶看着小姐那已经撕破的衣裙,有些无奈的摇了遥头,自言自语道“唉,小姐这好惹事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一旁边的黄泥听到了,也附和的点了点头。
两个随从将小男孩放到车厢的软榻上后,青筑让他们驾车赶往灵泉寺。勤婶找出一小白瓷瓶,这是王府中的百草先生特意调制的创伤药,专门为小姐备着的。黄泥接过药膏对姐说:“小姐,您且先歇会儿吧,这奴婢来为这个小孩子上药就可以了。这大半天的折腾,怕是把您也累坏了。”边说边将小男孩的裤管卷起来,看着小男孩腿上这深长的伤口,叹了口气对这伤中的主人道:“看在你受伤这么严重的份上,先前你之前的那些不礼貌就先不与你计较了。现在我给你上药,你可别乱动。碰到该更疼了。”
小男孩涨红着一张脸,依旧是什么也没说。见小男孩这副模样,青筑倒是觉得可爱得紧,便逗他道:“别看人家年纪小,人家再小也是堂堂男子汉呢,这些小伤算得了什么。是吧,小黑人儿”?
小孩儿听见青筑这么唤他,睁着大眼瞪着眼前这位漂亮得让他紧张说不出话的姐姐,很是气恼。
“你这小孩还真是个闷葫芦呢,看你这表情像是很不喜欢我给你起的名字,小黑人儿,小黑儿……”青筑说完接着对黄泥和勤婶说:“我看这小黑儿倒是和他这一张小黑脸儿很是般配,以后我们就唤他小黑儿吧。”
勤婶忙接话问到“以后?小姐您说以后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要把这小黑人儿一起带到府里头去?”
青筑点了点头:“唔……这小黑人儿又不说话,也知家在哪,附近也没见有丢了孩子在寻的大人。许是和我们不熟,等过几天他伤好得差不多了,问过他家在哪儿了便送他回。”
这时黄泥已经给小黑儿上好了药,可这伤口还要包扎下才行。正愁着没包扎布时,只听嘶的一声,青筑将自己的裙摆又撕了一块下来:“用这个罢,索性我的衣服在水底时已经破了。”
黄泥接过来,一圈一圈缠在小黑人的伤口上。勤婶有些忧心地看着小姐这身行头:“这车上还有一套衣服,小姐先还是先把身上这身湿衣裳换下来吧,不然受凉了可不好。”
青筑一边拿起软榻上方小方桌上的梨啃了一口一边道:“刚才黄泥为了救我,她衣裳也湿透了,先给她换上吧,她身子骨比我弱。”
黄泥已处理好小黑人的伤口,收拾好药瓶,又从软榻旁的一箱子里取出一身衣裳递给小姐“还是小姐换上吧,奴婢的衣裳已经差不多干透了,没有大碍。一会儿小姐去庙里祈福,夫人和顾王府的女眷都在,小姐就穿身上这身破衣裳的话,怕是会让别人笑话咱青王府呢”
“是啊,小姐你快换上吧,这没一会儿就要到隐泉寺了。”转头勤婶对黄泥吩咐道:左右这里还有个小黑人,小姐是女儿家,总有些不方便。你把软榻上的被子递来,咱们用被子给小姐拉道帘子。”
那躺在软榻上的小黑人听完这话,耳根子都红了,忙自己用手捂住了眼睛。这一举动,看得一旁的主仆三人呵呵直笑。“哟,看不出来,这小男子竟害羞呀!”黄泥同勤婶一边拉帘,一边打趣道。
青筑拿着干净的衣物,走进勤婶与黄泥为她用被子隔起来的空间里开始更衣。青筑生得极漂亮,也爱调皮捣蛋。小时闯了祸,便拧起一张漂亮的小脸,作委屈状,一般不知情的大人见了,心疼都来不及,哪还会责备。有次偷溜出去在南锣巷玩儿时,不小心将一块小石子砸到了一小男孩脑门儿上,流了好多血。小男孩儿家里条件实在不宽裕,没钱给小男孩医治。便硬着头皮登了王府的门,想着讨要一点儿医药费。却被大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问清原委后,侍卫斥道:“荒唐!我家小姐每日都在府里跟着老师识字习书,并不曾出门。怎就会同市井小儿一起玩耍?又怎会伤到你家小儿?”
上门来讨要医药费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怎会冤枉小姐,那么多街坊也都看见了,伤我家小儿的是个顶漂亮的小女娃,那小女娃生得明眸皓齿,一身彩裙。伤我家小儿后直接从后门飘进了青王府,诸多街坊均可作证啊!”
侍卫想了一下,有些犹豫,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时王府门开了,小青筑一身鹅黄彩裙,小手还拉着年过半百的百草先生。跪在地上的男子看了一眼,立马认了出来“就是这小姑娘!”
小青筑自知方才不心伤到了人,立马就回了府了找百里先生,请百里先生出府为伤到的小男孩医治。刚出门就看见了跪倒在地的中年男子旁边那额上正鲜血直流还一脸痴笑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见小青筑,傻呵呵直乐。小青筑心道,坏了,这一石子莫不是给砸傻了吧,忙请百里先生过来医治。
经百里先生看过后,包扎了伤口,开了药。已无大碍。小青筑摸着小男孩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包子头,轻嗔的问:“方才戏耍时,我那小石头根本没想着扔你,你怎么自己还迎着石头跑过去了?”小男孩看着小青筑,只顾咧着嘴笑:“呵…呵呵…我…我也……不……不知道……啊………”惹得旁边的大人们又气又乐,纷纷笑道:“只怪青王府小姐长得太美呀”
自此事后,小青筑被严加看管起来。就是平时纵容她带她一起惹事的三哥,再带她出门时,必定要先给她换身脏衣服,脸上抹了灰才敢往外带。这小小女娃就成了祸水,长大可不得了啊!”
看到这救下来的小黑人,还有小黑人每每望向她就涨红的脸时,青筑就想起了多年前被她误打着的那孩子。一边换衣一边轻笑起来:“看来自己的容貌倒是迷惑了不少纯洁的小少年呀”。退去身上略湿衣裳,换上了干净的烟青色纱裙,便觉得清爽不少。“黄泥、勤婶,我换好了,被子拿去给小黑人儿盖上吧,把他那身湿衣脱下来,不然这么捂着也容易着凉。”
勤婶按小姐的吩咐去照管小黑人,黄泥看了小姐换好衣裳,“小姐你坐来,小泥给你整下发髻,刚才落水都弄乱了”。黄泥看着更衣后容姿焕发的小姐很是高兴的说。
青筑坐下,黄泥开始为小姐梳头。小姐天生丽质佳人,平日里也不喜妆扮不着艳色,素容素色干干净净的样子像极了出水的莲花。“咦,小姐,您这后脖颈处有点泥,怕是刚才落水里沾上的。”小黄泥为小姐拢起一头黑发说道。
青筑不以为然,拿出随身的手帕刚要向脖颈处擦去。这时和她们擦肩而过的另一辆飞驰的马车带起了一阵疾风,疾风卷起了青筑身旁轿窗的纱帘。青筑扬着手拿着的烟青色帕子一个没注意,就随风从卷起的纱帘里飘走了。青筑有些疑惑的探出头回望去,那辆马车向她们来的方向已疾驰而去,在马蹄卷起的一阵飞沙里,青筑好像看见了远去的马车伸出了一只手接住了她的帕子,随风飘出的还有一缕黑发。再细望去时,却瞧不真切了。只闻见风里似有若隐若无的清新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