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去取出器具的吴礼叔与大富伯已经回来了。只见他们端着两个盘子,一个盘子里有几个小指头粗细的锥子和黄铜剪刀和几个说不出名字来的奇怪器具,另外一个盘子里是几味草药和煎熬草药的器具,砂壶勺子等。那几味草药墨乔只认得决明子。方小楼已经脱下了上衣,只见他一只右臂显得极为突出,青紫色的颜色跟全身都太不相配。方小楼道:“墨乔你往后面退一点儿,这看上去可不太好看。”墨乔撅起了嘴,道:“我偏要在前面看看。”
只见那三伯拿了黄铜剪子在火上燎了燎,他手也直接烤在火上,却没有任何反应。墨乔不禁赞叹,心想这人的内功外功可都到了上层境界,说也奇怪,从外面都看不出来。又见周围的其他几人都用力点住方小楼背部颈项部的几个穴道,那三伯拿着黄铜剪子对准方小楼的阳溪穴就是戳下去,瞬间血流不止。方小楼面目没有任何反应,看上去倒是一点儿也不疼的样子。忽又见那几人猛的倒转手腕,点住了方小楼其他几个穴道。仔细数过去,五个人竟然点了二十多个穴道,墨乔心想这种治伤方法真是生平未见。几人点的穴道一变,方小楼的阳溪穴就不再流血了。可这时方小楼的眉头却皱了一皱,那三伯道:“忍住疼不要动啊。”原来这才是最疼的时候,刚才硬生生地用极钝的剪刀尖戳破方小楼的肌肤他倒也不疼。
接着那三伯又依照上面的方法戳破了方小楼的手三里穴,方小楼这才舒展了眉头,看样子这下疼痛才略好一些。那三伯又拿了另一个器具,墨乔看不清楚,倒觉得像是个铜管一般的玩意儿。只见他手持铜管,硬生生地塞入到方小楼的两个开开的穴道之间,这时已经看不到那地方有完整的皮肉了,完全是一片血肉模糊。墨乔看着揪心,可是方小楼却仍面无表情,看样子完完全全没把这儿当成一回事儿。墨乔不禁佩服方小楼的坚强。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三伯又通了方小楼的合谷穴,肘谬穴,手五里穴等六个手阳明大肠经的穴位和督脉等。足足干了半个多时辰,等到他们六人放下方小楼时,他已经浑身虚弱不堪了,眉头紧锁,头摇来晃去地就要跌下去。墨乔急忙上去要扶,三伯却拉住墨乔道:“此时他周身真气正在运转,你若碰他反而会乱了他的真气,切记不可碰他。”墨乔这才急忙收手。
只见那五个给方小楼点中穴道的铁叔子,吴礼叔等人也就地坐下运功护体。墨乔问三伯道:“这下你们的功夫是不是已经下到了?接着地就看他的造化了?”三伯点头道:“中间出了一点点儿小差错,可是并无大碍,过程还算得上很顺利了。”墨乔重重的点了几下头,又问道:“倘若方小楼没那个造化该怎么办?他会怎么样?”三伯沉吟道:“境况最差也伤不了性命,不过是断了胳膊罢了。陈姑娘你就只用依着他的性子过来就是了。这几味药你把它熬了,待他醒了给他服下,然后他这三个时辰运功之时你可切勿打扰他,就是来了一个鸟兽也绝不能让他们碰到方小楼。”墨乔疑惑道:“那为什么不能在一个封闭小屋里呢?”那三伯道:“此时他周身真气运转,必须在通风通气的地方运功。因此就必须在这里了。况且这也必须在夜晚进行,若是白天,阴气蒸腾,小楼可就命不保了。”墨乔这才点点头。那三伯又指着地上的五人,道:“他们给小楼点中穴道,输力护体,这是个极耗内力的功夫,现在身子也虚弱无比了,就必须回去休养几日,若是有什么差池,恐怕她们几人也要功力不保。
接着只见地上的五人提气与气海,膻中二穴,纷纷站了起来。那三伯说道:“陈姑娘,那我们就得先回去了,我也得照顾他们回去。你在这里可要紧守在天亮。这里地势偏僻至极,绝少有人至此,可是也切勿大喜。”墨乔道:“你们放心回去吧,我能照顾好他的。”这时那几人才从后面牵过马匹坐上去回去了。
墨乔生大了火,依言把几味草药放上去煎。不一会儿,就闻到了极其苦涩的味道发出。而方小楼仍然眉头紧锁着,看样子体内真气正在流转,运功仍然在最紧要的关头。墨乔一点儿也不敢大意,只充满了精神看着周围。
忽然听到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句吼骂,“哪个小兔崽子熬的药啊,大半夜的,什么叫声都吵不醒我,倒是这种草药给我苦醒了。”听这声音倒像是从远处一二十丈外发出的,可细听又像是五六里外的声音。墨乔心里一惊,心想这声音可是渗人心扉啊,不过倒觉得有些熟悉。忽又听一个尖细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叫道:“师哥啊,你消停会儿好吗,我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你吵醒了。”这个声音倒是更加怖人,就像是群鬼索命一般。墨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二人就是飞天蜈蚣和南丛蛇仙,哎呀糟糕糟糕,怎么今晚被这两人发现了。那日飞天蜈蚣被单降妖善除魔二人打败逃走,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呢?”墨乔不禁攥了一把汗,只盼望他们二人别过来。
又听得那飞天蜈蚣叫道:“不行不行,我要去找找这到底是哪个小兔崽子大晚上煎熬的药,这么苦的药让我闻着,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又听那南丛蛇仙叫道:“哎呀,师哥啊,你就消停会儿吧,你要不叫嚷,我还不会醒呢。”那飞天蜈蚣叫道:“睡什么觉啊,快些跟我来,到周围找找去,让我看到了这个小崽子,看我不一钳子剪短他的脖子。”那南丛蛇仙不耐烦道:“你要去你自己快去吧,咱们被那小兔崽子追了五日五夜,今天他好不容易放下了,你再去惹事,小心再碰上一个跟那姓张的小子一样咯牙的家伙。”那飞天蜈蚣道:“哪里就那么多硬手的?兄弟我纵横江湖二十多年,可还没有碰到过几个那么咯牙的家伙呢。”那南丛蛇仙道:“反正你要去你就去把,我可不跟你们去那儿。”那飞天蜈蚣叫道:“好好好,我就自己去吧。”墨乔暗道不妙:那飞天蜈蚣怎么真的找了?若是他找到了我那可如何是好呢?按理说一个飞天蜈蚣我也不怕,可是现在小楼就在旁边,若是这家伙碰到他了可如何是好呢?哎呀,要想让他找不到还得掩盖住气味,盖住火光。可是这煎药的气味可真是难以掩盖,这几个小老头儿们,也不知道给我准备个盖子,好盖住气味。若是倒掉草药,熄灭了火,应该就有办法了,可是方小楼一会儿就得吃药,这可怎么办呢?哎,反正他要过来,我就等他就是了,现在谁还怕他了不成?”
刚一想毕,忽听见一个声音大叫道:“哈哈哈,果然找到了。”墨乔扭头看去,只见飞天蜈蚣站在一棵光秃秃的大树上,月亮下他的身影甚是明显。墨乔立刻就冷静了下来,笑道:“是哪位武林前辈高手来这里啊?”飞天蜈蚣一个筋斗跳了下来,看了看墨乔和地上坐着的方小楼,一愣,笑道:“你这小崽子倒还有礼貌。”墨乔不禁心里好笑:没想到这个飞天蜈蚣还是喜欢人家给他戴高帽子。墨乔又笑道:“原来是蜈蚣大仙下凡啊,我今天可算是运气好了,终于能看到蜈蚣大仙的尊容了。”那飞天蜈蚣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看上去柔声柔气的,不过倒还有见识。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大名的?”墨乔扯着嗓子道:“这江湖上谁人不知道飞天蜈蚣大仙武功绝世无双,而人格品性相貌又是世所罕见,如今我一看到了你我就敢断定这就是蜈蚣大仙,否则还有谁有这种轻功,这种气场呢?”飞天蜈蚣点头笑道:“对对对,我就喜欢你这种会说话,有礼貌的小子。哎,这小子在地上干什么呢?”墨乔瞥了一眼,道:“他呀,是我的兄长,现在他正在坐着运功呢。他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知道蜈蚣大仙本领的高强,不过就是现在没法挣开眼睛,也不能动弹,否则啊,一定会给大仙您行礼磕头呢。”飞天蜈蚣大手一挥,哈哈大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世上像你们这种有礼貌的可不多了,你不知道,前些天一个小子,年龄跟你也差不多,当年还是我把他救了出来,他以前还口口声声说要叫我师父呢,谁知道现在本领高了,却一点儿不把我放在眼里。前些日子看到我和我兄弟了,非得和我们过招。你说那小子打赢了也就是了,还非得抓住我们取我们兄弟性命,我兄弟二人啊,赶紧撒腿就跑,跑了这五日五夜才消停。”墨乔一听他口里说的“一个小子年龄跟你差不多”“以前还口口声声要叫我师父”等话,立刻就想到了张九年,又想起刚才南丛蛇仙说的“那姓张的小子”,不禁心里翻腾,心想他说的会不会就是方小楼。
那飞天蜈蚣问道:“怎么小子,你怎么不说话了?”墨乔忙笑道:“哪里哪里啊,我是在想啊,那小子能和大仙您拆招,想必也是个厉害角色,可是啊这种人真是不要命了,要是大仙您发威啊,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那飞天蜈蚣叫道:“可不是吗,等到明日我就去找那小子,让我再尝尝我大铜钳的厉害。”说道大铜钳,墨乔不禁往飞天蜈蚣手里的兵刃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大铜钳要比自己过去用的铁钳子大一些重一些,看那模样也却比自己的好的多。
忽然一个声音也从大树上冷冷地发出了,原来是南丛蛇仙的声音,叫道:“师哥你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这小子可聪明的紧,他可知道你打不过那姓张的小子,就咱们逃了五天五夜的事儿你也得给人家宣传宣传?真是死脑瓜。”飞天蜈蚣正要辩驳,墨乔就忙陪笑道:“哪里哪里,我可没这么想,这位前辈真是多虑了。”
听到这声音,那南丛蛇仙大惑道:“你小子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难道你不是男的?”墨乔大惊,心想:会不会这个南丛蛇仙发现自己就是陈墨乔了?虽然一年多以前见过他们,可是飞天蜈蚣是个傻子自不必说,那南丛蛇仙可一点儿不傻。还是不要说的为好。于是墨乔忙清清嗓子,笑道:“哪里哪里啊,我可确实是第一次见两位前辈。人家总说我一个大男子柔里柔气的,没一点儿男子气概,没想到今天您也发现了。”那南丛蛇仙仍是一脸严肃,对坐着的方小楼瞧了几眼,又等着墨乔的脸看着墨乔,不住地打量,还念叨道:“你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墨乔只得低着头,心想此时不可再犹豫,必须赶紧行动,先下手为强,偷袭他们一番才是。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双分水峨嵋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