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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良田起黄埃

2017-09-20发布 3011字

平南王府。

昭华郡主和云湘从日落西山等到星辰满天,终于等来了杨定平。

昭华郡主迎上去:“定平哥哥怎么现在才来?”

杨定平道:“陛下给军令司派了几件差事,我安排了一番,耗费些时间,来得实在晚了。”

云湘道:“这个时辰,杨帅来访平南王府,当真不妥。”

杨定平急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昭华,你可收到了北境的消息。”

昭华郡主皱眉:“北境?”

杨定平道:“北境韩州首军统领刘瑜陇来信军令司,北境钊、酉两州大旱。春季播种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过几场雨。眼看快要入秋,田间稻谷却都要枯死了。今年必然颗粒无收。”

昭华郡主大惊:“两州旱灾,为何长安竟无半点风声?”

云湘曾在北境生活,对于北境还算熟悉。自跟着屈淮后,也对北境各州领兵的将领有了几分了解。当下已经明白了大概。

云湘道:“北境钊、酉两州不归镇北侯府协同掌辖。若要往长安奏禀,必然经过驻北司一环。朝廷每年向北境征收的赋税,也是由他们最后统一收归。秋收交税将近,每年税收关系到驻北司长官的富贵和身家性命。两州大旱,若是上报,这年的税收必减。驻北司长官的日子不好好过。如果奏报被拦在了驻北司,那长安至今还无得到消息,也就情有可原了。”

昭华郡主一拳捶在自己手掌里:“该死的,我忘了驻北司这回事。我听说过刘瑜陇这个人,为人刚正不阿,在军中极有声望。他走军令司的消息通道,驻北司倒拦不下他。”

杨定平道:“韩州与钊、酉两州比邻而居。钊、酉两州领军的长官都是尸位素餐之人。刘瑜陇一向关心百姓疾苦。定是看秋收将至,长安还无消息,这才来信。若不是他来信,只怕北境发生暴动,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云湘的眼神中也浮现几分郑重之色:“北境田地水利本就不如南境,年年收成在四境中也排在最后。只有钊、酉两州的土地还算肥沃。这两州大旱,北境的粮食恐怕只能维持自给。若按照往年那般征税,百姓必然不堪重负。北境多暴动,也正是因此之故。若真如我们所想,驻北司那些人其心可诛。”

昭华郡主道:“也不知道镇北侯府是如何打算的。竟然还能让驻北司反到头上。”

云湘语气又变得冷了几分:“镇北侯府一向准备万全的退路。也正因此,他们才比我们的处境要好。”

昭华郡主一时无言。

驻北司,是大梁边政四司之一。除驻北司,还有驻南司、领东司和领西司。南北二境,按律是由平南王和镇北侯府与司平分秋色。靠近边境处由平南王府和镇北侯府相领,靠近中央处则交由二司。东西两境没有镇守的封王,则有余下的二司全掌。边政四司虽然对各州政务都没有什么掌管的权力,却掌握着各州报往长安的奏折。除平南王府和镇北侯府管辖之处外,所有的奏折,都要经过他们之手,才能上传。

早在故平南王季世忠在世之时,南境的驻南司就已经是空有其名。驻南司虽然还有着部分权力,但也没有越过平南王府的可能。从南境报往长安诸事,驻南司也必须报给平南王府。但在北境,还依然是镇北侯府和驻北司平分秋色的局面。

云湘道:“后路准备的再完全,也不过是君王一念之间。天凉了,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昭华郡主点点头,拉着云湘进堂。

云湘亲自给杨定平和昭华郡主把茶倒好,拉过椅子和二人坐在一起。昭华郡主现在已经平静下来,问道:“可曾知会过国师吗?是否需要我再去顾府走上一趟?”

杨定平道:“我已经把刘瑜陇的信给国师送去靳府。国师靳清也知道刘瑜陇此人心性,必然重视。国师与户部尚书秦全和礼部尚书顾远泽互为支撑,郡主不必再走一趟了。”

昭华郡主道:“长华在信中说,南境今年收成尚好。但抛去军需税收,也无多余。依我看,这件事情不能拖。必须及早报之陛下。旱灾再重,就难以收场了。”

杨定平道:“我也知道事不宜迟。但现在宫门已关。今日陛下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到了极限。我和国师若再连夜请见,只恐适得其反。”

云湘心中有些担忧焦急:“这样十万火急的事情,难道还拖得吗?”

杨定平道:“拖也已经拖了这许久,不差这几个时辰的时间。等到明日早朝,百官皆在,才是最好的时机。明日郡主最好也入宫上朝,陛下今日特意嘱咐,明日要你我二人朝后面圣。”

昭华郡主把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松开:“齐鹏程的事情我已经听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就算有了一个定论了。但渝国的心思和天狼的态度,必然也让陛下感到不同寻常。木天师所言,更让必须不安。陛下召你我二人,必言军政。”

云湘道:“若要御敌,必先安内。北境若不稳,南境如何应战呢?”

杨定平赞同云湘的说法:“是啊,这样一来,只怕明日陛下和你我二人说得,就不会是我们想象中的了。”

昭华郡主思量着:“韩州距离长安较远,也不知道现在钊、酉两州的情况如何。我就算是现在至信镇北侯府也来不及了。只能等明早上朝,必要让陛下做出决断来。愿为时不晚。不过今日陛下竟然那般轻易就让向哲离去,实是我始料未及。”

杨定平道:“他也不想放过向哲。齐鹏程区区五品,不可能调动的了整个渝国使馆。向哲就算没有插手,也一定是默许。但陛下也清楚,收押一个五品官员和收押一国国师完全是不同的结果。前者无人问津,后者却相当于是宣战了。向哲就算在渝国内地位在尴尬,他死了,渝王也不能不闻不问。”

云湘道:“向哲算计环环相扣,让人心惊。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将齐鹏程送入死地,是为了什么?”

昭华郡主的手又握住:“这不是我们现在能干预的。你今天见过屈淮,他怎么样?”

云湘道:“还算不错,已经在盘算着他日后该干什么了。他说草原可能生变,希望高华郡主能够从中调和,拖延些时间。”

北境如何尚不清楚,南境安危也难以预料,杨定平不由头痛:“正是夏日,草原怎会生变?”

昭华郡主道:“南境狄戎早就不是当初光看着时节开战的蛮夷了。有渝国在后支撑,天狼部落有什么不敢的。与虎谋皮,反到让我们束手无策。”

云湘一边回忆一边慢慢的说道:“一到冬天,整个大梁都处于严冬之中。草原除去严寒,还增添几分阴冷。以往狄戎在冬季动手,就是因为忍受不了那刺骨的阴冷。南风一刮,他们的草场、马匹都是问题。所以不入东时,必然开战,只为了求些入冬后的物资。以往我们为了安宁,大多时候息事宁人,只要他们做的不算过分,我们也不会抓着不放。但若是要开战,他们是绝不会选择在冬季的。”

昭华郡主道:“往年他们在冬季都只是骚扰。南草原境的气候也很久没有把他们逼到不得不南下北上了。今时不同往日,若要开战,应当在夏季结束,秋季来临之时。战事的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昭华就算是能拖上一时,也拖不得一世。”

云湘道:“我们在渝国,也还算有些经营。能否让渝国先乱?到时渝国自顾不暇,草原狄戎也就不足为惧。”

昭华郡主摇头:“渝国内部虽然还对司马富变法有些难听的声音,但渝王尚在,无人敢乱。我们能煽动的人也实在无足轻重。何况我们距离渝国太远,那些经营早就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不可行。”

云湘心知昭华郡主所言不虚:“我明白了。我还是给高华郡主去信,让她想办法吧。”

杨定平宽慰二人:“屈淮与高华之间情谊深厚,高华必然明白屈淮心意。屈淮既然信任高华,就让高华放手。”

昭华郡主道:“高华在南境,屈淮当稳北境。今日看陛下心意,已经动摇。邢刚那边安排好了吗?”

杨定平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稍显放松的笑容:“屈淮自被押入刑部以后,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他就是有什么想说的,也没有机会。就算有只言片语,也由邢刚去处理了。”

昭华郡主颔首,又想起一事,问道:“还有赵坤,长公主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杨定平道:“我是外男,不便入宫,进宫也多有耳目监视。若要见长公主,还要请昭华你亲自进宫。”

“好。”昭华郡主应下:“明日陛下那里若是快,我午后就带着季承入宫给太后和皇后请安,顺便看望一下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