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击之下,精铁所铸的兽头发出“登登”的声音,被大风一吹,听起来到像是远处传来的野兽嘶吼之声。
门响了三声,便有两个精装汉子推开了大门。
这两个汉子身高皆在九尺上下,身上胡乱披着一整块野兽的皮毛,漏出大片精装的肌肉来。他们具是生在这片寒地中,因此对夜里的寒风见怪不怪,任由兽皮被吹得猎猎作响也不觉多么寒冷。
“你是?”披着熊皮的汉子见到景衫二人,眉头一皱,出言问道。
景衫这两人走过无数村寨,往常都是一叩门便被欢天喜地的迎接进去,此番还是头一次被人堵在门口问话。因此景衫一愣,下意识的想要冲着汉子行个礼,但又不知道中原的礼数与此地有无相符。
所以景衫愣了一会之后,也没行礼,就装作迷路的行人:“这位兄弟,我本是中原的客商,无奈车队被风雪吹散,夜里无处落脚。刚才与贱内偶然发现此间有灯火传来,因此冒昧叨扰,希望能在此间借宿一宿。”
披着熊皮的汉子听了景衫的话,向身旁那个披着狼皮的汉子投去了一个寻问的目光。穿着狼皮的汉子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景衫二人,暗暗点了点头。
熊皮汉子得了指示,往后面侧了侧身:“二位快请进来。”
二人这一系列肢体动作极为细微,若是平常人就算盯着他们二人也很难发觉。但景衫和沈灵韵是何等人,不许思索便知这狼皮青年在寨子中的地位想来不低。
迎进了景衫二人之后,熊皮汉子似乎颇为欢喜:“我这就去通知长老,今日有贵客临门,让他把咱们前年买的好酒给取出来!”
狼皮汉子明显对熊皮汉子的态度有些不满,但当着客人的面上也不好发作,而是用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对着景衫说道:“本来寨子里来了贵客是要欢庆一番的,可这两天寨子里有些要紧事,怠慢之处还请谅解。”
按照中原礼节来说,狼皮汉子无疑有些不够礼貌。但现在景衫有求于人,哪里在乎这个。而且这些日子里景衫也知道了此间的土著多半直脉豪爽、不通礼数,甚至有些人连中原话都说不利索。
景衫还没来得及说不妨事,之前的熊皮汉子便已经从一座大帐中跑了出来,边跑还边敲着手上的一面铜锣。
听见铜锣的声响,几乎所有帐篷里面都有人出来。不一会,长老大帐之前的空地上便沾满了挤挤攘攘的人群。
披着熊皮的汉子高高爬到一座台阶上,扯着嗓子嚷了一段屋里哇啦的话,景衫二人自然是一句都没有听懂。
“他在告诉大家,今天有两个贵客到了我们这里,长老答应今晚拿出一千斤美酒来犒赏贵客。”狼皮汉子知道景衫肯定听不懂土著语言,因此善意的帮忙翻译起来。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景衫还没忘了自己的“身份”,赶紧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摆着手推迟起来。
“没关系的,咱们这边的寨子里,一年也未必有客人上门,因此贵客临门是比过年还要大的喜事,你就不要推迟啦!”熊皮汉子已经喊完了话,这时候正巧大步走到了景衫面前,听见他说的话赶紧过来拍了拍景衫的后背。
这汉子手臂比沈灵韵的腰身还粗,虽然没有武功但也比常人力气大得多。这两下拍在景衫背上,哪怕景衫内功已经有些造诣还是被震得生疼。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景衫赶紧装作被大力震得够呛,咳嗽起来。
“格拉武,你的力气太大了,会伤到客人的!”格拉武听起来多半是熊皮汉子的名字,狼皮汉子见景衫咳嗽,赶紧推开了格拉武的手,呵斥了一句。
熊皮汉子自知做错了事,像个受训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委屈道:“我只是习惯了,平时咱们打招呼都是这样的力气,是这些中原人的身体太软弱了。”
景衫身为客人,当然不能让主人尴尬,因此上前拦在了二人中间:“没关系的,格拉武大哥说得对,我们的身子是没有你们这些北寨人强壮。”
由于此处处在极北之地,所以所有的寨子都被中原人统称为北寨,相对的,在此处往南一点的,没有冰雪覆盖的地方则被称为南寨。
格拉武虽然不是中原人,但也清楚中原人对于自己这些寨子的称呼。听了景衫的夸奖,格拉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哈哈,关键是我们北寨有冰雪天神的护佑,保佑我们身体健硕,疾病不生。不过你们中原人也好,你们的酒……”说到这里,格拉武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想起该怎么形容中原的美酒,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好喝!”
景衫和沈灵韵哈哈一乐,算是和格拉武二人拉近了关系。寨子里的其他人听说有客人来了,无不欢喜,早就各自回去准备吃食,要为客人开起一场欢饮会。
半个时辰过后,寨子中间最大的空地上已经升起篝火,一群人围在旁边载歌载舞。而景衫与沈灵韵作为客人,早被接进了长老的大帐之中。这个帐篷平时不光供长老住宿,如果寨子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长老也会召集大家过来议事,所以帐篷比起别的帐篷要大得多。
寨子里的人怕景衫二人身子虚弱,经不起夜晚的寒风,因此不敢叫他们出去共舞,只是在大帐中准备了吃食美酒,供他们享用。景衫他们在这几个月里起码住过了几十座不同村落,每次都会受到这种规格的欢迎,但他们还是得装作首次经历一样,表现得非常惊喜。
景衫以前虽然不常喝酒,但这几天里已经练就了一身好酒量。就连沈灵韵都因为内力不俗,酒量不必北寨里的普通汉子低。
因此酒桌之上二人漏了这一手,当即赢得满堂的喝彩。在这些北寨汉子眼中,中原人无不是弱不禁风,能喝上十斤白酒就算难得。可景衫面对敬酒来者不拒,转眼间一坛酒便已经见了底,而景衫的脸上不见丝毫醉意。
寨子里的大长老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可与中原人不同,北寨里即便是六十多岁的老者,也是浑身上下肌肉虬结,在寒风中披着大片的兽皮。
景衫自衬平生所见人中,恐怕只有冲灵这一个老头能与大长老相比。
大长老见景衫豪爽,面露喜色,举起一碗烈酒走到景衫身前:“我之前还不知道,中原人里也有这么能喝的,来,诸葛兄弟,我们干!”
没错,景衫在北寨之中,仍以诸葛云笙的名字行走。
景衫仰头喝尽了碗中的烈酒,又是引得满堂喝彩。酒碗刚刚放下,一旁又有人来敬,景衫来者不拒,没一会便喝的满脸通红。
北寨之中无论男女尽皆善饮,因此来敬酒的不但有男人,也有北寨的女子。这些女子身上穿着相比男子稍加厚重,但也裸露着大片的肌肤。
沈灵韵一开始还好,但喝着喝着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姐妹们,我来陪你们喝!”
听见沈灵韵这么喊,又是一阵喝彩之声。北寨的女子知道沈灵韵也很能喝,心生欢喜,也纷纷围在沈灵韵的身边,没一会便在大寨中堆满了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