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想听他们说话时,这一群人又不说了,显然是刚才那老者的话提醒了他们,一群人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手握刀柄,双目不停的注视着店门前车水马龙的人流,显然是在戒备,那二道也只是在吃饭不说话,又过一会,店小二端上酒菜,一群人便开始吃起来。
这时,只见那老者左边的一个年轻汉子小声说道:“叔叔,朝廷册立了新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大赦?”
那老者嗯了一声,说道:“这也难说的很,现在皇帝身体不适,皇后开始掌握朝廷大权,据说前一任太子就是因为分权过多,致使死的不明不白,这皇后的权力更加牢固,如此看来,何时大赦也要由这皇后说了算了。”
那老者右边一人说到:“可是这女人的心思,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又怎么能猜得透。”三个人不禁笑出声来。
薛奕心想:看来这老者是他们这群人的头了,嘿嘿,今天收获不小,尔等诽谤皇后,抨击朝政,看本将军不把你们都拿了。
这群人诽谤皇后确是有的,但这抨击朝政之罪却不那么明显,这薛奕自从泰山一战成名之后便进入公门,自身功夫搁下不少,可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本事却也是越来越到家了。
少时又听右边那个中年汉子说道:“大哥,我们还要在洛阳待多久?”那老者手一举,示意让他停止说话。
可是他这一举动却早已让薛奕和成、葛二道看在眼里,薛奕立刻装做醉酒之状,慢慢的趴在了桌子上,成志远心想,看来他们接下来要说点有用的了,然后对葛志萱说道:“师妹,你看今天天气还真是不错呢。”
葛志轩会意,也对答到:“可不是嘛,师兄,这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人人舒展筋骨,树树欲吐新绿,飞禽振翅高翔,走兽离窟探路,当真是春光无限好,。。。。。
那老者见薛奕已经醉的趴在了桌子上,又听那两个道士在说说笑笑,酒店里再无旁人,然后叹了口气,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话,成志远心想:咦!这可不是汉话,看来他们不是我中土人氏了,只不过他们能将汉话说的如此流利,倒也着实令人佩服了。
其时唐朝国力强盛,边陲小国倾慕大唐之盛,皆争相学习汉族文化,阅读汉语书籍,能说汉语的番邦胡人比比皆是,而长安、洛阳作为天下驰名的大都市,波斯人、阿拉伯人、突厥人、吐蕃人也是随处可见。薛奕却是为了能早日走上战场杀敌而学了不少番邦语言,这老者刚才说的自然是突厥语了,这群乱臣贼子潜入我大唐,却又不知安的是什么歹心,我原先还以为皇后命我等搜捕非议朝政之人是无中生有,看来她早已洞察先机,唉,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跟圣上的圣明相比真是差的太远了。
只听那突厥老者用突厥语小声说道:“老酋长命我等来唐朝取那凌烟阁的武功绝学而为己用,同时也打探一下唐军虚实,可是我们花了大钱买通长安宫里的太监,结果竟然是那凌烟阁的武学典籍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不翼而飞了。”
那老者右边的人也用突厥语说道:“我们可是把老酋长支给我们出来办差的一半的金子给了那公公。”
左边那人说到:“我看那公公不似作伪。”
那老者说到:“嗯,那公公应该没有骗我们吧。当夜我易服潜入宫中想亲自摸到那凌烟阁中看个究竟,可终是皇宫大内守卫森严,我几次差点露了行迹,无奈之下把宫中的两个管事太监绑了来,对他们诸般招数用尽,也都是一样的说辞,都说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左右二人“哦”了一声,显然是不知道这老者夜探皇宫且抓了两个太监逼问的事情了。
左边那人立刻说道:“尊敬的特勤大将军,恕在下直言,以后你万不可如此行事,皇宫大内高手如云,夜探皇宫需从长计议,不宜单枪匹马独闯啊。”
右边那人也说:“是啊,尊敬的特勤大将军,酋长命我们保护将军周全,如果您有丝毫闪失,我等可不知如何回去向酋长交差啊。”
那老者叹道:“本将军这一把年纪了,该见的也都见过了,只是该做的事,有些却没有做完,只要能帮酋长为复兴我大突厥汗国而略尽微薄绵力,足可大慰老怀了,就是不想连累了大家伙。”
薛奕心想:好你们一群番邦贼子,竟然想盗取我大唐凌烟阁武学!如果你们这次得手,自然将我大唐武学拿去训练新兵,最好是个个都如武林高手一般,那我大唐这锦绣江山还能在吗?只可惜你们没那运气,那凌烟阁武功宝典--《凌烟十三剑》早在20年前(注:大唐永徽五年)就已经在一个晚上被武学高手悄悄盗去,哪还轮得到你们这群草包在这里费劲筹划,只不过那突厥老者特勤竟然能在晚上出入长安皇宫,且把宫里的两个管事公公抓出来而不被值夜的千牛卫发现,看来手底下有真功夫。唉,长安宫内的千牛卫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二十年前被人盗去凌烟十三剑的武学宝典,前些日子被这突厥贼人潜入皇宫又差点得手,难怪皇上跟皇后都不想待在长安了。
这薛奕自然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高宗跟武后不住在长安,自然是另有原因,而长安皇宫大内的千牛卫们自然也不是草包,而且个个都是高手,只不过这凌烟阁的武学宝典被盗,却并不是一人所为。
左边那人说到:“将军真是忠君爱国,深谋远虑啊。”
薛奕心想:你们那酋长胡虏也配叫君吗?
只听右边那人接着说到:“只是不知道凌烟阁的武学宝典却又是被何人在二十年前盗走的呢?”
那老者捻须吟道:“夷男将军问的好啊,那将军如何看待此事?”
薛奕心想:原来他右首边那人叫夷男。
只听那夷男说道:“特勤将军,我想二十年前,我前突厥汗国早已覆灭,敢如此行事者当非吐蕃人莫属了。”
那特勤老将点了点头,然后他又问左首边那人道:“默啜将军,你又如何看待此事?”
薛奕心想:原来他左首边那人叫默啜,可都是些古怪的名字,这默啜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是将军,看来家世背景雄厚,只是不知道那特勤老将是否真的是他的叔叔。
那默啜沉吟道:“嗯,夷男将军言之有理,南诏国地处西南边陲,国小民弱,自然没有逐鹿中原的野心;那高丽连年与唐军交战,也是自顾不暇;西域诸国自从高昌灭亡之后都望风归附大唐,料来也不会生此贼心,唯有那吐蕃,兵强马壮,几次与唐军在西域较量,虽然败多胜少,但实力尚存,野心不小啊,他们高原上佛教密宗一派近几年人才辈出,好生兴旺,这些后起之秀中不乏武学高手、佛学大师,当真是不可小觑了。”
突厥老者特勤说到:“默啜将军分析的很对,那吐蕃确是不可小觑了。”
夷男也竖起大拇指说道:“默啜将军真是聪明,年纪轻轻便已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
特勤又说到:“但是那凌烟阁的武功秘籍却是中原人所编纂,中原武林高手更多,我看这典籍被他们自己盗去的可能性也不小啊。。。”
薛奕心想:这个特勤还真是有那么点头脑,看来他们突厥也不全都是酒囊饭袋之辈。
默啜疑问到:“那依将军之见,这件事又是中原的哪个门派做的呢?”
特勤沉吟道:“这就难说了,中原武林门派甚众,像楼观派、上清派、青城派这些道教派系,以及禅宗、三论宗、净土宗这些佛教派系,只这两教的门派加起来,少说也有百八十个,再加上那些不以宗教开山立派的诸多门派,当真是难以计数,唉,大唐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想当初那唐朝的太宗皇帝被天下各国尊称为“天可汗”,当非虚言呢。”
默啜道:“特勤将军说的很对,他大唐丁口众多,各派之中自然不乏后起之秀,我看那凌烟阁的武学典籍被他们自己人盗走也是很有可能的。”
夷男说道:“只是那长安没有武学典籍也就罢了,没想到来了洛阳还要整天东躲西藏,特勤将军,我们好多勇士都被俘了,如果唐朝皇帝不大赦天下,他们不知道何时才能放出来。这唐朝皇帝的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马给踢坏了,怎么一天到晚不停的抓人,真是没完没了了。”
只见那老将特勤端起酒碗来刚要喝,却又放了下来,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薛奕心中大乐:那还不是本将军的功劳,如果不是最近一段时间本将盘查的松了些,你们也不会干冒大险出来这小酒店里聚会,你们说了这么多,还以为没有人懂你们的话。
这是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那些突厥人也就不再说话。
薛奕也是盘算如何将这群贼人一网打尽,但又想多听听他们的谈话,看能不能从中得到他们的巢穴所在亦或是军政大计,如果现在就将他们都绑了,就算严刑逼供,他们如果横下一条心来,反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那突厥老者特勤将军看起来来头不小,想来功夫也是不错的,本将军虽然神武,但以一敌三十,胜算终究不是很大,但若现在就出去把我那些金吾卫的兄弟们都叫过来,胜算自然是大了些,可是如果他们趁此跑掉了怎么办?思来想去苦无良策,然后说到:“小二,再给爷来壶酒!”
却说那成志远、葛志萱二道,听来听去,全都是些什么前轱辘转、后轱辘不转的话,听的真是头都大了,那成志远是个急性子,刚要站起来离开,却被那葛志轩硬摁了下来,然后轻声说道:“你看那边。”
成志远顺着她说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请他们吃酒的那位相公脸望着窗外,却向他们挥手致意,让他们先不要走,先坐下来,成志远心想:看来他是发现了什么,却又不便明说,嗯,天子脚下是非多,他说不定真的就是十年前那泰山之巅比武夺魁,然后不久便被封为洛阳金吾卫校尉的武夷派的薛师弟,定是这群外族人有问题,看坐在中间的那位突厥老者功夫不弱,他身边又有这么多帮手,薛师弟想要跟他们交涉点事确是不易,这可怎么办?难道就让我跟葛师妹一直等在这里不成?。。
那挥手向成、葛二人致意的正是薛奕,他想来想去,眼下唯一能帮得上他忙的就是楼观派和蓬莱派的这两位道友了,所以一看他们要走马上挥手致意,让他们先不要走,待会真的轮到自己非动手不可的程度了,那真是抓几个算几个,有两个人帮手胜算也大些。果然,过了一会,又听到有人开始说话了,但说话的却不是那些突厥人,而是刚进店的两个生人。
只听一人说道:“周师兄,你最近那套剑法可还在练习吗?”
薛奕抬头望去,只见是坐在店门口一张桌子上的两个人,一胖一瘦,方才说话的正是那个瘦子。
那个胖子周师兄回到:“哎呀,吴师弟,别提了,这套剑法练来练去就那么二十六式,又没有什么新的变化,看来下个月跟右骁卫曹参军的比试又要落败了。”
那吴师弟说道:“哎,师兄,我那套刀法也是那么十八式,想来我们这些平常的武功招式又怎么能跟皇宫大内的高手过招呢?”
那周师兄也叹息道:“是呀,大内高手有《凌烟十三剑》做参照,我们这些稀松平常的刀法剑法自然难入他们的法眼了,只不过我们只求能跟他们在切磋的时候学到《凌烟十三剑》的一招半式,那也足可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
他二人虽然已经是压低了嗓音在那里交谈,但这时小酒店里的薛奕,突厥老将特勤,再加上成志远和葛志轩,都是武学高手,耳音极为灵便,一听他们二人说起“凌烟阁十三剑”,登时人人皆摒住了呼吸认真倾听。
只听那吴师弟说道:“大内高手自然是武功高强,但是周师兄,你有没有听说过凌烟阁十三剑被盗一事?”
那周师兄双眼一翻,问道:“此话当真?”
那吴师弟小声道:“我也是从师傅那里无意中偷听到的,上个月,师傅跟大师兄在偏殿议事,我恰巧经过,听师傅说从宫里传出话来,那凌烟阁早在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就已经被贼人盗过了,那《凌烟十三剑》的剑谱现在并不在皇宫中。”
那周师兄也讶异不已:“如此说来,那右骁卫曹参军的剑法应该不是凌烟十三剑的招式了?”
那吴师弟到:“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他们大内高手用的仍然是凌烟十三剑的招式,但是没有了简谱中所记载的口诀,那就只能是形似而神不是,跟货真价实的凌烟十三剑相比,那肯定是大打折扣了。”
那周师兄双目呆滞,喃喃的说道:“曹参军只用凌烟招式,我就占不到半点便宜,那真正的《凌烟十三剑》又去了哪里?。。。。。。”
那吴师弟说道:“当时师傅又说,他跟长安白马寺的住持怀义大师明察暗访,终于有了些眉目。”
那周师兄急到:“真的?是谁盗走了那凌烟阁宝典?”
那吴师弟说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