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阻挡生产的继续，不论是万海平还是柴书彬。就好象井口上的天轮每天都在转，风井上的风机每天都在响，旧人一去，自有新人代替。人体也需要新陈代谢，何况是由几千人组成的企业。

不变的，有张华，每天都在接待室听着粪孩母亲的哭声，他已经连续听了七天，甚至会在心中抱怨，“能不能有点创意”。

不变的，有董事长，虽然他以“年老体弱、难堪大用，并且连续出了两起丑闻”为由向集团公司提出了辞职，但集团公司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撕掉了董事长的辞职信，并且陆董事长还亲自打来电话，强调祥云唯一不能换的，只有董事长。

不变的，有马文涛，每天跟随郑总鞍前马后，但是他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压力增大了很多。当然他自己明白这是因为万海平的离开，让郑总少了一份依靠，同时也少了一份热情。不过马文涛更明白，不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会取代万海平的位置。

然而，有静就有动，有不变，自然也有天翻地覆，就像供应科。

上午九点，方才依旧在享受“代理科长”的感觉，每天的工作就是签字、喝茶，偶尔还要指挥孟优和牛德水送送文件跑跑腿，并且说话也送原来的“麻烦你”变成了“能不能有点眼力”。

最近几天，每天晚上都有人请方才吃饭、洗澡、“一条龙”，这档期都排到了半个月以后。方才夜晚忙应酬，白天却主动找应酬，几次向吴总表决心都是得到一句“不着急”，或者“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可没有红头文件，方才始终不踏实，总希望早一日“走马上任”。

方才刚刚签完字，一抬头，冷不丁发现吴总站在了办公室中央，方才赶紧起身笑脸相迎：“吴总，下午我还是按时向您汇报工作。”

吴总：“不急，啊。送货的都先出去，啊。我说个事，咱们全体开一个会，你联系库房和料场，都来，啊。”

方才有心打听：“啥事吴总，后面那么忙，今天上午的货多，不要紧就派两个代表过来。”

吴总：“供应科科长的任命下来了，快通知他们都来，立刻，马上，啊。”说完对着方才微微一笑。

方才的心脏都要炸了！抓起电话就拨，“喂！老唐，都赶紧来办公室，吴总开会。。。对，全体！立刻！”

方才打完电话，去了趟厕所，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袖口，还把裤腰带勒紧了一扣。

当他回来时，唐坚、武臣男、宋娜、郭宁以及后料场的人都已经找地方坐下了，其中郭宁还不知趣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看见自己进来，郭宁赶紧笑着说：“方哥，一块挤挤吧？”

方才满口答应，自信这才是一个科长应有的肚量。

吴总问：“人都齐了吧？啊？”

方才斩钉截铁：“齐啦！”

吴总打开了自己的小本本，漫不经心的看着说：“今天上午，董事长对公司的人事进行了调整，啊。准备迎接过年期间的突击生产任务，啊。这位新科长，大家都很熟悉，希望从今天起，大家都像以前一样，配合科长的工作，啊。”

很多人都把眼神，自觉不自觉的扫向了方才，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方才行使科长的权力，如今让他“名正言顺”，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而方才迎接着大家的目光，就像冬天雪后的阳光那样让他温暖。

吴总的手机响起，接了起来：“正开会呢，你过来供应办公室吧，啊。”放下手机，吴总继续说：“但是，绝不能因为个人感情，而放弃原则问题，啊。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啊！一定要树立牢固的红线意识，啊！”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门口一位木料厂的工人打开一条缝，看也不看就说：“开会呢，等会儿！”

反倒是吴总透过门缝看到了来者：“让他进来。”

木料厂的工人这才把门打开，这才发现，进来的男人足足有一米九那么高，所有人看他都得仰视。而这突出的身高，全矿只有一个，就是井下机电队的副队长李善意。

吴总突然站起来：“欢迎李科长给我们讲两句！啊。”

所有人用诧异的眼神随着李善意的走动而追随，这其中，只有方才的目光显得冰凉。

李善意向大家微微欠身：“我刚来，什么也不懂，还希望大家多多包涵。我希望，在吴总的带领下，我们一定可以把供应科，打造成祥云煤矿的示范科室，品牌科室。就说这么多，谢谢大家！”

郭宁最先鼓掌，接着其他人也都回过了神。而在鼓掌的同时，大家的目光再次有意无意的扫过方才，而这一次，就像一束束紫外线在嘲讽一群螳臂挡车的细菌。

掌声落下，李善意继续说道：“我今天第一天来，先宣布一件事情，刚才我在劳资科，和那边已经沟通过了，随后调令就会过来。谁是方才，谁是牛德水？”

方才和牛德水各自举了一下手，只不过方才的手僵硬了很多。

李善意说：“你们两个收拾下，把手里的工作向孟优交接一下，下午去培训处报道。散会！”

（第四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