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冯骁杰脑袋后方射来的那一阵箭矢,我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我抬起右脚,腿部发力,一脚便将冯骁杰踹翻马下,也不去管他有没有跌伤,哪怕跌个腿折臂断,也总比没命好的多,同时口中大喊道:“众将士,速速下马,躲在战马后面!”如此安静的林中,我这一声喊叫,倒也显得特别突兀,因此离我不远的很多士兵,便迅速翻下马背。这箭是从右方射来的,我来不及收回方才踹出去的右腿,腿部又发力,向后一甩,左脚迅速脱离马镫,猛的一用力,便从马背上翻到战马左侧,低头猫腰,隐藏起来。
只见五队的弟兄,听到我的叫声,很多人已经翻下马躲藏起来,可有些人反应还是慢了……。
右方林中不断射出一阵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很多人眼中,或许就如末日般铺天盖地的暴雨一样,这阵箭雨一支支全扎在先锋营的队阵中,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这时忽然听到‘噗呲’一声,我闻声而望,只见右侧一个五队士兵,刚要从马背上向左翻下,可还是慢了一步,一支利箭呼啸而来,瞬间从他脖颈穿入,箭头从另一边探出,顿时空中血花飞溅,只见他嘴里向外不断喷血,嘴里‘唔唔’的像是说着什么,可奈何这一箭直接将他脖颈射了个对穿,想必喉管也破裂了,连最后的惨叫都没能发出,便从马背向下一栽,像提线木偶般跌落下来。
而另一些来不及下马的士兵,因为之前我下令拔刀出鞘戒备,箭雨袭来时,他们便将手中的军刀在胸前舞出了阵阵刀花,也能抵挡一阵子。
只见一个士兵刀背向上一个斜挑,将一支箭格开,另一支箭却忽然向腹部射来,他手臂发力,刀刃朝下猛的一劈,那支箭被他一分为二,断箭掉落在地上。而就在此时,又一支利箭直冲他面门而去,刚才那一劈,已经耗去不少力气,眼看这支箭越来越近了,而他的刀却还悬在马腹向下的地方,这一箭他怕是已经无力格挡了,只看他右手奋力往起提刀,伸起左手挡在面前,竟然惊慌到试图用手抵挡射来的利箭。
我心中一惊,不过好在他离我并不远,猫腰大步向他所在的方向一跨,便到了近前,我右手扔掉佩刀,一把揪住他的盔甲,双手用力向下一拉,便将他从马上拽了下来。
‘噗通’一声,他可能被我拽的重心不稳,重重跌落在地上。
我暗自庆幸,真个是死里逃生,方才真的是凶险,差一点就埋骨他乡了,好在平安无事,想罢,便看向他的脸。
只见一张扭曲的面孔被鲜血染红,一双眼睛瞪的极大,眼神里透着绝望、不甘,就那样直直盯着我,嘴中“呜呜”的呻吟着,而在眉心处,一支利箭正插在其中,箭身没入眉心三寸有余(一寸约有3,4厘米),伤口处鲜血不断往外溢出来,箭尾因从高处跌落而有些微微打颤。
我脸色一白,坐在地上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一蹦,心跳加速。刚才的眼神真的太过可怕,那该是对世间有多大的不舍和留恋,才会如此狰狞可怖。
可能他也有放不下的人吧,可在这刚燃起的乱世中,一条人命又显得多么微不足道,一个人的想法又多么无关紧要,渺小到如同一片落叶,一只蝼蚁,没人在乎你所想,你所在乎的。
在我奋力抢救下,却还是逃不过惨死的命运,可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虽然他是五队的弟兄,我却不知道在他坟头该如何书写墓碑,哪怕只是一块简陋的木牌。
而他的亲人,亦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哪怕是一丁点残留的尸骸。
我不禁胸口发闷,只觉心中被千斤巨石碾压,难以喘息。
还不等我继续思索,就听到‘嗖’的一声,这是利箭划空的声音,我来不及抬头,坐在地上双腿抬起向后用力一甩,腰部发力,猛的一个后滚翻,翻离了刚才坐着的地方,狼狈至极。抬起头一瞄,只见方才坐着那一片地上,插着一支黝黑箭矢,箭尾还在不停晃动着。
我暗自庆幸,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一下真的是有惊无险,叫人后怕,想罢便捡起了身边一把军刀。
而在此时,我却忘了翻身后是站立在路边,没有任何藏身之物,但刚刚死里逃生,这一点早忘在在九霄云外去了。
但有人会提醒你。
只听又是‘嗖’的一声,远处那个黑点越拉越长,直冲我射来,我心中一紧,脚下动作却不敢慢,右腿在前,左腿上步,上身下腰,向后一仰,由右向左猛的一个鹞子翻身。
虽躲过了致命一击,但身体腾在半空的时候,右肋还是听到‘刺啦’一声,这是箭刃磨过盔甲金属的声音,我只觉右侧一凉,翻身站定后,我低头一看,右侧肋骨位置的盔甲已经残破,漏出一个口子,伤口处皮肉外翻,而鲜血正不断从伤口往外冒,这道口子约有两寸多长。刚才只是觉得伤口处一凉,可现在竟觉得火辣辣的疼,站直身子都有些费力,林中不停往外射出一支支利箭,而我却负伤,这下怕是在劫难逃了。
“保护将军!”慌乱的人群中传出突兀的一声叫喊。
我觅声而望,是冯骁杰!被我踹翻落马后,可能他也从不解中回过神来,他一刀格开射向自己的一只箭,便看向我,想必是看到我受伤了,他神情有些紧张。
现在五队的弟兄们也都从马上翻了下来,只是箭雨密集,有些受惊的马发狂似的向前飞奔,而一些动作稍慢的战马,便替众人阻挡了一些箭,只见一匹战马右侧上下插满了箭矢,最后一箭直插马头,箭身一半都深深没入肉中,战马发出一声哀鸣,便再也支撑不住了,重重摔倒在地。
冯骁杰和一些五队弟兄围到我身边,我一看一排的五人俱在,有两人有些轻伤,倒也无碍。
“将军,你没事吧?”冯骁杰上下打量着我道。
“无碍,就是受了点轻伤。”我回道。
这片林中,两边皆树木繁茂,而我军行在这宽敞的官道上,就像案板上的鲶鱼任人宰割,敌人若是隐藏在这树中,也确实极难发现,这样被动防守,一味的躲藏不是办法。
箭是从右方射来的,其他人也都不自觉的向左方林中靠近,边在胸前挥舞手中军刀,阻挡这些利箭。
“啊!”忽然间,人群中又传出几声惨叫,只听身后传来阵阵箭风,这声像地狱的索命修罗一般。
糟糕!方才就在想,若是我,必定会在林中两边设下埋伏,还以为对方领头只是个山野莽夫,不懂排兵布阵,没想到另一边迟迟不动手,只是在等众人放松警惕,然后出其不意将我们击杀。
其实先锋营皆是骑兵,若是全营加速突破,就算有些死伤,还是能够通过的,但之后的其他部队呢?而先锋营的职责所在,就是行在最前,将我军遇到敌情隐患统统拔除,所以我们不能逃,只能死战。
左方林中射出的这一波箭阵,胜在出其不意,让人毫无防备,很多弟兄都中招,身上插满了箭矢。
“保护将军!”人群中又传出一阵刺耳叫声,方才还慌乱的队伍,迅速向我这边靠拢,里三层外三层,铁桶般将我围在当中。
“啊!”“呃!”几声惨叫传来,我透过人群缝隙向外瞄去,只见在最外围的几个五队弟兄,拼命挥舞着手中的军刀,试图用挥舞出的刀花阻挡这些利箭,可毕竟已经激战多时,身体都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又一个弟兄双手紧紧抓住插在腹部的利箭,发出一声哀嚎后应声而倒。
我不觉心头一痛,这几人都是为了护我而亡,五队的弟兄们叫我一声‘将军’,而将军,不单单是一个称呼,更是一种责任,在完成作战任务的同时,我更希望能带他们能凯旋回朝,与家人团聚,而不是埋骨在这异域他乡。
刚才发生突然,毫无防备下众人都有些慌乱,我也一样,再加上很多人都是初登战场,不紧张也有些奇怪了,我努力控制情绪,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不对!冷静一想,左方的箭阵虽然出其不意,但是并不像右方箭阵密集,看来敌人是将兵力都放在了右侧林中。
我探出头来想要观察确认一下,却见五队前后的四队六队,那些士兵疯了一般冲向右方林中,也不知是被左方这一阵箭雨惊吓到了想要逃命,还是他们的指挥官下令冲击右侧,我暗道不妙。
果然,那些士兵瞬间被射中,一个个像插满了羽毛的刺猬,应声倒地。有些发出几声惨叫便不再动弹,而一些受伤还没立刻毙命的,便躺在地上呻吟不止,林中传出一片哀嚎哭喊声,听着叫人心慌。
“众将听令,立刻冲入左侧林中,不要围在我身边,大家分散前进,违令者斩!”我对着身边众人咆哮道。
我说的如此严重,就是不想大家为了保护我,而聚在一处,这样就像一张活靶,只能被敌人一一屠尽。
众人看了看我,虽不情愿,但军令如山,还是义无反顾纷纷一头向林中扎去,只有冯骁杰带领的一排五人没有动,他们像我的贴身护卫,是万万不愿离开我的。
我虽感觉无奈,但也觉得心里一暖,此时不能再耽搁了,若是还站在道中,大家都活不长。
我对剩下几人喊道:“一排随我来!”
“末将遵令!”冯骁杰等人齐齐回道。
此刻,我的脚底就像抹了黄油般,一溜烟便冲向左侧林中,跑动中扯到了肋下伤口,“呃!”嘴中不自觉发出一声呻吟。只觉得伤口处生疼,像是被针扎一样。但害怕成了众人的负担,大家会因我而丧命,便一咬牙,强忍疼痛,冲向那林中。
箭啸声不停从耳边传过,想必是这边的敌人,看到我们冲过来顿时有些慌乱,便加快了射击速度,速度加快了,可准头就差了些,再没听见五队弟兄们的惨叫声,我心中终于长出口气。
因为右肋受伤,我只好换到左手拿刀,手腕用了用劲,左手紧握住刀柄,右手捂住伤口,加快了脚下步伐,眉头微皱,双眼一眯,眼中充满了杀气。
我弟兄们的血债,定拿你们的狗命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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