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大军这些日子一路向东行进,因为司隶正北方的并州山高地险,会影响大军的行进速度,武侯便让大军改道,过陈留到达司隶东郡,渡河北上进冀州,然后大军出冀进幽,一路北伐。现在正是七月盛夏,所以一路行来阴雨连绵,这几日雨水从未断过。兵士们浑身都被雨水浇透了,盔甲内的衣衫遇湿,紧紧贴在身体上,颇为难受。
一些有品阶的将官,每人都身批一席蓑衣,这是用一种不宜腐烂的草,民间称之为‘蓑草’的植物制作而成,蓑衣防水效果极好,可穿着行动却极为不便,战时影响部队作战。
蓑衣披肩能飞神,能遁形、能入水、能走鬼,却唯独不能过火,此物遇火即燃,一般敌人发射的火箭都不易扑灭,因为此火和平常所见的明火不同,火中都加入了大量桐油,极其耐燃,若是部队大批量身着蓑衣,哪怕是在暴雨之中,只怕也会被烧个精光,所以并没有大批量下发到每个兵士手中。
天空之中乌云蔽日,看不到一点日光,也不知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我望了眼雨天,心里不禁感叹。
驱马前行,忍不住回头望去,大雨之中雾气弥漫,已经看不到后方的其他部队了,只看到后方雾蒙蒙一片,身后只有我先锋营中四营五营的士兵身影。与我并排而行的,都是五队的同僚,先锋营此次行军是四人每排行进。这一路都是沿着官道前行,帝国官道是先帝初得国时,下令全国军民一起修建的,和以往的道路相比,宽敞平坦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且路面之上都铺有一层青砖,虽然耗费不少人力物力,似乎有些劳民伤财了,但却大大方便了各州之间的联络与交流,普惠于天下。
先锋营此次北伐,作为先头部队行在最前,那必是逢山开路,遇水铺桥。但是这一路沿着官道前行,却也畅通无比。因为人人皆有战马,就算先锋营统领仁勇将军令我营速度放缓,想必还是超出其他部队不少。
部队稳稳向前行进着,再往前走,便看到前方是一片密林,树林极深,面积极大,一眼望不尽。官道就穿梭在这密林之中,那林中树木繁茂,古树参天,不紧树多,而且那树木极为高大,怕是快要接近六七丈高(古时一丈为3米多,六七丈约有20米左右)。这一片密林,看着不觉叫人心声感慨,好一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人若置身林中,该是怎样的意境。
部队继续行进,前方的几个营已经深入林中,四营紧随其后,我抬头仰望林中上空,只见一排鸟雀扑啦啦从林中穿过,林中枝繁叶茂,不细看还真难看的清,再加上雨水不断,林中马蹄声不绝,想来该没什么人会注意到。空中细雨飘落,密林景色宜人,林中鸟雀纷飞,好一幅令人神往的山雨画卷,而驾马行进在这画卷般的美景之中,更是叫人心旷神怡。
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起。
不对!这雨势虽然小,但在雨天鸟雀为何会飞行在空中林里?怕是情况不妙!我心头不觉一紧。
“小杰,传令下去,刀剑出鞘,全队戒备!”我转头对身边的卫兵道。
帝国军每个将领都有贴身卫兵,用来护卫将领安全,先锋营都是骑兵,将领需要每战冲锋在前,卫兵的任务便比其他军更加艰难,而第一营是任勇将军亲自统领,其他九营各有其他百夫长统领。
一营除了需要战时冲锋在前之余,还需要全营护卫仁勇将军的周全。因为两军交战,若是将领出了差池,那必然会导致军心不稳,士气大跌,甚至可能因此而全军溃败也不是不可能,这些例子古往今来数不胜数。
且帝国军中向来军令如山,‘战阵中,将军逝,护卫无故而不亡者,皆斩之’,在如此铁令之下,唯有以命保全自己守护的将军,才可能活命,不然的话,若将军亡故,在战场上侥幸逃过一劫,回到营中却还是躲不过自己人的屠刀。
每营的十队中,第一队也往往起到类似的作用,我的卫兵冯骁杰,便是五队一排的伍长,这五人更像是我的贴身护卫一样,形影不离。
只见冯骁杰拉着马缰,拱手作揖,道:“末将听令。”
随后便压低声音,对着五队兄弟喊道:“五排将士刀剑出鞘,全队戒备。”
兄弟们听到后纷纷领命,虽然不解,但还是拔出了身上的佩刀。前方四营四队在队末的士兵,回头看见我们这样做,满脸疑惑不解。
冯骁杰此时也按耐不住了,开口问道:“将军,这是为何呀,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我眉头紧皱,目光来回扫视着林中各处,低声道:“雨中飞鸟,怕是有埋伏,要小心了。”
“哦?还是将军眼明心细,我怎么没看到,我帝国十万精锐,有什么不开眼的人如此不知死活,敢埋伏我们!”冯骁杰喃喃道,只见他拔出佩刀,左手牵住缰绳,右手随意的握着刀柄,他们没有注意观察,也许并没有看到那些鸟雀吧,小杰嘴上奉承,表现却如此不以为然,想必是认为我小题大做了,我无奈的笑笑,却不敢放松警惕,目光依然不停来回扫视着密林各处。
只见前面排在队末的四营其他士兵,低头交耳着什么,不时回头看一眼我五排的众人,便扭回头去,还能听到前方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见状,我扭头对冯骁杰道:“小杰,你在此压阵,我去去就回。”
“末将遵命。”冯骁杰双手作揖回道。
我驱马向前,走到二营的位置,远远便看到一位身材壮硕的将领身着将服,腰杆挺立。‘驾’的一声,我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胯下战马便加速向前。
“楚兄,别恙啊。”我笑着对旁边走在队列中的楚鸿飞道。我策马与他并排,楚鸿飞看到我后,面上一喜,催马走出队列,大笑道:“哈哈哈,段兄,这么多日没见了,忙着行军,我们可是许久没有相谈了,看来你也想念我了呀。”
“呵呵,是啊,军校中,你我二人每天朝夕相伴,突然听不到你的声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但是我前来,是有事相告。”听到这熟悉的爽朗笑声,我不觉也笑出声道。
“哦?何事啊,段兄且说。”楚鸿飞疑惑道。
“方才,我观察到林中鸟雀穿林而飞,怕是林中有埋伏,你要多多注意。”
“是吗?我没看到啊,段兄多虑了吧。”楚鸿飞不以为然,道:“敢埋伏我军,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不过还是多谢段兄前来提醒。”
一看他这样子,我心中便有些急了,伸手用力一捏他肩膀,道:“楚兄,我可有害过你!?”
他看我表情如此认真,也就收起了嬉笑的模样,低头沉思,道:“嗯,段兄放心,我相信你,我会让弟兄们小心。”
我拱手作揖,道:“楚兄一定要当心,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楚兄慢走,你也要小心。”楚鸿飞作揖还礼,关切道。
我答应一声,便驱马向四营方向走去,而楚鸿飞也策马追向自己所在的营队,不一会儿,便见到四营统领,关校尉的身影,我们所在的四营,是御侮校尉百夫长关正平将军所统领,御侮校尉官居从九品,在帝国军队的品阶中,算是排在最末,因为百夫长以下是不入品阶的,御侮校尉品阶虽排在最末,但在普通士兵眼中,也是个不小的官,能够统领一整营五百于人,还是很威风的。
我催马走近前去,作揖参见,道:“四营五队什长,段凌云,拜见将军。”
“段将军前来所为何事?”关校尉狐疑道。
关校尉没有走出队列,只是在队中与我问话,我只好驱马一直紧跟着。
然后将方才对楚鸿飞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见关校尉眉头一皱,满脸不悦。
“段将军多虑了,就算是有埋伏,我军人数众多,敌人又能耐我何呀,众将士都在焦急行军,段将军就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扰乱大家心神,在自己队阵中好好带领部下,回去吧。”关校尉道。
似乎是对我有些不满,他转回头便不再看我,而是目视前方跟着部队继续前进。
我心里颇感无奈,但还是紧紧跟着他所在的队列,道:“关将军……”还不等我接着往下说,他便打断了我。
“不必多言!速速回到你部位置。”关校尉显得极其不耐烦。
我勒住马停在原地,看着关校尉慢慢走远,心里深感无力,奈何自己官低言微。
本来我是想提醒完楚鸿飞后,便直接向先锋营统领,任勇将军李统领谏言的,但转念一想,越级上报,有些隔着灶台上炕了,怕是会引起关校尉的不满,影响以后的同僚间的相处。可关校尉是如此,那李统领会不会也是如此呢?还没接到命令,怕是李将军也没有察觉吧,不过我帝国军十万精锐出征,声势浩大,想必也真的不会有哪些不长眼的鼠辈敢来埋伏我军吧,就算是有,我军也一定有能力应对,毕竟十万精锐大军,不单单是一个数字而已。想到这里,心里便轻松了许多。
帝国各州常备兵力最多也不会超过五万,这是先帝生前为约束各诸侯王势力而下的禁令,而司隶地处中原皇州,是帝国帝都所在之地,所以司隶州便有十万常备军,再加上帝都禁军和维护治安的金吾卫,人数也甚是庞大,能轻易应付一些战事,眼前这十万大军,在哪里都是一只不可小觑的力量。
只是想不通,边疆异族时常骚扰边境,为何把兵力全放在帝国后方,叫人费解。
我晃了晃脑袋,转身看着后方一片雾霾,大军人数众多,速度不一,先锋营皆是骑兵,速度自然不慢,可其他诸军还是步兵居多,辎重营要拉着全军的医药粮饷,速度更是慢 。不过有右军在辎重营后方压阵,倒是不担心辎重有何闪失。只是阴雨连绵多日,地上雾气弥漫,各军行军速度不一,怕是会导致部队过于分散,难以互相策应。
希望只是我多虑了,不在多想,我驱马走向五队所在的位置,看到弟兄们虽然不解,但依然右手持刀,策马缓步前进着,冯骁杰对我所说的话多半是不信的,虽然不以为意,可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我的命令,之后才向我请教缘由。想到此处,不觉有些欣慰。
大军的长队在密林中蜿蜒前行着,雨势渐渐有些小了,怕是不多时就要雨停,雨过天晴,不用再忍受这多日雨水的浸泡,还是一件叫人开心的事情。
“啊!”忽然间,前方传来一声惨叫,众人一惊,都伸着脖子向前探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转头看向冯骁杰,见他也转头看着我,一脸疑惑。
还没来得及开口,‘嗖,嗖,嗖’一阵阵箭啸声响起,我心中一惊。
只见冯骁杰脑袋后方的林中,钻出一支支箭矢,向这边呼啸而来,犹如根根索命毒针,叫人心底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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