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才刚说完话,我就感觉商紫墨的眸光向我射过来,虽然只是一瞬,可是,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眸光带着犀利而阴冷的意味,同时又掺杂着一丝难明的,像是……受伤的感觉。
他为我和容允上的见面而吃醋,是这样吗?
我心里感觉出现了一些淡淡的喜悦之情,可是我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商紫墨说的,要跟我分开一段时间,他要离开我了。
虽然他向我保证不会因为我和他之间的问题耽误爸妈的治疗,可是……真的要走了吗?
“紫墨!”我知道这个时候商紫墨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可是我却忍不住拉住他的袖子,抬眸看向他。
我承认,我这么做更多的是想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些照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如果撇去那一点,我要突然适应没有他在的日子,好像也是不太可能的。
“累了?我们去和昨天宴会的主办人道个歉,然后办好辞职手续就回北京,或者,你想再多留一天也好,我陪着你!”商紫墨不知道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还是故意这么说,我听着只感觉无比的刺耳。
他虽然面上依旧保持着温文儒雅,可是他的目光都没有和我交汇,他怎么就知道我想表达的什么?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在外人看来,我是无比的幸福,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种滋味,比形同陌路更加受折磨。
就像拿着一杯沾着蜂蜜的杯子,外人闻着香甜,可是我却发现里面没有装水,根本喝不到嘴里。
他就一定要这么折磨我吗?就算对我有气,一定要用这样幼稚的方法来折磨我吗?
这个时候是吃饭的时间,我和商紫墨的出场很快就引起了全场的注意。
商紫墨的手跟我十指交握,却又捏得我生疼,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受刑一样的感觉。
不,商紫墨并没有用力,不但如此,他的大拇指还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仿佛在全世界宣布,我们是一对多么恩爱的夫妻。
“哟,这不是酒店里弹琴的乐师吗?真是登对啊!”一个妖魅的声音闯进了我的右耳。
“女的是,男的可不是,你都没看出来,他的来历可不小……”紧接着,又有人接下去说。
“……你别说,这么看着好像还真的在哪里见过似的……我想起来了。”
我们从大厅经过的时候,一直都有人在小声的议论着,我试着从商紫墨的手里抽出自己的,可是他却不容许我那么做,还警告地看了我一眼。
贵宾室就在经过大厅之后的走廊尽头,徐良打开门,示意我们进去。
“容少呢?”徐良问贵宾室里仅有的唯一一个工作人员。
“容少刚刚离开了,他走之前特别交代过,昨天晚上发生的不愉快,他已经跟申小姐私下解决了,所以……”
那工作小姐似乎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看到商紫墨难看的脸色,马上住了嘴。
“解决了?呵呵,解决了好啊!墨少,你们看看,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吗?”徐良干笑两声,然后马上又问商紫墨,好像恨不得马上离开了似的。
“我们之前签的合同……”商紫墨顿了顿,却没再接下去。
“哦,都在这里了,我们马上销毁,马上销毁!”徐良立刻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的文件夹送到商紫墨手里,然后连忙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商紫墨再次回到出租屋的,只觉得,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我越发地感觉到呼吸困难了。
“很失望没见到他吗?你们早就解决了?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嗯?”商紫墨用近似于情语的口吻对我说出这些话来,让我恨不得立刻失去了听觉才好。
“不知道,我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不要这么说我!”
“我们?音,原来你和他才是你心里的我们,哦不对,你们原本就是我们,是我拆散了你和他,所以,你现在怨我了,是吗?”
“没有,他只是去了那里,很快就走了!”
我本来是想说出昨晚蒋馨如也在的,可是昨天大胡子特别交代过,不能说出蒋馨如的名字。
蒋家、容家……哪一个都是我惹不起的。
而且,就算我说了又如何,商紫墨会相信吗?
还有那些照片……
我如果说了,商紫墨还会告诉我曾经的我究竟丢失了哪些不堪负荷的过去,我能接受吗?
不,不能。
“那他去那里做什么?你们是在玩捉迷藏吗?你们大晚上的,跑到兵团的训练场去,你们是想做什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在,你们还能做什么?解决了,你是用哪里解决的,是这里,还是这里?”商紫墨在我身上不停比划着,让我恨不得他立刻离开了才好。
与其这样被他羞辱,我宁可不要和他在一起过下去,我宁可不要。
就算我对他有了那么一点感觉,就算……他在我的记忆深处占有着不可替换的位置,可是我相信,我深爱过的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绝不会的。
“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怎么?想去找他,和他一起回北京?”商紫墨放开了我,可是他的话,却比刚才的行为更加让我感觉到不堪。
我是没有忘记容允上,我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对容允上已经不爱了,我结婚也是被迫的,可是,我已经在习惯商紫墨了,我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在习惯他。
可这样的商紫墨,要让我怎么习惯?
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那么让他感觉到受伤吗?可是,如果他只是受伤,只是吃醋,为何会如此的折辱我,若真的只是因为在乎我,他怎么会这么对我?
“紫墨,你不相信我吗?如果你不相信,我接受你提出的离婚,若是没有了信任,彼此再在一起,也只是互相折磨,你现在这么对我,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要在一起了,你放心,就算我们离婚,我也不会再和容允上在一起,这不是承诺也不是保证,我只是要告诉你,这就是我,我不记得失忆之前的我做过什么让自己感觉到不堪忍受的事情,可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我就不会再去重复自己的错误,容允上他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也可以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而且,我会穷尽一生去追求自己心里的幸福,不会把自己的尊严放在一个只懂践踏我的地方,无论是你,还是容允上,都是一样的!”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我感觉到有些口渴了,不过,我也没有心情喝水。
我这次来这里也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个背包,里面搁着换洗衣服。
我到房间里拿起自己的背包,然后直接走到门口。
回头的时候,我看着商紫墨同样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商紫墨,如果要离婚,把协议书寄到怀柔区就好,我会签字的!你放心,你的财产我一分都不会要!”说完,我没再理会商紫墨,而是直接从三楼下去了。
房东太太刚好在一楼晾衣服,看到我脸上的气色似乎有些不太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房东太太,房子我以后都不会来住了,如果还有什么后续合同的问题,你可以找楼上的商紫墨,他会跟你处理好的!”
“……哎,喂!”房东太太慢半拍地从里面追出来。
我不愿意再看到这些人,也不想再跟商紫墨继续这么纠缠,被他伤害下去,直接加快了脚步,几乎是用跑的离开。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话会对自己的未来造成什么不良后果,但是我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真要说什么,也只是我瞒着商紫墨来了伊宁而已,可是徐良的电话里口气那么冲,而且商紫墨又突然离开,我就是想说也找不到机会。
谁知道会真的会真的是容允上,如果我早知道真相,我肯定会跟商紫墨说明情况的。
可是,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我说不说的问题,而是,商紫墨他根本就不信任我。
他不信任我,那么我怎么说都是没有用的,又何必去开那个口?
不知道商紫墨会不会坐飞机离开,横竖我都不想再先赶到机场,然后又去期待着他的出现。
那样,刚刚我离开出租屋的行为连我自己都会觉的看不起。
我找到火车站,然后坐了从伊宁到乌鲁木齐的火车,再在乌鲁木齐买了机票,直飞北京。
我给自己安排了两天在伊宁,其实我还是想去一趟霍尔果斯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我是无论如何都去不了了。
从乌鲁木齐飞到北京的途中还遇到强对流天气,飞机在中途紧急降落了一次。
等我精疲力尽地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的傍晚了。
匆匆忙忙从飞机场出来,我打开手机,上面居然有将近一百个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白芸打给我的,还有一些是我不知道的陌生号码。
“申音,你总算开机了,我都快晕倒了,你快些来医院,快点过来,我说,你回北京了吗?不是说两天就回来的,怎么多了一天?”白芸大概是累坏了,说话嗓音都有些哑。
“我马上回来,妈她怎么样,没事么?”
说实在的,我更加担心妈的身体,因为爸身上的伤现在只是一个恢复期的问题,而脑瘤……
我不敢再往下想,急急忙忙赶到妈住的病房。
妈静静地躺在里面,我只听到仪器发出的声音,没有任何其它的响动。
询问了一下医生妈的情况,果然前两天妈的脑颅有出血现象,听医生的口吻,似乎比商紫墨形容得还要严重。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我陪了妈一会儿,然后才到爸的病房里去。
爸半躺着,白芸坐在一边,好像在喂他吃东西。
听到门口的响动,白芸把目光转过来。
“爸,我有点急事出去了一段时间,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我说完,给了白芸一个感激的目光。
白芸倒是没有什么,只是笑笑,并不多话。
谁知道爸看到我却好像十分生气的样子,连白芸喂给他的米粥也不吃了,偏过头去,还闭上眼睛装作睡觉的样子。
“爸,我真的有些急事,你当时在休息,我就没有打扰你,爸……你……”
我伸出手去,想要让爸睁开眼睛吃饭。
“出去了就不要回来了,我跟你妈暂时还死不了,不过你放心,也快了!”
我没想到,我回到北京来,爸会是这样的口吻跟我说话,他还在生我的气吗?
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他身上的毒瘾,心里觉得难受才会忍不住对我发泄。
“你出去吧!”爸睁开眼睛,然后对着白芸说了句。
“伯父,那我在外面等着,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很快就进来,我先去吃点东西!”白芸起身。
“不用了,你还是先回家吧,你照顾我几天,家里也应该担心了,伯父身体没事,只是气有些不顺,很快就会好的!”爸和白芸说。
他对白芸的口气那么慈祥,就像是从前跟我说话一样的语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爸看到我眼里会出现厌恶的神情,好像恨不得我立刻消失在他眼前似的。
难道是……
“那好,那伯父我先回家了,您如果要找我就给我电话,号码我留在床头柜里了,您随时都可以看到。”
看到我爸慢慢点了下头,白芸又看了看我,眼里露出一个让我也觉得有些怪异的眼神,然后才离开了病房。
刚刚白芸看我的样子,好像更加印证了我心里的猜测。
难道他们知道了照片的事情?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他们如果因为那个照片怪我,我会觉得自己很冤枉,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思。
“爸,你到底怎么了,如果女儿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说出来,不要这么对我好吗?”我忍者想要哭的冲动,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自己做过什么,还需要问我吗,阿音,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跟阿真所有的爱都给了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这么堕落,这么……作践自己?”爸说完之后闭上眼睛,然后指了指床头柜。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然后打开了下面一个抽屉。
一大摞照片,里面拍摄的内容和我在新疆兵团的训练场里看到的一样。
贴在墙上,我当时看着还会有一种不真实的,像是在做梦的感觉,可是现在,照片就在我手上,足有两寸多厚的照片,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比铅块还要重。
每一张卖笑的 ,还有抽烟的,还有……
只有我成年的照片,那些小时候的,还有那些吸毒的,被针管注射的,都没有?
“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难道你要告诉我,全部是合成的吗?阿音,你告诉我,你在外面弹琴,就是做这些吗?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你的钱不够用可以找我们要,爸没在经济上少你的,你告诉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爸说着说着,居然哭了出来。
我心里难过得快要死了,我很想告诉爸这些照片里面的人都不是我,可是我知道,我怎么说他们都是不会信的,因为上面的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就是整容,也不可能整到如此相像吧!而且一颦一笑,随便的一个摆动的手势,都明明告诉所有看照片的人,那就是我。
“爸,这些照片是谁给你的,是谁?是不是……爸,你怎么了,你……医生……”我看着爸的身体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抽搐相像,急忙按了铃。
按照爸染毒的身体,是不可以住在这样的病房里的,应该到戒毒所强制戒毒,如果不是因为商紫墨的关系,爸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我麻木的听从走进病房的医生的话,拖着步子往外面走。
爸开始说胡话了,嘴里开始喊着什么,模模糊糊的,应该是有医生堵住了嘴。
很快,病房里就安静了下来。
医生陆陆续续出去的时候,我抓住一个,问他爸的情况。
“你父亲没什么问题,现在是最难熬的时候,我们会适量给他注射镇静剂,不用担心……”医生话还没说完,语气却僵住了。
我看着他的目光,然后低头。
原来是我手里的照片让他看到了,上面的“我”穿着一件很暴露的衣服,确切来说,只能算是纱巾。
旁边的男人紧挨着我坐,手还搁在我的胸上……
我脸一黑,赶忙把照片挡住。
我感觉自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医生的目光顿时变得鄙夷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多话,只是离开的时候,不时地还会往我手上看一眼。
这些照片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落到我爸手里。
商紫墨他虽然没有提起,可是他不会不会也知道了,所以才会对我用那样的口吻说话?
若是他知道了,他对我那样的态度,以人之常情来说,我还是可以理解的。
他一定知道了吧!
到底照片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