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会准时出场的!”
“那就好,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到时候见!”徐良说完,也不等我回应就把电话挂了。
我也无心再应付徐良,一直想着晚上的神秘嘉宾会是谁。
那个人,会不会是……
容允上?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是不该想他的,不只是现在,从我和他分开的那一刻,从他伤害我的那一刻,从……我妈妈提到我们家与容家的旧怨的那一刻,我就不该再把他放在我心里。
可是,不想,却并不代表不存在,我越是想要忘记,容允上的名字就越是在我的脑海里被我用心呼唤着,况且,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在我葬爱的城市。
我知道,过多的想象只会强化我内心的痛苦,而重复回荡、没有止境的想象更会使得使痛苦无边无涯。
可是,我真的就这么和他永远分开了吗?才不到半年的时间,我们就要一生陌路了吗?
我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人永远都是不知餍足的。和容允上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有那么珍惜,总是猜测他,总是怀疑他对我的爱是另有企图,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他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晚都要分开。
现在是分开了,可真的分开了吗?我为何从未这么想过他,在和他分开之后,在和商紫墨真正成为夫妻之后的今天,我对容允上的思念不但没有消亡,反而越发的强烈,他的薄怒,他的温柔,他的每一个细微枝节……都在我心里清清楚楚的记载着,只要想起,就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我和他又回到了相爱的日子。
而从自己的心情里醒来之后,都会有当时分手的那种心情。
一种,由身到心的剥离掉一部分的感觉。
是商紫墨的出现,填补了我那一部分的空缺,可是那道空缺之前感到的不安全感,变成了一种更大的冒险游戏。
游戏的主角明明只有我和他的,却突突地多了个段紫渊,还有一个商紫墨口述的故事。
那个真实的故事,听来每一次都让人发痛的故事在我心里,从第一次听到之后就开始延展拓宽,逐渐形成了一道战壕。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比喻,只是直觉告诉我,那是一个危险的暗雷,如果我不注意,就会变成里面的女主角,保持警惕,能让自己随时处在备战状态,用以应付不时出现的意外,避免让我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怎么回事,我居然可以同时爱上两个男人,不,也许商紫墨在我心里还不到爱的程度,可是照现在的发展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得更加依赖他,更加的不能失去他。
爱他,或早或晚,都是躲不掉的。
我纠结着心里两个男人在心里的排位,一个人从出租屋下来。
“大胡子,是你?”我听到自己有些惊喜的声音。
才一个月没见,我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想见到他了。
“申小姐,请吧!”歌赛劳绅士地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给我开了副驾驶的门。
我想也没想,直接坐了上去。
“大胡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伊宁,你来是接我去换衣服的吗?”我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上车的时候,居然是没有理由的下意识行为。
这个认知让我心里有些发酸,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清澈地望向歌赛劳。
“申小姐去了就知道了,我只为老板办事,不在我职责范围之内的,我都不会回答!”歌赛劳淡漠地说。
“好吧,我知道了!”
大胡子生气了,肯定是我让他老板生气了,老板冲他发火,没给他加工资。
我心里暗暗腹诽着,完全没留意大胡子带我是去到哪里。
我看了一下时间。天……已经五点五十了。
我身上还穿着羽绒服,头发散乱,而且素面朝天的。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感觉离市区越来越远了。
“大胡子,你带我去哪里?”我开始有点慌了。
徐良的口吻那么严肃,今天晚上的客人一定不是可以随便放鸽子的,如果我七点没赶到,那就糟了。
“很快就到了,申小姐稍安勿躁!”歌赛劳嘴里这么说着,却把油门松开了许多。
我这才有些后知后觉了,今天晚上的人一定不是容允上,是我自己想多了。
我拿出手机,然后按到打电话的菜单。
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要给谁打电话。
给徐良,他肯定劈头盖脸地把我说一顿,给商紫墨,他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打了也是没用的。
给容允上……我有什么立场?
是我自己上的歌赛劳的车,他也没有逼我!
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慢,指针仿佛被低温冻住了,怎么也爬不动似的。
到我下车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已经七点过十分了。
歌赛劳还是那么绅士,还给我开了车门,之后,把我引到他要带我去的地方。
这里好像是一个操练场,一个兵团训练拓展的地方。
四周的风仿佛被妖魔化了,吹在我身上竟然有种穿透了衣服直接吹进毛孔的冷寒,加上风力绝不会下于七级,我有种要被吹跑的感觉。
歌赛劳还在前面走,我害怕自己会被落下,顶着风,侧着三十度的身体,一脚一脚深浅不一地跟在他身后走着。
前面好像有一座砖瓦房,不是很大,但是在训练场上会出现一座砖瓦房,而且外面都是没有经过粉刷的,好像……刚砌起来不久的样子。
“就是这里了,申小姐进去吧!”
“吱呀”的声音传来,歌赛劳打开前面会漏风的木门,然后站在一边。
我不敢不听,很快便走了进去。
一进去之后,我就呆了。
里面的图片好像都是我,布满了四面墙壁,全部过塑处理了,然后用胶带纸黏上去的。
那明明就是我,为什么我看到的却又那么陌生。
我看到我大概是两三岁的样子……
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棉服,也不知道几个月没洗了,坐在墙角,面前有一只碗。
“我”可怜极了,很瘦,好像很久没吃饭的样子,只是一双黑眸看着清澈,反射出我内心从来都有的倔强。
小时候的照片不多,再往后走是十几岁的……
“我”坐在好像是酒店(环境有些黑,看不是很真切,不过周围有些彩光)的包厢里面,“我”穿着很暴露的衣服,然后……有一个很胖的男人跟我坐在紧挨着的位置上,一条腿搭在“我”的大腿上,一只手……伸进“我”的衣服里,脸上淫邪地笑着,那样子猥琐极了。
这不是我,这绝对不是我!
可是,为什么会那么像?
很多,有很多这样的照片,甚至还有很多是“我”没有穿外衣的,还有一些,场景是在更加让我感觉不可思议的地方,比如……床上。
而且身边不出意外地,都会有一个猥琐的男主角。
这是谁,是谁的恶作剧?
“开门,放我出去!”我看不到一半就感觉看不下去了,冲到门口就开始敲门。
门被外面反锁了,我从门缝里往外面看,可以看到,歌赛劳还在那里,直挺挺地站着。
“大胡子,让我出去,不是,歌赛劳,歌先生,那个不是我,是你误会了,不是我!”我不停地喊着,希望大胡子能早些来给我开门。
后面的照片我还没看,可会我再看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
那女孩,明明就是我的模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让人无法直视的经历。
看着那些照片,从“我”一步步的成长经历看来,不难想象,“我”的童年生活有多么凄苦,那不是“我”愿意的,一定是有人强迫我,一定是。
大胡子充耳不闻,完全不把我的叫喊声放在心上,连眼光都不肯吝啬地给一个过来。
我敲门敲得累了,只好重新走回房间里去。
我以为,后面也最多是和上面描述得差不多的照片,而那些照片,已经完全超过了我的感官承受能力。
就好像……自己看着另一个自己去做那些言不由衷的事情,却半点解脱的办法都没有,只能一点点看着自己沉沦,一点点看着自己下陷……
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
“我”坐在一个沙发上,茶几散放着几根刺目的卷烟,还有一根注射器,最边上是一个白色的粉包。
第二张:“我”正在抽烟,眼色迷离,好像什么烦恼都随着那一口烟化成灰消耗殆尽。
再往下看:“我”的手上拿着一根针管,里面有一些注射液,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就直接往自己的脖子上注射。
脖子上注射……
我脚一软,踉跄得差点栽倒。
抬头看到的更加疯狂,“我”被绑在一棵树上,大吼大叫着……
这是一组照片。
“我”吼了一阵,却没有一个人理会我,我一直在大叫,口型在变化,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我确定,里面有个烟字。
喊叫了 一阵,有个男人在“我”面前放了一包东西,然后拿出一根针威胁“我”。
再之后,他给“我”注射。
“我”很高兴,还千恩万谢的,然后捡起地上的白包包。
我从未看过如此惊悚的照片,比看恐怖片更加让我觉得胆寒。
还有很多类似于刚才受虐的照片,都像是毒瘾发作的样子,很多都让我无力再多看一眼,仿佛有种感觉……
那好像就是我,就是我曾经被关上的记忆。
那是我吗?
两种答案在我心里的不停变奏着回答,互相叫嚣着,越叫声音越大……
不是我,那照片不是我。
可,那明明就是我,我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一段太不堪的记忆在我心里负荷到无法承受,所以,我自动选择了忘记,所以,我记得的所有事情都是阳光的,没有任何污染的。
想到我爸莫名其妙染上的毒瘾,我心里的那份恐惧感就会成倍增加,不知道他的毒瘾和我的过去有没有关联。
如果我爸吸毒真的和我的经历有关,叫我要怎么原谅自己?
“很痛苦吗?”
一阵风吹进房间,我打了个冷战。
随之,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我捂着耳朵的指缝里传进来。
灯不是很亮,而且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离我较远的位置,我用力地往门口看过去。
“申音,没想到,你是个做小姐出身的瘾君子,哦,也许你现在毒瘾已经戒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让你再染上一次,你爸爸不也同样在吸吗,你们可以一起,就是自家人,有个伴不是更好!”
尖细的声音过后,高跟鞋笃笃笃地朝我移动过来。
“你是……蒋馨如?”我疑惑着,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今晚的宴会真的和容允上有关吗?
那歌赛劳知道吗?为什么歌赛劳会帮蒋馨如?
问题越来越多,在我心里连成了串。
“我是不是蒋馨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未婚夫对一个你这样下贱的女人存有旧情,所以,今后所有他和你的约会,我都会想办法破坏,你说,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蒋馨如从身上掏出一根注射器:“你说,这个怎么样?”
“你……想做什么?你不要过来!”我害怕地说道。
“你放心,我怎么会和你这种贱人再站在一起呢?可惜了,墨少也会被你这样的女人吸引,如果我有你这样吸引男人的天生本领多好,允上也会多看我几眼!”蒋馨如自艾自怜了一番,随后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直接向我冲了过来。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他看上你,因为你在他心里已经存在了十年,即使你的人不在身边,他都在等着你长大,你知不知道,他爱你,已经十年了,那我算什么,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却不如你在他心里的一道影子,你说,我算什么?十年前你才多大,十三岁就懂得勾引男人了,你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蒋馨如一脸狰狞,用力捏住手里的注射器,仿佛那就是我的脖子,只要再使一点力气,我就会被她拧断。
可让我更加惊讶的是,她嘴里说的话。
我和容允上相识才不到一年,他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十年前,他就已经注意到我了吗?
那时候的他,应该还是个学生,应该在瑞士读书才对,为何会来北京,他是怎么认识我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脸上强装淡漠。
听到蒋馨如这么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痛哭,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不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容允上到底有多爱我,我不想知道,容允上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我更加不想知道,他和商紫墨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他和商家,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声音,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告诉我,如何勾引男人,只要你告诉我,怎样在床上让男人臣服,只要容允上爱上我,我就不给你注射。”蒋馨如阴测测地说完,手里的注射器推动了一下,里面冒出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
“只要你告诉我,容允上最习惯你怎么对他,你们最长做的体位……”
“啪!”
我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制止蒋馨如,我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那一巴掌,我几乎用尽了力气。
蒋馨如美丽而媚俗的脸持续扭曲了好一会儿,仿佛不相信自己会挨我的耳光。
“你敢打我,你很好!”蒋馨如重重地说完这几个字,手里的针头随之对上了我。
“听说,打脖子比较爽,要不要试试看!”
“不要,那不是我,不是!”
我从未听说过注射毒品可以打脖子的,如果不是看了刚才墙上的图片,我根本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而现在,我也要受到同样的对待了吗?
那个人,真的就是我吗?
我一晃神,手臂上已经传来尖锐的刺痛。
我用力挥开蒋馨如的手,然后在她肚子上踢了一脚。
蒋馨如是千金大小姐,哪里受得起我这样一踢?再拜她的十寸高跟鞋所赐,很快,她就和地面来了个狼狈的亲密接触。
“贱人,你敢这么对我,你死定了,你绝对死定了!”蒋馨如从包里掏出一把手枪,然后对准了我。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爸妈,我会感激蒋馨如的这一枪,可能还会鼓励她对我打出来,最好是对准我的太阳穴。
可是不能,我绝不能让父母失去照顾,更不能让世人误会我是个吸毒的陪酒女。
那些照片绝对不会合成的,我看得出来。
那样深刻的堕落,那样绝望的眼神,那样看到毒品之后,从地狱像是得到救赎的表情,那极致的喜,极致的痛,绝对不是找个演员就可以诠释出来的沉重。
可我不能死。
如果那照片上的人真的是我,为何我允许自己的堕落被原谅,为何,一切沉沦又被宽容到如此不可置信的地步,如果真是我,为什么我会对爸爸吸毒的事情那么抗拒?
难道,是因为我曾经接触过那些可怕的东西,所以才会潜意识里对那些毒品尤其憎恶……是,这样吗?
“不,你不要开枪!”我立刻害怕得后退半步,两只手举起来,好让她消除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