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半点准备也没有,说实在,商紫墨跟我说到请假时间的时候,我都不记得今天是最后的期限。
我根本就没有关心那些事。
妈这两天情况有些不稳,虽然还不至于要立刻手术,不过现在已经进入了高度观察期……
还有爸。
爸已经醒了,可是情绪很不好,我们喂水他都不肯喝,人十分消极,也不愿意谈到那天在外面遭遇不测的经过,整个人像霜打了一样,就算是清醒的,也不愿意面对我和商紫墨。
可是,他仍然是渴望见到我们的,我心里知道。
大概是因为染上毒瘾,他心里难过,不想让我们担心,感觉愧对妈妈,所以才会有那样失常的举动。
如果这个时候我要离开,商紫墨肯定是不能走的,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留下。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航班……
现在八点过五分,九点钟有一班飞机到伊宁,如果现在回四合院拿身份证,还来得及。
徐良的那些话让我感觉到心里没底,好像我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真的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至于请假合约,说实在,我当时只是签了字,根本没看上面写的什么。
那时候,我回北京的心情比现在要去伊宁的感觉更加矛盾,哪有精力去管那些在我看来并不会很重要的事情。
我在心里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人已经在往回走了。
才到四合院的大门口,商紫墨从里面出来,还……提着一个行李箱。
“音,我要离开两天,你这两天去医院勤一点,我过两天就会回来的。”商紫墨放下心里,不过我开口正要说话的嘴,立马堵上了我的。
厮磨了一番,商紫墨匆匆放开了我,然后拿了箱子就进了我身后不到三米远的车里。
我说怎么会有辆车停在四合院门口,原来是……
我被商紫墨吻得晕晕乎乎,直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想起,自己是要给他打电话的。
没想到会在四合院门口碰到他,更没想到,他也是这个时候要离开。
商紫墨肯定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去做,我不想耽误他的事情。
我重新拨了徐良的手机,一面回到西厢整理自己的东西。
去伊宁我肯定不会呆很久,可是,如果可以通融的话,我还是不想去。
最多等商紫墨回来,我再过去。
徐良倒是接了电话,不过语气不是很温和。
“喂,申音吗?你不要跟我说你来不了,说什么都没用的,明天来酒店的老板很大,我们得罪不起,就算是你现在躺在手术台上,也必须给我躺着来伊宁,如果来不了,还是那句话,后果自负,就这样,不要再打来了!”
随后,徐良又是“啪”的一声,然后切断了手机。
我就知道,结果八成会是这样。
怎么办,我如果不去,如果再有什么天价赔偿,或者惹上什么纠纷,那就不是两天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我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离开北京。
我打了个电话给就近住的白芸,请她帮我照看一下我的爸妈。
虽然爸妈不一定需要照顾,可是能陪着他们说说话也是好的,至少让爸妈知道,他们是被人关心的,至少让他们不要在心里胡思乱想,会以为我不管不顾他们,再次离开。
爸爸带走的钱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家里只有我身上还有些打工留下的钱,如果不去伊宁,我怕会承担责任,更怕惹到法律责任,到时候,会更难应付。
白芸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说着自己暂时也没有工作,正好可以过去医院陪他们聊天说话。
我在白芸点头的时候,立刻从西厢出来人,然后火速赶往飞机场。
我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不对,可是徐良在电话里的语气很强硬,并且拿出法律武器来阻挡我打消去伊宁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去了会经历什么,但是不去……
说实在,我承担不起法律责任。
那次被莫名其妙关进看守所的经历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去追究当初会被当做嫌疑犯被关的原因。
容允上接我离开是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所在,可是更重要的,我对那件事产生了一种由身到心的恐惧感。
Shangzimo到底是谁?会不会是和我现在生活在一起的……?
我是无神论者,更对不可辩证的那些神鬼传说从未相信过。
不过,那是在我被噩梦缠身之前的想法,经历了段紫渊的事件之后,我开始对人生有了一种宿命感,仿佛那个梦,是我命中注定该有的。
因为那张脸在我心里,早就烙上了深深的轮廓,那张脸在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感觉似曾相识了。
那感觉和商紫墨的出现不同。
商紫墨在我面前,始终带着阳光的温暖,像一块无形的软玉,永远熨帖着我,给我力量,指引我前行,即使他不在我身边,他的笑、他的宽厚的手掌、他低低的爱语……他所有的一切都陪伴着我,即使我偶尔会生出别样的心情,那也和商紫墨本身无干,是我的感情经历影响了我对爱情完美追求的信心。
而段紫渊在我梦里,却是一道泣血的伤口,总是在温柔的背后给我彻骨的疼痛,让我瞬间忘记自己现实中所拥有的一切,让我知道,我即使在商紫墨没有陪在身边的时候,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个“他”,像我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像长在我身上的一个组织,更像我灵魂交融的一首晦暗之殇。
它长在我的脑子里,把我遗失的记忆空白愣是转变为具有诗情画意的的邪恶之美,那空白之中唯一的的颜色,那一滴滴从空中跌落地上的血痕仿佛滴到了我的记忆空白中去,成为我记忆缺失的空白之处填图的一道风景。而那道风景,哪怕是商紫墨,也不曾进入过的。
他是我黄泉中的天鹅,用我的伤口做路程走到我心里,用疼痛做索引让我读懂他……
从我潜意识的认知中,段紫渊比商紫墨在我心里更加密切,是我灵魂里长出来的,永远也不离开,掐着我的痛觉神经,和我纠缠、致死不休。
而商紫墨恰好可以平衡我心里的痛,让我知道,即使过去不堪回首,人依旧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即使在荒原里绝望地爬行,商紫墨会在前方等着,以绿洲的方式出现。
段紫渊在与我并行的沉寂之中痛饮鸩毒,商紫墨在与我平淡的生活中赋予甘泉。
绿洲赋予我生命,荒原带我去死亡的永恒。
飞机带着我到达伊宁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下午四点了。
我看着还有时间,便先去了一趟出租屋。
老板娘很好,就算我一个月不住,她也没有把房间让给别人,还不时的进房间打扫一下,让我有种回到家的温暖感。
尽管,温度并不那么暖。
伊宁的冬天真是冷得变态,即使我穿着羽绒衣裤,也有被风射穿了的感觉。
还好房间里有空调,我放下心里,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
手机在我躺在床上小睡的时候想起。
奇怪,我在飞机上一路都在想段紫渊和我的人鬼之恋,为什么刚刚睡着的时候,我却没有梦到他?
“申音,你到了伊宁了?”是徐良,好像很高兴的语气,好像我来了,最大的受益者是他一样。
“嗯,我在七星街,很快就过去!”我没有被徐良的快乐心情感染,只是想着这两天能快一些过去,我也好早日回北京。
顺便把辞职的手续一起办了,免得到时候疲于奔命,一天到晚在飞机上过日子。
“那倒不急,我就是确认一下你回来了没有,申音,你一会稍微注意一下仪容仪表,到时候可能会有更多的人参加,都是重量级的人物,你可不要敷衍了事。”
徐良说话的语气又变回之前我在伊宁的时候了,像是朋友,又像半个导师一样对我。
对于他这样的转变,我不由得猜测起今晚的大人物究竟会大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
若不是熟人,谁会用一个手指已经半残废了的人做演奏,而且指明了要我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