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娜掌握了力量？

狐狸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连身上的痛觉一时间都遗忘掉了。她是怎么做到的？不，在此之前，她不已经走了吗？

胡安娜就站在原地，两只手用力地往下压，蜘蛛兽的前端竟然硬生生被她压在了地上。蜘蛛兽似乎发现了比力量的话自己并不够格，所以它拼命往后面退让，避开了胡安娜的锋芒。她没有因此停下，而是对准了它的口器，然后重重一拳。柔和的白色光芒墙壁变成了长矛，刺伤了蜘蛛兽，它嘶吼着退却。

“没事吧，我马上治愈你。”

胡安娜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抱住了狐狸，光芒肉眼可见地流入狐狸的身体里，极快的治愈着他的伤创。

“你的力量是怎么回事？怎么得到的？”

狐狸感觉身体变得温暖，力量重新填充在他的身体内。他伸出手，光芒像是精灵，蹦蹦哒哒地在他手掌上跳动。狐狸握紧了拳头，微光四溢。

“我的治愈力量所能治疗的只是表面，你的伤势太重了，这只是延缓伤势，让你感受不到疼痛。快走！”

胡安娜拽住狐狸，他看到网被打开了一个小缺口。

“……好。”

狐狸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所以他和她拼命跑了出去。里面的蜘蛛兽咆哮着，向他们逃亡的方位爬动，企图在他们逃出去之前堵住缺口。胡安娜伸展双臂，在她手上形成了光的长矛，然后狠狠地向蜘蛛兽投掷。蜘蛛兽以和它体型截然不同的敏捷，支撑起足肢，躲过了光矛的一击。

可它所设下的网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他们跑了，蜘蛛兽稳住身体，两对眼睛眯成一条线，生动地转了转，然后愤怒地朝天吼叫。它抖动肢体，像是耍脾气一样，狠狠地砸烂旁边的墙壁，灰尘被扬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狐狸一边跑，一边问向胡安娜。之前的光已经在她身上看不到了，胡安娜无力地回答，脸色非常苍白：“我也不知道，因为之前耳边一直有声音，扰得我心烦……我一直不接受声音，所以一直没有反应。当你出去想要迎战蜘蛛兽的时候，声音突然加强了……”

就这么简单？什么声音？狐狸被她的话弄糊涂了。但是狐狸能看得出来，她无论是攻击，还是治愈模式，都和马丁几乎一脉相承。是因为见过马丁的力量，所以自然而然地继承学习了吗？狐狸感觉这其中另有玄妙，不过他来不及细思。

身后的动静变得大了，即便什么也看不到，狐狸也本能地感到有东西追了上来。

“快走！”他回头对胡安娜焦急的说，却眼睁睁地看到胡安娜突然摇晃着身体倒下来。他及时上前一步抱住，胡安娜温暖的胸口贴紧了他，但他现在没心情去品味这份美妙，因为他更多感受到的是她的冰冷：“喂，胡安娜！怎么了？”

胡安娜抬起脸，脸色惨白，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萎靡。

“……力量……的消耗……似乎比我想……想象中要大。”

一句话没有说完，她便头一歪晕厥了过去，狐狸急忙抱住她的身体。他听到身后真切地悉悉索索的声响，那是蜘蛛兽正逐渐追赶上来的证明，糟糕了。狐狸皱着眉望着她的脸庞。拖着她的话，两个人是不可能逃得过蜘蛛兽的。

最现实的一种选择是，抛弃她。狐狸听到了耳语，那不是狐狸自己说的，而是另一个狐狸，一个如蜘蛛兽般狡猾残忍的人在说。

抛弃掉她，就能活下去。

再者说，就算不抛弃，自己去当诱饵的话，昏迷的她也无法掩盖自己的气味，到最后还是会被发现，被吃掉。是梦里被吃掉还好，一旦刚刚清醒，却看见蜘蛛兽的口器……那就太可悲了。还不如在睡梦中死去。

毕竟，这样的世界里，谁也活不长。

没错，必须牺牲。

……

蜘蛛兽停下了脚步，它的嗅觉告诉他，追赶的两个猎物分开了。它犹豫了一下，相信这两只小东西不可能给它设下什么陷阱。所以它选择了先追逐离它最近的那个人类。

“啊啊啊啊啊啊啊……过来吧！”

在空地上，蜘蛛兽看到猎物挥舞着那小小短短的脆弱武器，大概那就是他的“足肢”，银光闪闪全然不懂隐蔽的玩具。蜘蛛兽不会笑，它却感觉身体在蔓延快感。血腥在等待着，它的口粮。

吃掉他。

蜘蛛兽蠕动着口器，它毕竟在之前的战斗受了伤，现在很饿。

狐狸现在也很饿。他手持着剑，恐惧感在心里四处肆虐。即便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无济于事，他全身心还在颤抖。他用手捶打着腿，让自己站得更稳些。蜘蛛兽离得越来越近了，它再一次跳起来，狐狸已经能看到它丑陋的口器在甩动。

“果然自己做不到啊。就算想要冷静，就算叫嚣着要为了活下来不惜一切代价……但还是做不到。”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身体还在抖动，但心却终于回归平静。玄妙的平静。狐狸感觉自己进入了某种状态，他可以感受到空气中肌肤紧绷的刺痛感，也听到了远处草丛的索索声。深呼吸，用手轻轻握住了长剑，身体在不断放松。风呼啸，是蜘蛛兽扑了下来。也许是第一次，狐狸没有扭头就跑，也没有寄托什么，他站在原地，像傻了一样动也不动望着扑过来的蜘蛛兽。

似乎自然地，他站住了脚。

然后，他突兀地沉下身，嚎叫着不退反进迎向怪物。

“我不会死，我答应过她同生共死！这一次，是我想要守护！”

“嗷嗷嗷嗷嗷！”蜘蛛兽落在原地，它横向甩身，一侧的四根足肢像镰刀般甩向狐狸。狐狸的速度突然变快了，简直连一瞬间都不到，他滚在了蜘蛛兽的腹部下，长剑如闪电一样刺在了它的伤口上。

简直和甘罗所做的一模一样。

但甘罗用的是手榴弹，不是剑可以比拟的。蜘蛛兽感受到了疼痛，它抖动身体，狐狸借势躲了出去。乌绿色的血液混合浓重的腥气，在长剑上流淌。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他转身用剑面挡住蜘蛛兽的口器，粘液溅了他一身。

快躲。

狐狸强行把身体往后面拉，把手上的剑当做撬棍的支点，给自己弹出去。空气中又有浓烈的死气，狐狸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本能，竟然在这样的电光火石间，还能把剑挡在胸前。强壮的足肢如同抽陀螺般，猛地抽在狐狸的胸前，把他抽在地里。蜘蛛兽重重地落下，伤口又喷出一股乌绿色的血。刚才的剧烈动作，把它那些刚合得上结疤的伤口统统震裂。

活下去，狐狸的心思变得空白，单纯，只剩下一条笔直的线。

必须活下去。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必须战胜敌人。

可那分明不是人能对抗的敌人！狐狸听到另一个人似乎在质问自己。

你还是不懂啊。这已经不是能不能打赢的事情了。

灰尘小小地弥漫开，蜘蛛兽不管不顾地钻进了尘土里，嘶吼着一顿乱砸。如果狐狸还在原来的位置上，那么他已然变成了肉酱。但他没在，狐狸飞快地绕着它的身体跑到了另一侧，两只手抓住了剑，跳跃起来，狠狠地劈开在蜘蛛兽支撑身体的足肢关节处。剑劈在了实处，却发出吱嘎的长声，像是用手指甲划黑板令人心闷的爆音。

蜘蛛兽旋转身子，连续不断地用剩下的足肢进攻，一系列眼花缭乱地胡乱进攻。但狐狸统统接下了。虽然狼狈，虽然一直在后退，狐狸两只手握紧了剑，不管不顾地与蜘蛛兽对拼。捶、刺、勾、砸、劈……无论是哪里来的攻击，狐狸竟然都跟上了它的速度，用剑刃挡住，彼此的交接处火星四射。

胡安娜不知何时已然醒了，她扶着残垣断壁，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她看到狐狸不断地在后退，但手里的剑却没有停，连续不断地挡住怪物的四肢。肉眼能看到有暗色的液体从狐狸的手心里流淌下来，那是每一次反震的伤，估计他的虎口已鲜血淋淋。

但狐狸没有因此而停下，他变得快，更快，像是旋风一样，咆哮着席卷蜘蛛兽。看得出来，蜘蛛兽随着惯性已经停不下来了，它必须保持住频率，才能不至于被猎物反伤。它的那些伤口已经不是在流淌血液，而是泉涌，泼洒在周围，以两个人交战的地方形成一滩暗绿色的血污。

可就算这么下去，输得一定是狐狸。

因为人的体力透支，是有极限的。而怪物没有，或许说，就算有，也要比人类强得多。胡安娜伸出手，想要找回之前的光。她想要与他并肩作战。一瞬间的枯竭感袭击了她，让她近乎晕厥。

加油啊，狐狸。她再一次倒在地上，只能抬起头，望着尘土中隐约的身影。

可是狐狸实际上却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难受，也许从旁观者看，他显得渺小且异常狼狈。他自己没有间隙思考这些，他只是想尽办法去接住这一招、下一招。剑刃与足肢之间爆发的火星，让狐狸有了幻觉，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顽铁，正在接受应有的千锤百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近乎受虐般的，他终于在后退最后一步后，站住了脚。他荡回剑势，咬着牙，呐喊着把剑顶在下一刻的足肢的尖锐处，长剑竟然因此弯曲成不可思议的椭圆，差一点就折断，但剑没有断，它反弹蜘蛛兽的足肢，然后狠辣地刺向蜘蛛兽没有被外骨骼覆盖的赤裸处。蜘蛛兽第一次收回足肢防御。

攻守易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