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叶国公主府中,灵柒筱正沉浸在新婚燕尔的喜悦中,即使萧随并没有对她展露出太多的善意,但是她不在意,或者还来不及在意,哪怕洞房花烛夜之时,萧随没有掀起她的红盖头,没有像许多的寻常夫妻那般喝交杯酒。红烛摇曳,就这样枯坐了一整夜。夜里很静谧,还剩几只晩蝉鸣唱。更夫的打更声时不时的传来,不觉已是天明。
或许是长夜漫漫,或许是白日里准备婚礼事宜太过操劳,哪怕是坐着,灵柒筱也倚靠在床伴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灵柒筱幽幽醒来,发觉自己独占躺在床上,身上的喜服未脱下。也不知道我何时睡下了,灵柒筱想。她向外看去,发现萧随趴在桌子上熟睡。她想起来看看他,于是起身下床,这一番动作晃动了她头上的钗环,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
声音惊动了睡的并不安稳的萧随,一下子醒来。
“是我把你弄醒了吗,我不是有意的。”灵柒筱见萧随醒过来,急忙的道歉。
“无碍。”许是发觉了灵柒筱的慌张,萧随并未在意。片刻的休息没办法将自己的身体调整过来,自从被无叶国逮捕,萧随便没有一天是放松的,他不知道面对自己的是什么。
从一开始严刑拷打到现在的突然成婚,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的军队里有眼线,至于是齐王萧沐影还是无叶国的就不得而知了。他被用刑的太狠,已伤到了筋骨,而后被拖到这里,匆忙的疗伤和简单的上药后,便被套上喜服,拜过堂,送入到这里——洞房。可真是讽刺啊,萧随在心里嗤笑,那日他无心救得一位异域女子,哪想到会落得现在这片境地,他与无叶国公主的婚姻,暂且保住了他的性命,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珑月,是懂他心的女子。
不知道珑月会怎么想我,我本来答应她,这一战胜了就回京与她成亲。他送她红装十里,她为她披凤冠霞帔。可如今都变得遥远了。
他与无叶国的联系,会成为一个大麻烦,他的父皇,他的大哥,意欲吞并无叶已久,他恐怕自己会成为无叶与中州之间的忌惮,两国都会将他视为芥蒂。无叶会多了与中州谈判的资本,中州则会担忧他背叛自己的国家。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一丁点利益,亲情、血缘、信仰,都会被排除在外。常话说,人心隔肚皮。所有的事情都不例外。
他必须尽快离开无叶,他在这里待的越久,造成的影响就越大,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之前,他要马上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眼下不可惹怒这个公主,见机行事。
“公主睡的可好?”
“灵柒筱,我叫灵柒筱。不要叫我公主,唤我柒筱。我睡的还好,你呢?昨夜你只在这桌子上凑活一夜,怕是不太好。你身体还没好,我很担心你,可是我不敢跟你说话。虽然我长在深宫中,但我知道你的国家在跟无叶发生战争,我们败了。你别担心,我一定让所有的御医医治你,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我会跟父皇说,你是好人,你救过我。”
这公主,真是异常的天真啊。如此的不谙世事,如果是妹妹的话,我应该会很宠爱她吧,萧随这样想着。
“公主身份尊贵,萧随不敢逾矩。”萧随捏了捏因垫在头下而酸痛发麻的右臂,揉了揉太阳穴,希望自己清醒一点。
“我知道你现在与我还不熟悉,我不逼你,不过我们已经成亲了。你跟我相处久了,我们自然就亲密了。我母妃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灵柒筱认真的说。萧随决定不再多说。
各自去梳洗后,二人前往无叶的皇宫。
萧随跟着灵柒筱坐上马车,灵柒筱热情地向他介绍沿途的亭台楼阁,有名的风景。那家酒楼的什么菜好吃,哪里的纯酿醉人,现今开了什么花,同时,不时地掀开车帘指给他看。透过灵柒筱掀开的空隙,萧随观察着地形,默默记下沿途的标志性景物。
到了宫门,灵柒筱领着萧随下了马车,正当萧随在暗自疑惑,难不成自己走进内宫。这时,远处有两架车辇漫步前来。一前一后,每架有四人抬着。四面镂空,装饰着华丽的纱幔,四个角上各挂着一个铜玲,声音清脆。
灵柒筱兀自上前乘上一架,萧随紧跟其后。亏的这车辇四面镂空,萧随有幸观察到皇宫的样子,与中州国的皇宫并无太大差异,不过建造的更加实用,规模也小了些。
原来这无叶先祖是草原上各游牧民族中最强大的民族,多年来不断吞并其他民族,最终统一了北方,定都圣京,近几十年来受中州国影响,学诗书礼义,学官僚制度,学选贤举能,学耕田织布,可以说几乎被中州同化了。渐渐的,无叶对中州的感情从崇拜转变为嫉妒,它开始想拥有中州丰富的物产,取之无尽的盐矿和铁矿、肥沃的农田、丰盈的物产……中州就像一块肥肉,无时无刻都在诱惑着无叶国大大小小的百姓。哪怕他们现在没有足够的国力和兵力攻打中州,他们一直在准备着,快到了穷兵黩武的程度,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无叶人不害怕战死在沙场上,他们认为这是荣誉,他们的后代可以生活在一个充满丰富物资的地方。
到了内宫门口,灵柒筱被宫女搀扶着下了车辇,萧随也跟着下了车。在内宫中乘坐车辇,万一惊扰了圣驾,难免惹祸上身。
“福王殿下,本宫前去母妃宫中请安,请殿下同往。”入了宫,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灵柒筱十分端庄稳重。
“请公主先行。”萧随礼让公主走在前头,自己在后面假装看风景,实则是在四处观察。萧随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从这宫中逃出去。在公主府行动不便,走到哪都有人跟着,每个下人都认识他,刚才的一路上侍卫围了一圈。只有在这内宫里,守卫无法佩刀,有的最多的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太监。
走了一刻,一行人来到一座威严的宫院外,原来这灵柒筱的母妃是当朝贵妃,虽未等后位,但先皇后已仙逝十余载。无叶皇帝挂念先皇后,多年来并未立后,导致了后位空悬。因此,王贵妃是宫中权势最大的女子。想来这无叶皇帝也是痴情,先皇后也是薄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怪病夺去了性命,香消命陨在最好的年华,只留下了一个尚年幼的太子,无叶皇帝于是交由王贵妃教导。
“是柒儿来啦,这新婚燕尔的,不在府里待着,跑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干什么。母妃还以为是你二哥呢。你们兄妹两个呦,都不让母妃我省心。”风韵犹存的王贵妃打趣到。
“母妃,不要戏笑我了,我和驸马来给是母妃请安的。我跟二哥不一样,我才不会成亲了后就不常来看母妃了。”见到母亲的灵柒筱,亲切的奔到王贵妃身侧,恢复到小女儿姿态,开心的撒着娇。
“你这个小懒虫,也不早了,请什么安,都成亲了,还贪觉。”
“请皇贵妃安。”萧随在后行礼。
“起来吧。”王贵妃不紧不慢的说,她看着面前这个异常清瘦的青年,身姿有些许落魄,但仍然不减傲气,挺拔的站着,不卑不亢。她恍惚间觉得在哪里见过这股气质,一时间想不起来。她决定不再思考,这只会徒增烦恼。于是,向灵柒筱询问着境况,谈些趣事,无外乎女儿家的闺房之事。萧随在一旁坐着,也说不上话,独自品着茶,吃着糕点,发现有一种奶酪疙瘩很好吃,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灵柒筱看出了萧随的寂寞和心不在焉,求王贵妃让萧随去花园看看,找个人跟着就是。王贵妃耐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也就答应了。
“萧随,母妃让你出去摘两枝新开的花来,你快写去吧,时间久一些也成。”灵柒筱找了个借口支萧随出去。
“遵命。请公主在此等候。”
出了寝宫,萧随叫了一个小太监领着他去花园。小太监平日里只负责打扫院子,没怎么在人跟前当过差,于是战战兢兢的领着萧随,萧随说这个花园的花不好,王贵妃肯定不喜欢,小太监一害怕王贵妃怪罪,二想讨好王贵妃,万一贵妃一高兴,提拔他贴身侍奉呢。于是尽心讨好萧随,便领着萧随去了好几个地方,于是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僻。终于到了一处人烟稀少之地,萧随四下望着无人,身旁尽是郁郁葱葱的林木遮挡,一个手刀劈晕了小太监。
“对不住了。”萧随把小太监拖到草丛之中,扒掉了小太监的衣服,换在身上。穿戴整齐后,萧随确保将小太监和他的衣服隐藏好后,低着头弯着腰快步走远。